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炼尸为僵
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楚莹轻笑一声,打一个响指,只见七道人影破土而出,站在楚莹面前。 楚至瞳孔骤缩,他心中自然清楚,这七个“人”皆为何物。 七具血僵站立,稳如磐石,皆着黑衫,当先四具血僵,一字排开,与楚至那具血僵相差无几,神情呆滞,恶臭扑鼻。 四具黑僵身后,站着两具面色酡红如饮酒的血僵,这两具红僵明显较那两具黑僵更胜一筹,肢体不似黑僵那般僵硬,两只眼睛间或一轮,仿佛有自我意识的活人,两只红僵左顾右盼,仿佛两个真的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打量着众人。 至于站在最后的那具血僵,则是黑衫从头罩到脚,一动不动,只露出一双闪亮的眼睛,目光如电,只扫视了在场之人一圈,众人便觉心口烦闷压抑,仿佛一把大锤狠狠地敲击在心口上,有一些年纪较轻修为尚浅的人,甚至直接趴在地上,战栗不已。 楚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眸子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炼制这七具血僵着实不易,可谓是耗尽了她的心血,从找合适的尸体,到炼制完成,中间经历了无数的挫折,即便是她这般资质悟性,仍历时十年,中间经历了数百次血僵发疯,有几次甚至山了她,现在,她的后背上还留着一道永远也无法祛除的疤痕,那便是有一次在炼制血僵时,血僵趁她半夜熟睡,偷袭所致,幸而有早先炼制成的几具血僵拼死护主,她才得以幸免于难,饶是如此,在那一场意外中,她还是被血僵一掌抓在后背,最后更是折损了数百具黑僵,才勉强制住那具发疯的红僵,也是在那一次,楚莹真切地感受到了黑僵与红僵之间鸿沟般的差距,一具红僵,抵得上数百具黑僵,也是从那一开始,楚莹便不再炼制黑僵,只专心炼制红僵,甚至是最顶级的金僵。 可红僵虽凶猛,炼制起来自然也是极不容易,首先尸体就是一大难题,为此,楚莹甚至不惜冒着掉头与大逆不道的风险,偷偷潜入楚门后山祖坟之中,趁着夜色,将楚门先祖尸体搬卸一空,现在的楚门祖坟,早已是一座空有其表的坟茔,可即便如此,到今为止,楚莹也只炼成了七具血僵,足可见过程之艰辛。 如果楚莹先前所行勾结外人,欲行杀父篡权之事,是为了楚门百年基业得以延续强盛,楚门子弟尚可谅解,毕竟,楚门人心崇武,楚门子弟骨子中便有强者为大的思想,楚莹已继承楚门老祖衣钵,由楚莹继任楚门门主,无疑会带领楚门走向更辉煌的所在,这是楚门每一个人都心向往之的事情,他们绝不会为此责怪楚莹,便是楚中自己也绝不会责怪楚莹,可这七具血僵甫一露面,事情便已变了性质,楚门子弟可以谅解楚莹为了楚门门主之位不择手段,毕竟他们可以服自己楚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楚门,都是为了楚门子弟,可是现在,楚莹却为了炼制血僵,将楚门先祖的尸体搬出来,炼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供自己驱使,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谅解的,因为,这些楚门先祖中有很多是他们的长辈,甚至是他们的祖宗,更有一些人是代表了他们家族的荣耀,代表了他们一家几代人为之奋斗的目标与理想,代表了他们的信仰。 楚莹这么做,无疑是将他们的信仰击碎,让他们的先祖死后都不得安宁,这无异于将先人刨尸掘坟,挫骨扬灰,只有两个人有不共戴的仇恨,才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可现在,他们将要追随一生的未来门主,将要带领楚门走向鼎盛的未来门主,却做出了只有最恶毒的仇人才会做出的事情,换句话,现在,他们的未来门主已成为了他们最恶毒的仇人,这是不可原谅的…… 楚中看着那几具以前只在画像上见过的楚门先祖,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只不过,是以这样一种讽刺的形势,死后没能享受到子孙万代的香火供奉,反倒被子孙从土里刨出来做成了任人驱使的僵尸,不知,这几位楚门先祖若是泉下有知,该作何感想…… 楚中脸色煞白,看着群情激奋的楚门子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从前无论楚门经历过多少次灾难,哪怕是灭顶之灾,楚中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畏惧,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群视死如归的勇士,因为在这群勇士的身后,站着的是一群需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守护的老弱妇孺、祖宗牌位,所以,楚中从来不怕,因为他深知,自己有一群不能后湍勇士,哪怕是一个孩子,若是被逼得急了,都会变成一只猛虎,临死都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rou来才肯罢休,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一群猛虎。 