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愿醒来
“师弟,我美吗?” “美,师姐最美了,就连那月宫里的嫦娥都比不上你万分之一…”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过假话?几时在你面前过?” “我不信…” “这有何不信?我发誓!” “你要…如何发誓?” “我发誓,我若是了半句假话,我就…我就打雷劈,不得…” “哼!你个呆瓜,谁教你真地发誓了?” “嘿嘿,师姐教我发誓,我就发誓,师姐教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再发一遍誓…” “不必了,可我若教你去死呢?” “去死…” “哼!刚刚还听我的话呢?满嘴谎话…” “哪有?师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好奇,人活得好好的,为何要去死?” “没有为何?只是我要你去死…” “那我就死,嘿嘿…” “不问…为什么?” “当然不问,嘿嘿,没有必要,既然师姐要我去死,那就一定有要我去死的理由,不必问…” “可我的理由,也并非对的…” “我不管对不对,我只在乎是不是师姐的理由…” “可我,若是不想教你死,想教别人死呢?” “师姐想教谁死?” “他…” “他是谁?” “大师兄…” “大…大师兄?!为何?师姐,为何要教大师兄死?” “因为,我想教他死!” “师姐,你是在开玩笑,对吗?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吗?”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从来不开玩笑!” “可…为…为何?究竟为何?” “你不需要知道,我只问你,能不能做到?能不能为我做到?” “我…师姐…我…” “做不到是吗?哼!” “不,不,师姐,我能做到!我能做到!” “教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大师兄,你也能做到?” “我…我…我能…我能做到…” “哈哈哈,你是在骗我对吗?” “不!我没有!” “你爱我吗?” “师…师姐…为何…要这样问…” “我只问你,爱不爱我?” “我…爱…” “好!你若是爱我,便替我杀了他…” “我…好…” “你想知道我为何要他死吗?” “为…为何?” “因为我讨厌他…” “讨厌一个人,便要教那个人死吗?” “不,我讨厌的人很多,可我只想教他一个人死…” “……”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恨他?” “是…” “因为他就是个废物!他以为自己是谁?大师兄?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以为我爹过,要将我许配于他,我便一定要嫁给他吗?做梦!” “师…师姐…” “师弟,帮我杀了他,杀了他,我便嫁给你,你娶了我,到时我爹定会将掌门之位传与你…” “可…师姐…师父他…” “你怕什么?!实话告诉你,我爹其实也早就看他不顺眼,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大师兄并非我爹偶然下山捡来的,他是师父仇饶儿子,当年师父一怒之下灭了仇人满门,他娘将他藏于枯井内,可他那时还,啼哭不止,我爹听见,本想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可忽然,剑下一偏,计上心头,遂将他抱回山门,亲自抚养,爹爹他不但要杀了仇人满门,还要仇饶儿子认自己做师父,一辈子效忠自己,所以,爹他怎么可能将掌门之位传与他,又怎会将我嫁于他?” “不…这…这不可能…” “不可思议是吧?其实我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我后来便只觉恶心,没想到,我竟会喜欢上一个下贱胚子,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要杀了他…” “可…为何是我?” “你不喜欢我吗?!杀了他!你就可以娶我!” “我…” “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以前竟从未发现,可我现在深知,我是爱你的,除了你以外,我已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去吧,去杀了他吧,杀了他,回来娶我,好吗?” “好…” …… …… “大师兄…” “师弟…” “大师兄,你在…做什么?” “哦,师弟,你来,你坐下,你来看…” “看什么?” “看那里…” “那里…那里只有山啊?” “看山的那面…” “山的那面?是海啊…” “你怎知是海?” “我…我猜的…” “哈哈哈,师弟,以后切记,没有亲眼见到的东西,不要乱猜…” “是,我记住了,大师兄…” “嗯…” “大师兄,那…山的那面…是什么啊?” “是海啊…” “嗯?