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学典礼

    眨眼功夫，一年匆匆而逝，整座枫水岭在和平中稳稳渡过，几大家族并没有互相攻伐，表面祥和，实则暗流涌动。开学季将近，很多家族成员都将步入学堂，成为政治力量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扶桑学堂与清风学堂坐落在两山顶，是枫水岭最有名的两座学院。在学院内，有着四大家族的族人与其他家族的精英充当教员，一旦教龄超过二十年，便可参与竞选学堂长老。

    学堂长老每三年都会通过鉴德碑，选择出新一届的学院长老。一旦达到这个高度，他将再不止代表其家族，而是真正地成为德高望重的政治大使了。

    在风水岭，唯一能让学院长老俯首行礼的，只有青、成、长、明四家族长。

    春风微语，冰河解冻，万事万物逐渐恢复了生气，展现出年轻的活力。蔷淮安内心欢喜，不禁嬉游河间，肆闹一番。

    一只野猫于阡陌上停下，轻轻细嗅一株新长出来的狗尾巴草，缕缕阳光撒在茅草屋顶上，发出淡淡的清香。

    此番景象，普通人见了都要希冀一生能这般春光明媚，岁月静好。然而蔷淮安前世见过更加精彩的景色——纵然赴汤蹈火，也不甘做一只井底之蛙。虽然满目盎然景色，一派欣欣向荣气象，他却更加苦思机遇，图谋快速发展。

    与明怀宇一同入学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毕竟打入内部，往往是瓦解障碍壁垒的最好方式。现在最好的方法，要么就是通过阴险手段图谋明家传承，或者建立功勋，明正言顺成为外姓骨干。

    抢抢杀杀这种事情他前世没少干，至于阴谋诡计，他更奉为至道。

    眼前春光灿烂，他思及前世腥风血雨，无数强腕轮番要扼杀他，大地崩裂，天空黯淡失色，自己独自站立并抵抗着正道群仙的攻击，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雨水飘飘而下，润泽他如瀑的黑发，滴落在岩石和原野上恣意绽放的血色花朵之上。

    直至他身死道消，再到他重生为少年，已过去了不晓多少岁月。

    他嘴角微微上扬，看向长河今头，心想自己有一天要逆天而上，摘取星辰！

    几天后，学堂典礼。

    没有任何意外，蔷淮安陪同明怀宇入学，他跟随在明家少爷的身后，看似唯唯诺诺，但如果有心注视他的双眼，便会看到其中难以理解的深沉与成熟。

    “真是一个好日子。”他抬头仰望蓝天白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扶桑学堂中，此届明家子弟共有13人，其中包括了像蔷淮安一样的外姓男孩们，他们的父母或者是深受信任的家仆，或者是家老们的近侍，恰好有一个孩子与少爷年龄相近，使后者在学校里仍可差使。

    他没有耽搁很久，也不急着去认识其他同学，只当他们是渣滓蝼蚁，毫不在意。明怀宇天生怯懦，倒不敢和其他明家子弟说上太多话。“少爷请就座。”蔷淮安向明怀宇勾勒灿烂笑容，此时他们已然来到学堂。

    明怀宇微微动容，心里不禁对蔷淮安多了几分信任，不吭声便坐了。

    第一学期学堂采取分班制。现在在这间学堂里的都是明家子弟，由明家的老师或者学堂家老来指导教授。

    老师名为明严，人如其名。前世蔷淮安也有在学堂庠序念书的经验，学习儒道，句读，仁义礼智信什么的。他深知，这些不过是为家族控制成员思想而服务的。

    可笑的是，他曾经还为黎家打生打死，落得一身伤痕。后来又加入中原门派，不断奉献自己的光和热，但换来的只有背叛，抛弃，陷害，谩骂。

    正道之人，不足与谋。

    他表面上却装作对儒术如饥似渴，崇拜仁义道德，内心却不断压抑恶心。多亏前世的经验，他懂得的诗赋不可谓不丰富，这倒可以成为他的手段之一。

    并不是所有人都安于与人无争。明家便有两位少爷常常对明怀宇冷讽横眉，明怀宇父亲虽然曾受老族长疼爱，却资质低劣，终身只能在戊等徘徊。待到老人驾鹤西去，族长易位，自然交给了最有能力的子嗣，明怀忠便被各种人物打压。因此他一直希望明怀宇能有所出息，重振父子光荣。

    看到两人时常排挤明怀宇，明怀宇又不敢吭声抱怨，蔷淮安内心冷哼一声，把那两个明家少爷的名字牢牢记住了。

    “明业晚，明殿声。”他浅叹一声，“你们最好不要触犯我的底线。此一时，尔等恣意风光，彼一时，还不知会怎样呢。”

