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我是个猎人，么得感情
静谧的教堂里没有开灯，从外面看上去好像一栋鬼屋。 夜深人静，黑窟窿东的，只有一只蜡烛在发着昏黄的光。 光帘后是一张娇俏的脸，眼睛大大的，右边眼角下有颗泪痣，鼻梁高挺白皙，嘴巴小小的，两片嘴唇紧紧抿着不敢出声。 “嘎吱”一声，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推开厚重门扉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从教堂深处吹来的风刮的脸庞生疼，昆娜把手里的银制烛台再次握紧。 掌心黏腻的汗水让她觉得难受，就像手心里沾了血。 烛台中的火焰颤颤巍巍地摇晃，影子彷佛就像潜藏在黑暗里的妖魅，在烛火的摆动中，扭曲盘旋着聚集在天花板上方仰望着闯进来的少女。 对昆娜来说，从受洗到十三岁的现在为止，这里是她每个礼拜五都会到访的地方。 只是眼前的教堂却变得陌生起来，一改往日的静谧安详，变得深沉而恐怖起来。 即使如此，昆娜还是带着礼拜时的肃穆神情，步入沉沦在黑暗中的教堂。 “圣母玛利亚，请守护我。” 昆娜虽然年纪小，可却是是除了哥哥以外，现在的村里最勇敢的人。 胆小的村民们，在怪物们出现之后，就放弃了这神圣之地。 “这么懦弱胆小，神明怎么会庇护你们？”昆娜回望一眼来时的路，还能看见村庄影影绰绰的在道路那头，像个被吓破胆的小孩子躲藏在夜色深处不敢露面。 她想到，在家里，身为村长、身为武士的父亲，本应该是带领大家反抗的领导者，却也只会在窗户和门框上挂上大蒜和十字架，然后屏住气息窝在家里头。 而她的哥哥，只是想抢回被怪物们掳走的未婚妻，却没有人敢出面助阵。 五天前，哥哥要直闯怪物们所盘据的教堂时，昆娜原本打算和他同行。不过哥哥拒绝了。他交代昆娜，在他不在的时候要保护父母，接着就独自出发前来教堂救人。然后，哥哥就再也没有回来。 “主啊，圣母啊，圣子和圣女，请守护我。” 昆娜小心翼翼地穿过礼拜堂的黑暗，一步步地往前迈进。 随着烛光前行，盘踞在四周的黑影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由于紧张和恐惧，她的眼睛忘了眨动，干的有些发疼。 就在昆娜舔着干裂嘴唇的那一刻，突然听到附近地板发出的声响。 “是……是谁！？出来！” 在烛台的光晕里浮现高大的女子影子，昆娜跟着大吃一惊。 她先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三步，之后才见到那名女性的手臂里怀抱着的婴儿，奶白色大理石打造的脸庞还带着优雅和蔼的微笑。 昆娜放心的吐了一口气，空着的左手在身前和额头上划十字，闭目轻声道：“请守护我，圣母玛利亚。” 由于这一吓，她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可双腿的颤抖倒是强行止住了。 昆娜擦拭着额头上面的冷汗，她竟然将圣母玛利亚当成了怪物，实在是大罪过。 在对着圣母像表达自己的歉意后，昆娜迅速无比地转身——这回，她的心脏简直快要停了。 因为在她身后的椅子上面坐了两个人，两个方才还没有的人。 “哎呀，好像有人来啦，丝汀。” “丝莉，是个嫩嫩的小姑娘闯进来了。” 相视而笑的是两个女人，两个孪生的女人。 她们都有着宛如石膏一般白皙的美貌，都有着长至腰际的卷曲金发，都有着娇艳如火的红唇。看上去就像一双瓷娃娃，碰一碰就会碎。可是在这寒冬腊月，两个人却都穿着薄丝洋装，透过蕾丝边，甚至能隐约看到她们的肌肤。 女人们暗红的瞳孔闪动了一下，艳红的嘴唇在轻声低语：“丝汀，这样不行哟。难得有客人来，我们怎么能坐在这里呢？我们应该起身招呼啊！” 昆娜对着吃吃娇笑的女人挥舞起烛台。 “你……你们把我哥哥怎样了……你们这些怪物！” 在摇晃不定的烛光底下，三个影子不停舞动着，纠缠在了一起。 虽然心里感到害怕，昆娜还是使尽全身力气呐喊起来：“我是科纳多罗村武士——帕雷克的女儿昆娜！我要来替我哥哥报仇！怪物啊，光明正大的过来一决胜负！” “哥哥？丝汀，这小姑娘所说的，该不会就是那只勇敢的小鸟吧？”