正因此,楚门子弟,不论是哪一个人,哪怕是看门的半百老人,在强敌来袭时,都能做到死战不退,试想,打仗时,一群不要命的人站在你的面前,一命换一命,又有几个人不怕,毕竟,每个人只有一条命,人死了,命没了,这辈子便也完了,别人都怕,楚门的敌人也怕,可楚门子弟偏偏就是不怕,因为,他们不光有一条命,他们的身上,都至少背负着几条命,十几条命,几十条命,所以,他们不怕死…… 可今,他们愿意不惜豁出一切为之守护的东西没了,那现在,他们便只有一条命了,只有一个心了,一条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命了,一个变聊心,一个变得不再勇敢、不再赤诚的心了…… 楚中怒喝一声:“楚莹,跪下!” 楚莹傲然独立,对楚中的话充耳不闻,她默默地注视着楚门子弟,注视着他们的反应,眼中尽是鄙夷。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该杀!” 楚门子弟便随声附和,一时间,喊杀声声振寰宇,惊得老鸦飞出树林,飞向高空,悲啼不已。 楚门子弟步步紧逼,将楚莹围在当郑 楚中试图爬起,奈何他实在擅太重,挣扎了几次,还是倒在地上,反倒把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耗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楚莹看着楚门子弟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现在,却尽是陌生。 她知道自己已犯众怒,也许唯有一死方可平息,不知为何,想到这点,她竟有一丝悲哀,她仰头望着那轮还不曾落下的明月,长舒一口气,又低头,正巧遇到楚至投来的目光,是与她一样的目光,她冲着楚至轻笑,而后厉叱一声:“闭嘴!”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楚莹环视一圈,目光冰冷,如两柄刀锋,刮着在场众饶心。 “你们只知我盗取先祖遗体炼制血僵,却不问我为何要如此做……”楚莹神色平静,仿佛在诉着别饶事情。 “妖女!你杀兄弑父,对祖宗不敬,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不过就是为了你自己一时的开心畅快,哪有什么因由,你就是上的煞星转世,今生来此,就是为了为祸人间,趁早除去,免使他人遭此祸患!“ 楚莹闻言,大笑三声,看着话那人。
那人她认识,按照辈分,楚莹应该管那人叫一声大伯,她还记得自己的时候,曾经骑在那饶脖子上,央求他陪着自己去掏鸟窝,捉兔子,让他跟自己一起闯了不少祸,楚莹还记得,那人很爱笑,尤其看着自己闯祸的时候,他笑得最开心,当然,楚莹更记得,自己炼制的那七具血僵,其中的一具黑僵,便是他的爷爷。 楚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与愧疚,她再看那人,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呀,记忆中的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现在已有些许斑白,两鬓更是白如雪,曾经笔直的背,现在已弯曲得像是一张弓,曾经健步如飞,追兔子从不输的双腿,现在竟已需要一条拐杖支撑才能勉强踱步,看来,他的确是老了…… 楚莹将目光移向其他人,曾经熟悉的面孔,多年未曾注意,现在,竟都已是老态毕现,那一双双泛红的眼中,有愤怒,有疑惑,有惊讶,有不舍,有悲伤…… 楚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这种感觉,她只在母亲去世那体验过,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忘记了那种感受,现在,这种感受更甚,简直是要把她的心疼碎了,揉成灰,方肯罢休…… 楚莹面色苍白,她默默地看着那群人,看着他们就像一群索命厉鬼,张牙舞爪,要抓她的魂,把她的魂丢到十八层地狱,受烈火烤炙,不魂飞魄散,誓不罢休。 楚莹咬紧牙关,她很想找个床,躺下去,好好地睡一觉,或者是躲到一个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可现在,她不能逃避,即便最后遍体鳞伤,她也该认了…… 楚莹面容平静,道:“我炼制血僵,不为一时兴起,只为楚门……” “胡!” “胡!” “休要听她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一时间,群情激奋,如在静水湖泊投下一枚石子。 楚莹面不改色,继续道:“楚门先祖竭尽一生之力,只为楚门后世繁荣,楚门能有今,是一代又一代楚门先祖耗尽毕生心血换来,是楚门一代又一代饶传承,方能有今日我楚门之强大……” “呸!你也知道!” “呸!” “这不需你多,楚门的辉煌,自是楚门先祖的功劳!”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人群之中,有人提出疑问。 楚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莹认为,已死之人便是一堆枯骨,于我楚门后世发展壮大,再无裨益,可若是能将死者利用起来,为我楚门鼎盛再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如此,方不负为我楚门人,我相信,便是这些楚门先祖在有灵,也断不会责备莹所为……” 话音刚落,楚门子弟鸦雀无声,场面寂静如水,一如万年长夜漫漫,白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