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邓老头

    10号楼三层东户的301室是邓红兵的爹，邓老头的房子。

    几十年来他一直是一个人独居，邓红兵每晚来给他做顿饭，收拾收拾屋子，然后再离开。

    邓老头现年85岁，20年前他把由着打骂却还是任劳任怨的妻子熬死后，也没有再找一个。

    只管着照顾自己唯一的的儿子邓红兵，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说辞，至于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已经没人在意。

    就像知道他的本名的人，也早就基本上都老去了，就连邓红兵都记不清他老爹到底叫什么。

    忽然传来哗啦的水流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屋里的暖气烧的不太好，热力公司本着只要不把管子冻坏的标准，象征性的送一些热气，把温度保持在18度就不算是供热不足。

    可是，即便是这样，邓红兵还是把玻璃窗都打开了，因为味道实在是太大了。

    邓红兵穿的藏蓝色羽绒马甲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得发亮，他也给他爹穿了一件，盖了厚厚的被子。

    他停下给邓老头擦脸的动作，把毛巾搭在床头橱柜上摆放的一个洗脸盆里。

    然后邓红兵又站起来，努力的弯腰朝床下看着，只见到黄绿的液体从上面的床垫里渗了出来，全都倾泻在了地上的痰盂里。

    邓红兵慢慢蹲下在地上，等待着这些液体流尽，那几乎呛的人快要窒息的味道，瞬间飘满了不大的两室一厅。

    “爹，我去把痰盂倒掉，您再睡会。”他抬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睡着的邓老头说道。

    没有任何回应，邓红兵一脸没有表情的重新低头伸手握住痰盂的边沿从床底拉出来。

    晃动的几下，有些液体从里面迸溅在了手背上。

    这时防盗门外响起了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和询问声：“邓大爷，在家吗？邓大爷？”

    “您开门啊，我是居委会的小张。”

    邓红兵只好把痰盂又推回到了床下，在藏蓝色羽绒马甲上擦了擦右手，费了些力气和时间才站了起来。

    “小邓在不，我是社区的你张姐，你父亲在家吗？”门外的人可能等的时间比较长，又敲了敲门，继续问道。

    邓红兵边向门口走，边应道：“来了。”

    “小邓，今天怎么没看到老爷子去社区医院测量血压和血糖呢？”社区居委会的张姐，还不等邓红兵把门全打开，就挤进了客厅里问道。

    邓红兵看了一眼张姐，回身把门关上才说道：“前几天老爷子摔了一下，我在家照顾他。”

    社区居委会的张姐，也并不是正式的工作人员，不过是退休以后赋闲在家的中年女人。

    她始终觉得自己非常熟悉且和其他居民的关系又非常和谐，就积极的志愿帮助居委会做工作，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张姐急忙拽住身形高大的邓红兵，仰头满是关切的问道：“老爷子摔着了？严重吗？去医院了吗？”

    邓红兵面无表情的回答着：“我爹他只是滑了一跤，去医院看过了，没大碍。”

    “这会子在里屋，睡着了。”

    不听他说完，张姐果断的松开手，就往里屋闯，可是刚打开屋门，就被里面的味道给顶了出来。

    “这什么味儿啊，太臭了，”

    “呃，那个小邓啊，你父亲是不是那个，生活不能自理了？”她脱口而出的问道。

    张姐刚想捂鼻子，却一眼瞥见站在一旁脸色不好看的邓红兵，她还是尴尬的忍住了。

    邓红兵说道：“张姐，我老爹他需要休息。”

    张姐悻悻的又朝里屋瞅了一眼，邓老头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她微微抬手挡了挡刺鼻的味道，回身从衣兜里拿出一沓钱递给邓红兵说道：“这是你父亲这个月的退休金。”

    “一共8063元，你数一数，另外还有一张新的储蓄卡。”

    邓红兵没有立刻接过去，只是低头看着这一张张的粉色钞票出神。

    张姐见他一动不动的，以为他还在为父亲摔伤的事情烦心，也只好把钱放在了身旁的餐桌上。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父亲是离休老干部，区里专门给他们设立了账户，以后只发现金，存到这张卡里就行。”

    “老爷子年纪毕竟大了，摔一下子肯定很久也缓不过来，以后你要多辛苦了。”

    “我先走了，有事儿尽管找我。”

    说完，社区居委会的张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邓红兵，离开了邓家。

    她停在楼梯口，想着其实自己也不过比邓红兵大那么几岁。

    可以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少言寡语的。

    虽然从来不在邓老头这里住下，但是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为他做饭，打扫。

    在张姐眼里，邓红兵是模范孝顺儿子，如今他的父亲摔伤，他又有残疾，心里一定很难受。

    想到这里，张姐只觉得邓红兵格外的可怜和无助，她过几天还得来，也帮忙打打下手照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