艳红色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 “丝莉，你说的就是前几天闯进来给我们唱圣歌的那只小鸟吗？” “你还记得啊，他可还要为我们念圣经呢，只可惜到最后我们都没听完。嘻嘻，有意思的小鸟，就是很烦哪！” “就是嘛，口口声声要我们还他未婚妻，都吃了的家伙怎么还给他嘛？” “所以我们大发善心让他跟自己未婚妻团聚了啊。” “是啊是啊，我们真善良。” 听到这里，昆娜发出了怒吼：“圣经我这里也有！还有十字架！圣水我也带着！”她左手拿起圣经和一只银质小瓶子，右手虽然握着烛台，可还是用小指扯出了脖子上面所挂的念珠——上面坠着一个桃木的十字架。 在这个时候，从心底涌出来的强烈惧意让她的膝盖也跟着抖个不停。恐惧，让她的心脏都快要冻结了。 温婉地笑着，用彷如歌声的语音交谈的女人身影，就像夜之精灵般美丽，不过昆娜没有被其所惑。 这俩美丽的女人就是怪物们——在“血月之夜”之后突然大量涌出来的人类天敌。 它们是魔物，它们有很多绰号——“夜之眷属”、“不死之人”、“暗夜使者”等等。它们其中最为人所知的名号便是——吸血鬼。 昆娜高举圣经和圣水：“吸血鬼！化成灰烬吧！” “离着太阳升起还有好些时候呢！我们一时半会儿的变不成灰烬呢，不如，你陪我们玩玩吧？” “你会不会也跟你哥哥一样美味啊，小姑娘？” 甜美的声音直接吹进昆娜两边的耳朵。两手紧抱着双肩，昆娜的脸像结霜似的变成一片雪白。 原本应该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好像瞬间移动一样从她的眼前消失，两个怪物正站在她的后方！ “你哥哥他啊，唱起圣歌来很好听哦，就像小鸟一样动听，比教堂里的老胡子可唱的好多了。你会不会唱歌啊？“ “丝莉，我觉得，那只小鸟背诵圣经更好听呢。我还记得，他在拼命的诵圣经，然后亮出十字架，然后哭着求我们饶命。” “是的啊丝汀，结果最后他还是变成了我们的食物。小姑娘，你也会变成我们的食物哦！” 听着她们轻声细语地轮流说话，昆娜却连一句话都无法回答。 少女彷佛冻结似地站着，手指冷得像冰，银制的烛台“嘡啷”一声掉落，蜡油滚落在地板上像是泪水。 “这个小姑娘可是比她哥还聪明哪，丝莉。准备得真是周全。” “就是说嘛，丝汀。银器是我们最讨厌的东西了，除了阳光，接下来就是这个了。” 名叫丝莉的女子眼神中充满了嫌弃，仿佛在嫌那烛台脏，轻轻一脚把掉落的烛台踢到教堂的角落。 蜡烛熄灭，黑暗重新回到了四周。 “不用怕，小姑娘。我会让你到心爱的哥哥那里去，你们一起去唱歌吧，像百灵鸟一样。” 女人们在吐出甜美黏腻的声音之后，血色的嘴唇缓缓开启，露出了尖锐的犬齿，齿尖泛着寒光。 “来吧，丝莉，让我们尝尝这位小处女是什么滋味可好？” 在窗口射入的微弱月光中，血色的嘴唇吻上了少女昆娜的脖子。 白皙闪亮的利牙，缓缓没入了纯洁而柔软的肌肤，接下来大概会是轻微的裂帛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厉响传来，那是什么东西割了夜风的声音。 “！” 名叫丝莉的吸血鬼发出一声难以想像的惨叫，身体同时跟着往后仰。 在她的手背上深深剌入的是一只平凡无奇的十字架——巴掌大小，核桃木质地。 这只不太锐利的十字架，竟贯穿了她的手背、刺穿了掌心，将她一只胳膊钉在了地上！ “丝莉！” 吸血鬼丝汀将发出哀呜的jiejie抱在怀里，一边恨恨地转过身来。眨也不眨的眼眸深处，承载着深不见底的恶意，瞳孔中泛出血红，眯成了一道竖线。 “是谁在那里？没想到在这村子里，还有蠢货敢阻扰我们用餐！” 透过五彩贴花的天窗可以看到深蓝近墨色的夜空。 两轮明月正由南方天空俯视着地面——一轮是银白色的、如玉盘一样的圆月；另外一轮是如血般鲜红、只有一道弧线的“血月”。 血月如刀，仿佛时刻在准备出鞘，割碎那颗古往今来永不变的明月。 在这不祥的月光下，一抹身影突然伫立在那里，显得格外高大。 “很抱歉，我并不是村里的人。甚至有可能，我连人都不是。唉，好惨啊！” 影子的声音相当沉静，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惹恼了两只怪物。 