    入学典礼上，四家子弟汇聚，热闹非凡，很多年轻人之间彼此早有听闻。蔷淮安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懒得去攀他们的关系，也懒得去结交同龄少年，除非被他们找上来，那确实得做做样子客气几句。

    “诸位同好。”明严和诸位学堂家老们互相作揖行礼，学院长老还尚未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学院长老迟迟而来，他一来几位家老纷纷站起，向他问好。所有子弟们也致意道：“校长好。”

    青予仁点了点头。他看起来五十多岁，从外表上看，是一副老好人模样。

    蔷淮安冷漠旁观。说实话，仅仅看上几眼，他还无法判断出学院长老的实力。就凭这一点，他要慎重考虑未来自己为非作歹的时候，是否要忌惮这个家伙。

    “诸位皆是四族的大好少年。你们选择了扶桑学堂，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你们是扶桑学堂的一部分了，或许你们的后代也会来这里学习，那时我也会这样同他们讲。”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

    “我在此先对大家提出企盼。尊义，事正道不朽；明仁，守家族长青；求智，穷世间机妙；守拙，留余地转圜。”

    “现在我宣布，兹于乙亥年春分日巳时，扶桑学堂入学典礼正式开始。”

    昏沉一片，明严来到一处偏僻山脚，此时典礼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他按照经验一个又一个触发机关，很快洞门打开，内里幽深浮现，竟然是一处修炼洞窟。

    恐怕没有人想到，这里遗留了一位魔道修士的传承，而这位魔道修士曾是青家的二把手——青灯！

    话说青灯原本修行木道，后来转修鬼道，竟与死灵结契，成就丙等修为，乙等战力，整个青家除了大族长外无人能敌。

    青灯最有名的杀招便是鬼灯索命，她善于利用鬼道手段重创敌人灵魂，不超过几息时间。实力不容小觑，只可惜后来几大家族联合讨伐此人，最终将其正法。

    “不想此地竟有一处传承，而且还是魔道修士青灯的，看来这是我的机缘。”明严眼神愈发狂热，“只可惜通过考验并非一时半会，越宝贵的传承，果然愈发艰难啊！”

    古往今来，每一位捕仙人在大限将至之时，都会留下一处或多处传承。这些传承往往寄托了他们承载一生的夙愿。

    在这些传承中，正道普遍较为安全，而魔道传承则凶险万分，难以取得。

    按照修为程度推算，青灯生前乃丙等朝上修为，此地至少是一片丙等传承，而明严如今只有丁等修为，资质平平，这片传承对他意义重大，几乎能决定他是否能继续突破，成就丙等的实力了。

    “我无法每天到此处破解传承，正是因为无数双眼睛都看着我，盯着我，准备抓我的把柄，把我踢出棋局。”他暗自说道，“倘若能继承这青灯传承，我便可掀翻棋局，成为一位执棋者，形势自然柳暗花明。”

    几个时辰后，明月西斜，几片黑云在空中游动，树木在风的吹拂中发出沙沙声。

    明严在林影中疾速跑动，身影快如鬼魅，不消几刻便可回到城镇。

    “严兄甚急，意欲何为？”一道身影忽然飞出，乃是明家明业靖。他满脸英气，白衣飘飘，在月光下别具潇洒。

    “该死！”明严暗骂一句，脸上却转为笑容，“月光幽水，小取物件，不足道也。倒是业靖大人好兴致，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了。”

    明业靖刚要阻拦，便看到明严作揖道，“业靖大人，我还有要事在身，几日后若有空闲，我必去拜谒贵邸。”说着明严便转身匆匆离去。

    “严兄勿走，还有一事叨扰。”他急忙向前追去。明严不敢不从，慢下脚步来，屏气凝神，紧张万分。

    月光下，两人谈论关于明业晚，明严作戏，赞他的功课其实很不错。明业靖虽然句句不离明业晚，却无处不试探，设置陷阱，等着明严自己往里头跳。明严顿感压力陡增，觉得这种言语交锋对他毫无优势。

    最后，明业靖拍了拍明严的肩膀，关照他看他的面子，请多在学堂里照管明业晚，明严早已是口干舌燥，背后冷汗淋漓，只得连连点头答应，不敢拒绝。

    几番言语交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念头，如果不是他内心足够强大，或许已经跪地求饶，把那片传承供出去了。

    终于，意识到毫无可乘之机后，明业靖选择放走了明严。看着明严远去的身影，明业靖目光幽幽：“莫非又是哪处修士传承开启了？倘若是正道传承，就以家族名义让他吐出来，倘若是魔道传承，那么正好把他打杀，让其为我们业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