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迷雾散去的世界

    第十三章迷雾散去的世界

    “大西瓜！”

    在鲁比被拖出液体后，他愤怒地咆哮着。

    这个强壮的家伙虽然不能流利使用通用语，但他能表达自己的意思。此时伊森他们用铁链将他困在了一处金属结构上，然后唤醒了他。这时，他们也有机会仔细检查他的外貌：鲁比身高约有2.5米，比周围的任何人都要高。他长着黑褐色的头发，胡须粗硬稀疏，如同杂草一般围绕在口唇旁。他口中的牙齿和普通人的并不一样，前面四颗切牙突出，非常粗壮，而它们两侧的犬齿则完全萎缩，扭曲了，口腔后部的臼齿也全都是歪七扭八，让人怀疑他的咀嚼能力：这些牙齿最显著的特征则是都被橘黄色的釉质包裹着，乍一看令人感到讶异。

    “你能听得懂通用语？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埃雷克森谆谆善诱。

    “你们夺走了西瓜！我要让你们的脑袋，嘎吱，嘎吱的！”

    那特制的铁链能禁锢住他。但埃雷克森仍然感到不放心。他取出了权戒，有趣的是，鲁比立刻变的畏惧起来。

    “哦？你怕这个……那看来我们可以有机会把你放开了。听好了，鲁比，我们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折磨你，而且会给你食物——”

    他从地上捡起了那掉下来的断手。“但是你不能随便攻击周围的人，而且要攻击我要求你攻击的人……”

    他试着把手放进了鲁比周围的攻击范围，对方完全没有攻击的举动。

    于是，鲁比的锁链被解开了。但他立刻就跳了起来——权戒的震波在空中炸响，他瞬间停了下来，缩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

    “不要……不要轰隆隆的！”

    “能交流了吗？如果有下一次的话，这爆炸会发生在你身上。说你自己的名字。”

    “他们，消毒水味道的……‘鲁比-斯内’。他们这样说着。也许这是名字。”

    鲁比站了起来，但显然仍非常忌惮。埃雷克森则举起了手里的断臂，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服从，爆炸。”他举起权戒展示给鲁比看。“服从，食物。”

    鲁比立刻表现出了服从。埃雷克森把那手臂丢给了他，他们看着这个大家伙扯掉上面的皮肤撕咬肌rou，那不断发出的脆利响声显然是由他巨大的门齿啃咬骨头所发出的。尽管外观上是人形，但看得出鲁比的心智近乎于动物。

    “杆子……不好吃。我想要西瓜，很大的西瓜。”

    “你会得到的，不管是西瓜还是蜜瓜：只要记得服从。”

    “鲁比，你还记得你苏醒之前的情形吗？意识世界……或者说你之前呆的环境是什么样的？”陈幻娥在一旁问道。

    “白色的。酒精的味道，塑料的味道。一直在这里。我逃出来了，消毒水味儿的人都死了。有个大家伙，呼出的气是蓝色的，味儿跟别的都不一样。于是我就沿着地道跑……一直跑。”

    他们意识到对鲁比来说，嗅觉是比视觉印象更深的第一感官，因此他会优先描述气味。但是对于他说的这个喷吐蓝雾的人，他们则毫无头绪。很显然，鲁比表面凶恶，实际上对于有能力痛殴他的人怕的要命——埃雷克森猜测他是遇上了蛮族，遭到了冥灯的打击，但是伊森不认同：鲁比自己就是一个大型的生物，但如果正常人遇到了他，一般也不会判定为‘大家伙’。要达到那种大小，目标生物会是什么样的体型呢？

    金属的刮擦声突然传来，整个腔室的地面都随之一阵颤抖。周围传来了巴拉刚的声音——它追过来了。响声围绕着圆形的穹顶扩散，直到一侧有大量管道结构的墙体突然裂开了。

    巴拉刚的爪子穿透墙壁伸了进来。它刨抓着四周的建材，破坏那些阻拦它的管道。很快，修长的独角就从开口处露了出来。

    “我要激怒他。”埃雷克森说道。

    “什么？！”陈幻娥发出了震惊的声音，这导致伊森的声道甚至发出了金属声的破音——他自己是绝不可能这样的。

    “反正……”埃雷克森举起了带着戒指的手

    “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剧烈的爆破声炸响在巴拉刚的门牙上。它猛地抽了一下——尽管几乎不疼，但巴拉刚感受到这是一种和自己产生的几乎一样的震波力量。来自同类的攻击令它完全暴怒，在剧烈的摩擦和撕裂的声音中他冲出了裂口——接着坠入了那种飘渺的液体中。

    直到最后一丝波纹也静了下来，他们才敢再次开始行动。

    “看，我就说那不是缺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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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砰砰.......