他说道：“吸血鬼丝莉·伊齐基尔，以及丝汀·伊齐基尔，宁宇·阿尔杰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以科纳多罗村十二件杀人案及侵占教堂杀害神职人员之罪逮捕你们！” “你那件修士服是——”在月光映照的残影下，丝莉和丝汀尽皆露出了嘴中尖牙。 她们已经看清楚了，那抹影子其实并不高大，那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穿着白衣和同色的白袍，胸口处的滚边和腰带都是红色的，像是一只十字架。 “神圣教廷！” “噢，抱歉介绍迟了。我不是很习惯自我介绍，还请两位小姐原谅。我——宁宇·阿尔杰，今年刚满十八，还是妙龄小郎君呢。可我已经是个大忙人了，比如说这次千里迢迢到此，就是神圣教廷派我来逮捕你们的哦！看在我这么辛苦赶来的份上，求你们乖乖的别反抗，我才好省事一些。咱们大家好好相处，不枉相遇一场是吧？” 详细到近乎不合时宜的自我介绍，突然间截止在某种穿透皮rou的声音里。 深深刺入宁宇背脊的，正是之前穿透吸血鬼丝莉手背的那只十字架。 不知何时移动位置的丝莉正站在他身后，用怨毒不已的嗓音狠狠地说道：“不自量力的小子，居然敢弄伤我的身体。以死赎罪吧，神圣教廷的走狗！” 那双纤纤素手拥有熊一样的怪力，只见她优雅地稍一挥舞，十字架就连根埋进了宁宇后背的rou中。 深夜的教堂中，传出一阵叫人毛骨悚然的肌rou迸裂声响。 同时，宁宇的膝盖也弯了下去。 月光下，血沫飞溅在白皙绝美的脸上，丝莉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太天真了，太天真了。不论这里的神父还是这家伙，神圣教廷养的走狗全是些蠢货嘛，丝汀。” “这我管不着，不过别把地板弄得那么脏啊丝莉，那么多的血就由你来处理咯。” 丝莉笑了笑，目光落在丝汀臂弯中的少女身上。目睹眼前的惨剧后，勇敢的昆娜已经翻了个白眼失去了意识。 “那么我们开始享用这顿美餐好吗？”把滑落到白皙脸庞边的发丝轻轻拨开，丝莉笑了起来。 以人类的rou身而言，少女这样的长相算美了。还是个处女，想来血应该也很美味。 丝汀微笑一下伏下了脑袋，紧接着传来一声利齿撕裂rou体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甜美的血液在她喉咙中汩汩流动和吞咽而下的声音。 丝莉急道：“麻烦留一半给我啊，丝汀。” 丝汀脑袋埋在少女发丝间笑道：“那么下一次来了教廷走狗，留给我来杀怎么样，公平交易吧。” “不，那可不行。” 回答听起来相当沉静，那并不是jiejie丝莉的嗓音。 “杀人是犯法的。” “！？” 就在抬起头来的同时，映入丝汀眼中的，却是jiejie丝莉惊恐的眼神——像少女之前看着她们时一样恐惧的眼神。 丝莉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吐出微弱的气息，面无表情的脸庞变得更加苍白，像是白纸。 不过让吸血鬼丝汀最感惊愕的，并不是jiejie的模样，而是此时正贴在她背后的身影，那个人，居然将嘴唇印在了丝莉的脖子上。 “不、不可能，你是什么东西！？” 仿佛接吻般印上丝莉脖颈的那片嘴唇，拉出了红色液体的细丝，宁宇擦了下嘴。 那是丝汀早己司空见惯的场景。 可是，这家伙正在吸的却是她jiejie——吸血鬼的血！ “混帐！你……你这家伙，居然……居然吸我们的血！” 宁宇偏了下脑袋，血红的瞳孔看着丝汀，笑道：“很奇怪吗？” 丝莉的身体因为失血及恐惧滚落到地面。在她的脖子上，是清晰可辨的两个筷子尖大小的窟窿。 “你们饿了要吸牛羊鸡鸭甚至人类的血，选择还蛮多的。而我饿了，却只能吸你们的血，我超惨的嘞！” 丝汀踉跄着后退，嗫嚅道：“对了……我有听说神圣教廷那帮畜生，他们养了个可怕的怪物，那怪物会吸我们的血。” 宁宇点了点头道：“真巧，我就是那个怪物。” 宁宇一边朝着因恐惧而牙齿打颤的吸血鬼丝汀走近，一边用略带伤感的语调说明自己的身份。 “饶……饶我们……一命……”丝汀的语气显得尤为可怜，甚至是楚楚动人。 宁宇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行，绝不心软是我的信条。因为我是个猎人，专门杀怪物，么得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