大师兄你刚刚不是还过,没有亲眼见到的东西,不要乱猜…” “是啊,我的确是那样过,可…山的那面是海,是我亲眼见到过的啊…” “啊?真的?大师兄!你去过山的那面?!” “当然,那还是在我的时候,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像我这么大的时候?” “是啊,那时,我在山上待不住,便总爱往山下跑,有一次,跑着跑着,便迷了路…” “迷了路?后来呢?” “后来,我便看到了一片海,蔚蓝的大海…” “哇…海…是什么样子的?” “很宽,很大…” “很宽,很大,然后呢?” “然后…我不能跟你…” “为何?” “因为,你没有亲眼见到过的东西,便一定要自己努力去看一看…” “是…大师兄…可…我见不到…” “为何见不到?” “我…我不敢…” “有何不敢?” “师父管得严…我不敢下山…” “师弟,你要记住,当你想要亲眼见到一样东西的时候,谁都阻止不了你,即使是师父,也不协” “即使…是师父…也不行?” “对!” “可我不敢…” “师弟,你还要记住,当你想要亲眼去见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哪怕涯海角,关山重叠,你也要跋山涉水,不顾一切地,去见到…” “是…大师兄…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大师兄要走了…” “走?去哪里?” “去一个可以忘记痛苦,超脱轮回的地方…” “什么地方可以忘记痛苦,超脱轮回?” “地狱…” “大师兄!你…” “师弟…把你背后的短刀拿出来吧…大师兄不怪你…” “大师兄!我…” “师弟,快些动手吧,我只希望,你以后可以对师妹好些,大师兄,便知足了…” “不,不,我做不到…” “把刀子捡起来!师弟,你若是连杀一个饶勇气都没有!我还如何放心让你保护师妹?!”
“不…不…” “废物!” “啊!师…师姐…” “滚!你不配叫我师姐!” “啊!大师兄!” “咳…咳…咳…哈…哈…师妹…你…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我亲爱的大师兄…” “你…近来…过得好…吗?” “好啊,好极了,你不在我身边,我简直过得比神仙还要滋润…” “啊…哈…咳…那就…那就好…” “大师兄,你还记得这把短刀吗?” “自…自…自是…记…记得…” “哎呀,这把短刀可还是你亲手做好,送给我的呢…” “是…是啊…用…用得…可…舒服…” “舒服!舒服极了!大师兄亲手做的刀,就是不一般,一刀捅进去,便像是割破一张白纸一样简单…” “啊…咳…那就…那就…好…” “师…师姐…快…快…快救救大师兄吧…他就要死了!” “滚开!你个废物!我早就料到你下不了手,到最后,还得本姑娘出手!” “可…可大师兄…” “闭嘴!哼,他死了,岂不是更好?他死了,你就可以娶我了…” “不…不…我不…” “你什么?!” “我…不!” “你…你竟…竟敢对我…下手…” “对…对不起…师姐…你…你先…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回来…再与你…请罪…” “师弟…你…要…做…做什么?” “大师兄,我们走,我带你去疗伤…” “可你…” “大师兄,你不用担心我,师姐她不会杀了我的…” “是…是啊…” …… …… “呼…那一夜…好冷啊…” “后来呢?” “后来,我便浪迹涯,再也没有回去过,也再也没有见到过她,见到过他们…” “大师兄…你…受苦了…” “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可我并不孤单…” “你还有什么?” “我还有这把琴…”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人啊,活一辈子,总要有个奔头,总要留个念想,这就是我的奔头,我的念想…” “你告诉我,这个奔头,有奔头吗?!这个念想,是你的念想吗?!” “是…” “师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五十年,五十年了!你为何还是看不开?!” “师弟,我早已看开,只是不愿看破…” “为何?非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总比大彻大悟好,至少,不会那般痛苦…” “活在自以为是的美梦之中,就不会痛苦?若是有朝一日,待到梦醒时分,你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人走茶凉后的尴尬处境?如何面对美梦破碎后的仓皇失落?” “可我现在总归还在梦中,所幸,梦还尚未醒…” “你逃避了一生,却还口口声声要去勇敢地翻过高山,观赏高山背后的苍茫大海?!” “梦中的高山,更显巍峨,梦中的大海,更显波澜壮阔…” “你就是个懦夫,不必为自己的懦弱找牵强的理由…” “懦夫吗?也许吧…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懦夫,可若是,我只想装睡,假装永远都不愿醒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