    伊森听到了空气中微弱的声音。

    银色的雾气在弥漫着血腥味的废都上层飘散，而他感知着它们的形态。

    这些雾气曾经也有心跳，而在它们最终消散之前仍然有着。伊森意识到这些是死去的人类留下的最后痕迹，而他的身体正在畅饮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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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重回大地。

    尽管遭到袭击，但废都的居民数量众多。这似乎是他们的一大优势：碎骨氏族已经撤退了，他们抓走了不少难民，但剩下的还是很多。难民们早已习惯了其他人的消失，即便被抓走的是曾经的亲人，他们也并不会感到难过，甚至早已毫不在乎。为了生存，多余的感情是最早被抛弃掉的东西。

    ”为牺牲者哀悼。“

    埃雷克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要求追随者们必须默哀，即使他们并不想那么做。食物和设备已经全部重新收拾好了，沿着计划好的路线，他们会一路向海岸前进，然后找到有合适水源的安全地方建造新殖民地。埃雷克森自己站在队伍最前面——他很清楚，这一切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尽管仍然对自己的道路毫不质疑，但他仍然真诚地为殉难的人——尽管殉难者本身可能并不高尚——感到难过。

    {旧殖民地的资源已经耗尽了吗？我想恐怕还有很多关键的信息尚不明了。}

    幻娥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她已经把身体还给了伊森，但仍然可以和他交流。

    “似乎还没有，但所剩无几了。”伊森低声道：“不管他们如何选择，进入迷雾散去的世界对我们总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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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表覆盖着松软的腐殖土，尚未完全腐烂的枯叶参杂其中。一些蠕虫随着人类的翻动离开了浅浅的表层土，难民立刻弯下腰去捡它们。

    “埃雷克森，你们昨夜遇到的蛮族，只在夜间出没吗？”

    “不确定。他们信仰的是巨狼和灵魂火.......等等，狼会在白天出没吗？”

    密密匝匝的树枝突然抖动起来。埃雷克森回过身，他第一时间握紧了权戒。

    “伊森，你能帮忙控制队伍吗？我需要你守住队伍的右翼，如果有东西袭击，我们得尽快离开森林。”

    难民的队伍较为庞大，而真正有能力反抗的只有三人——考虑到鲁比不借机逃跑或伤人就是好事了，实际上只有伊森和埃雷克森能够战斗。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他们两人分别在两侧收束队伍，防止难民跑散，当敌人来袭时，就一门心思往树林外跑。食草动物的策略正是如此，有着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完全可以接受掉队者的损失，同时敌人也几乎不可能拦住一整支队伍的奔行。

    随着树叶的摩擦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林间跃过。紧接着是第二，第三个。虽然体型不大，但这些鬼影般的生物显然来者不善。

    “所有人，往左跑！离开森林，立刻！”

    在他的声音落下的同时，野兽的喘息和低吼声响了起来。一个老妇人惊叫着被扑倒在地，踩在她身上的是一只放大版的狸花瘦猫：

    这只数十厘米高的猫科动物体型比花豹稍小，长着极短的毛发和瘦骨嶙峋的身体。看上去，就像埃及法老饲养的无毛猫——但它的面孔远比那更加恐怖。一双巨大的眼睛占据了它面部一半的空间，荧绿色的虹膜上刻着细细的横置瞳孔；极短的脸部在嘴唇两侧有鲜明的突起，当它张开嘴，向着猎物咬下去时，一对收在牙膛内的，几乎和颅骨等长的剑齿像蛇类的毒牙一样支撑开来。它的口中没有更多牙齿了，因此这恐怖的“猫咪”一口咬住了受害者的脖颈，大口吮吸起血液来。

    “它的腹部很瘦，看起来消化系统和处理食物的牙齿一样大部分都退化掉了......是靠猎杀成功率来弥补食物利用能力的策略吗——”

    其他的难民可没有伊森这样的兴趣。在【暗夜之牙】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向着左边疯狂逃窜了。

