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恐惧的含义

    优雅而哀伤的音乐在不断响着，它掩盖住了怪兽的吼叫和人们奔逃的声音。

    埃雷克森从一处缝隙里冲了出来，许多人，包括议会成员都已经在这里等候。他手中的设备里保存了改变命运的资料：在他出现的同时，众人都发出了欢呼。

    在兴奋的喝彩声中，墙壁，支柱，隧道，还有人体的血rou都在他们从没听过的恐怖咆哮和震波的冲击力中化为粉末。废都的中层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从渣土落下去之后留下的深坑里能看到一层又一层建筑的断面。

    巴拉刚在空气中嗅着，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些像涂满了果酱一般涂满了rou糜的残垣断壁上。沉睡了如此长的时间，血腥味的刺激令他彻底活跃起来。

    埃雷克森穿过走廊，夹杂在其他逃命的人群中。伊森不见了，从刚刚的管道里伊森滑向了另一个地方。现在更重要的时期是避开怪物——或者说给难民们一个理由，离开这个能暂时维持的家园，到外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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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照你说的做了。”埃雷克森取出了手中的方盒：“拿回了资料，处决掉了他。”

    张接过了存储设备，但在他分散注意力的同时，埃雷克森的枪也响了。他从张的手指上取下了被称为权戒的武器，然后拿回了沾有鲜血的数据盒。

    “你做了这一切......“张虽然奄奄一息，但尚未完全死去。他一面由于胸腔破裂而艰难地喘息，一面试图发出声音，不过埃雷克森并没有给他机会。后者甚至没有再次开枪，他装起数据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最终的黑暗降临之前，他躺在黑暗中的水泥板上。人们躲藏在黑暗之中，但他们仍然畏惧黑暗。在这里的每一分钟，恐惧都萦绕着他们，也是驱动他们的最大动力。张知道这正是自己统治的武器：这让他想起了自己。

    在笼罩世界的烟雾刚刚落下之际，他便离开了躯体舱。在意识世界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维修工，对于一片朦胧的现实毫不了解。但那时有人陪伴着他：奥莱卡，他的黑人妻子和他一同苏醒，而且她是负责执行科研项目的行动组成员，需要经常返回现实。张有严重的幽闭恐惧，他害怕进入封闭的空间，尤其是地下隧道。因此他们只好在地表流浪——直到某天他终于被说服，尝试着踏入幽深的地底，而当回过头时却发现她已经成为了无处不在的巨鼠的食物。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废都与巴拉刚的收容所在同一座废墟之中，但明白了巨鼠不会进入中层及以下的隧道。他拖回了其他的苏醒者，建造了一座小小的殖民地，让强者维护统治，弱者成为拥趸......恐惧为他带来了生存的智慧，那么，顺应它而永远不踏足外界应该是没有错的吧？

    最初的那种身处狭小空间之中的窒息感再一次向他袭来，只不过张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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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漫长而曲折的隧道，伊森坠入了一处黑暗的空洞中。

    这里比收容巴拉刚的囚室还要深，让人怀疑是否已经深入了地心——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因为大家都知道地心还有另一个世界，只不过在城邦纪元开始不久后，地心世界的居民就被全部迁出了。那里现在是何种境况无人能知——

    他落入了液体中。在深邃的黑暗中的一处池塘。围绕着他的并非是水，而是更柔软的物质，柔软到让人觉得自己与之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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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地表，人们仍然能听见巴拉刚在废墟中爬行的声音。他扒开渣土的过程就像地震一般，让每一个人类瑟瑟发抖。

    太阳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抹光，但这对他们来说仍然过于刺眼。为了避免废墟全面塌方而被埋住，难民们最终还是逃到了地面上。埃雷克森在返回地表后早已打开了传讯装置，同时他手中还有周边地区的地图，向着东南方向移动，越接近海边，就越能远离老鼠和其他天敌。但在离开废都之前，他发现了另一件怪异的事。

    巴拉刚在破坏建筑结构的过程中绕开了一处区域。现在那周围基本上已经都被他挖成了巨大的，直径涉及5-6层楼层的圆柱形通道。中间留出的一小块区域，正是议会囚禁鲁比-斯内的房间。巴拉刚在四周饱餐了一顿之后，在那周围扩挖出了一小块形似巢xue的空间，卧在其中开始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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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终于笼罩，而人们也点燃了篝火。这里不用担心缺乏氧气，因此他们还是更倾向于驱散黑暗。大家取出储存在口袋里的蘑菇，放在篝火上加热——一部分人负责放哨和守卫，赶走试图靠近的老鼠。

    月亮在天空中露出了阴暗的蓝色，乌云在它的周围翻滚，但仍然无法遮掩它诡异的颜色。

    城市的枯骨中似乎出现了几丝灯光，但坐在篝火旁的人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直到蓝色的鬼火在黑暗里越靠越近，他们才警惕地站了起来。

    一双蓝莹莹的双眼穿透了黑暗，在走近篝火之光的时候，人群注意到了那生物尖尖的耳朵和修长的鼻子。接着是第二只.......这些豺狼的身上披着苍白的毛发，它们低着头，用饥馑的目光扫视着火堆旁的人群。

    尽管数目不少，但它们的体型并不大。虽然废都的居民也很瘦弱，但一个男子从火堆中抽出了一根燃烧的木棍，向它们打去：这立刻驱散了它们。其他几个人也模仿着他拿起了武器——但随着黑暗中突然传来的声如断弦的脆响，一抹蓝色的妖火从为首的男子身上窜入了空中，他也随之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黑暗中逐渐亮起了更多的蓝火。这时人群才意识到围困他们的并不只有猎犬，还有后面的猎人。

    ”流亡者......他们竟然还活着！“

    所谓流亡者，正是在最初就拒绝进入意识世界，而在各地逃逸，反抗的群体。他们大多是罪犯或迷信群体，被各个城邦都视为通缉犯。由于严重恶化的环境，大多数流亡者除了在垃圾场中篝火，多数都去往了海上。据说他们都去往了一座最偏僻的岛屿，在那里过着极为野蛮原始的生活。

    但在如今的世界中，流亡者——不如说是蛮族——反而如鱼得水。在众人眼前出现的这些身披兽皮，悬挂着骨质图腾的家伙远比难民强壮：他们的脸变长了，胸腔突起并且露出深凹的肋骨的痕迹，四肢布满肌rou。而其中几个最强壮的蛮族手中拿着一些怪异的灯笼。它们看上去像是玻璃制成的煤油提灯，但里面燃烧的不是油和灯芯，而是某种亮蓝色的，不断翻滚的雾气。

    ”狼神赐给了，火。“蛮族首领首先发出了声音。他们能说出文明世界的语言，但他们之间一般只用咆哮和暴力沟通，因此这个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的老者已经不熟悉正常的用语。

    “人，成为，火。你们。”他补充说道，“成为，rou。”

    听到这话，其他蛮族成员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就仿佛臭rou旁呜咽的一群野狗似的。

    显然，他们灯里的那种蓝色雾气是有来源的。而不管真实的来源与否，他们都认为把人类献祭给他们崇拜的【魄狼】能够换取这种物质。

    “我可以成为火。“埃雷克森站了起来，他走到了人群前面。“人王的心中本就有火焰。”

    蛮族豢养的豺狼和他们本身都淌着口水。他们让开了一条通道，令埃雷克森走到首领面前。然而人群中却突然产生了sao乱，几个人突然互相厮打起来，吸引了蛮族的注意。埃雷克森握住了手指上的权戒——他对这玩意的使用并不熟悉。由于距离过近，权戒的冲击波穿过了为首的老首领，把他的整个腹部打成了rou泥——但主要的冲击力作用在了他身后20米左右的位置，没有作用的物体，因而在空中产生了极为尖锐的一声爆响。

    但埃雷克森已经趁机夺过了首领提着的冥灯，把它向一侧的蛮族队伍猛抛过去。他再次启动权戒，冥灯被震碎的瞬间蓝雾涌了出来，像触手一般抓住周围的空间，拽入其中心去：周围的所有生物立刻被扯的皮rou分离，只剩下碎屑雨滴一般向地下落去。

    冥火绽放的声音开始不断响起，其间夹杂着豺狼的嚎叫和人的喊声。难民们开始疯狂地向他们刚刚离开的废墟涌去，而蛮族紧随其后。埃雷克森看着第一批人冲进了废墟，然后经历了大概几十秒钟的寂静。

    怪兽的咆哮几乎掀开了大地，就连远处的建筑都在颤抖着。

    埃雷克森也进入了地下，此时这里已经被挖的七零八落，不存在所谓的上层和中层了。他沿着一条走廊向前奔跑，两侧的许多房间已经被挖穿，透过那些空隙他看见难民和蛮族都在到处乱跑，有些胆大的蛮族还在继续追捕，但大多数都在躲避巴拉刚的利爪。整个结构都在大幅地摇晃，因为发怒的泰坦完全不在乎这里会不会因为它的大闹而坍塌。

    鲁比-斯内仍然被锁在铁架子上。他的囚室四周已经都被巴拉刚挖掉了，只剩下一条道路能延伸过去。此时这里看上去反而更像某种突出的悬崖，两侧围绕着山谷。埃雷克森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他的束缚，然后举起在沿途的地上捡起的一只断掉的胳膊吸引他。

    鲁比从刑具上挣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然后抡起手臂扑向埃雷克森。后者趁机立刻把那只断手塞到他脸上，然后翻到他身后，拽住他脖子上的铁链。但巴拉刚好像也注意到了什么，它迅速地扭过上半身，用一只前爪扒着整个空间的顶部，低下头咬了过来。

    埃雷克森启动了权戒。他和鲁比斯内被震飞了出去，然后向着下面深邃的黑暗落去。巴拉刚只咬到了空气，并留下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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