    {伊森！这样的生物没必要集群狩猎。很可能有驯养者，当心！}

    陈幻娥发出了警告。猎猫们还在林间奔跑，但追逐者果然不止有它们。

    ”呜......哈——“

    埃雷克森昨晚见到的豺狼也出现了。显然它们比猫更擅长追逐，而驯养它们的蛮族也开始显现。几个较为瘦弱的蛮人围过去用铁叉和锁链赶开猎猫，收拾它们杀死的战利品，而更多的则手执锐器加入追逐。开阔地就在前面，伊森一面匀速奔跑，收束队伍的右翼，一面打量着逐渐都出现在视野中的敌人。他们虽然野蛮，但很聪明：蛮人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伊森不好对付。他们采取了交叉跑位的手段，靠反复佯攻的豺狼和不断交换身位的方式分散伊森的注意力，并趁机投掷武器，击倒了几个难民。

    强烈的日光突然覆盖了他们。冲出森林了！难民队伍立刻冲上了尚未完全毁坏的路基，但当他们回过头时，数十个强壮的碎骨氏族蛮人领着他们的猎犬也追了上来。眼看前方就有一座水泥筑成的前代建筑，他们立刻向它靠拢过去。

    ”准备战斗！”

    一个柔和的女声在空中响起，但她的语调却比钢铁更加刚强。

    整齐的踏步声在一瞬间响了起来：幽蓝色的能量盾突然出现在了难民队伍的四周。第一个没停下脚步的废都人撞了上去，像撞上了石头一般倒在了地上。cao纵盾的是一整队整齐的士兵，他们全身都穿着让人无法辨识材料的玄色装甲，面部也被防护面罩遮在其中。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机械一般完全一致，看得出是真正的训练有素。

    “举盾！”

    伊森这才注意到，发号施令的是站在队伍前方的一个身材稍矮，但瘦削苗条的女人。她穿着青色的长裤和抹胸，一条乌黑修长的麻花辫一直几乎垂到脚跟，一个圆形的，绕中心螺旋展开的锯齿状纹身占据了她几乎整个裸露的后背。

    随着整齐的步调，前排的能量盾全部竖了起来，如同一道墙壁挡在蛮族和队伍之前。

    “瞄准！”

    队伍最前端的几个士兵弯下了腰，他们拨开了手中巨大的枪械上方的两个开关，随时准备开火。

    “势！”

    伴随着嘶叫声，第一个蛮族用力撞上了能量盾。女将军的脸距离他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而这穷凶极恶的家伙也隔着半透明的盾向她疯狂地吼叫。紧接着更多野蛮人扑了上来。他们用身体撞，用东西砸，但幽蓝色的塔盾丝毫没有动摇——

    “放！”

    啪——！最前列的士兵全部向前打开了盾牌，这也把离得过近的蛮族全部甩了出去。

    苍白的烁光和尖叫声突然出现在林中空地，视野内所有的蛮族瞬间像融化的蜡油一样翻滚在地上。这并非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侥幸存活的几个蛮族迅速逃回了林中，而为首的女性则转过身来。她的部下立刻向两侧让出一条道路，而她则一脸严肃地望向废都的难民们。

    “吾乃奉膏者，怀化之将美冶子。奉今日北泽之圣王，皇城【燕赫】之主令，来【惠懿】巡行地势，收残民。今见汝等流亡，必以汝等归，以加力役。若首唱而出，东叩首而服，又城得全而食之；谁不愿从，于今告知。”

    鲁比焦躁起来。他猛地把身边的持盾卫士推了一个踉跄，埃雷克森也来不及拦住他：

    “哼......甜味的，桂花味的小人，我才不听你说话！鲁比-斯内要走了......”

    美冶子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在鲁比刚走过来的瞬间，她轻轻抬起了右手。

    墙体破裂的声音如同平地炸开的惊雷，鲁比直接被惊的跌倒在地上：美冶子高举右手，她的手臂就如同一道巨大的，无形的空气利刃，在刹那间，身后的整栋水泥建筑已经被劈斩开来。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它中间的那道巨大的，正在崩解的裂缝上：这绝非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事情，巨神的力量寄宿在这个女性的身体之上。随着地面的抖动，整座建筑物颤抖着向两侧倒塌下来。而美冶子依旧背对着它，用严厉的目光凝视着颤抖的难民群，并没有人敢于逃跑或是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