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别离前夕（三）

    里屋，几个石头寨村德高望重的老家伙正在谈笑风生，品茶颂德。

    作为后生的村长石峰，则在一旁跑前忙后端茶倒水的伺候着，看见肖河进屋，他赶忙抬了一把椅子过来，“肖大爷，这边坐！”

    “你们几个老家伙气色都还不错呀！”肖河冲石峰笑着点了点头，颇有深意的调侃了一句。

    “肖老弟，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我们几个老伙计可都等你半天了。”带头开口说话的老者叫石青是村长石峰的爹。

    他左手边的老者是石力的父亲石大力，右手边的老者是石刚的父亲石大强。

    “你别说，肖老弟上次给我们的药酒还真好用，每天喝个两盅，这缠了我许多年的风湿都有所缓解了。”石大强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石青和石大力也是眼神肯定的跟着点头。

    “清河，快进来给你的各位爷爷问好！”门外的肖清河听见爷爷在唤自己，先是俏皮的探出一个脑袋，暗中观察了一下屋内情况。

    然后他略微有些拘束的走了进去，对着几位长辈颇有礼貌的鞠了一躬，“三位爷爷好！”

    “肖老弟，这清河生的这般俊朗清秀，肯定不是你的亲孙子吧！”三个老家伙相视一笑，对眼前这个小家伙都很是青睐，石大力更是将“欣赏”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想当年我肖河也是英俊潇洒的风流人物，哪像你们三个老家伙，充其量就是三个大老粗。”肖河一边说着，一边有模有样的用手抚了抚自己银白色的头发。

    肖河这一举动，属实是把石青三人乐的合不拢嘴。

    但乐归乐，喝茶归喝茶，嘴上功夫可不能输。

    石大力将目光投向肖清河，“清河，你快瞧瞧你爷爷，脸都不要了。”

    见对方意图拉拢孙子一起笑话自己。

    肖河哪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便向肖清河挥手示意，“清河，你快去找你的小伙伴们玩耍！”

    “三位爷爷，清河先出去了，不打你们和我爷爷叙旧了。”肖清河说完便又鞠了一躬，这才退了出去。

    从里屋出来以后，肖清河也是终于可以放飞自我了。

    他瞅见石力正在做白切鸡，就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

    石力看到肖清河馋嘴的模样，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他将一根肥美的鸡腿递到了肖清河嘴边，“来尝尝力叔的手艺如何？”

    肖清河也丝毫不带客气的一口咬了上去，然后特别满足的给石力竖了一个大拇指。

    肖清河边啃鸡腿边问道：“力叔，小腻她们在哪玩啊？”

    “她带着二狗和石子璇在那边麦田里跳橡皮筋。”肖清河顺着石力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五、六个熟悉的身影，然后肖清河一路小跑的“杀”了过去。

    “石小腻，你爸叫你回家吃饭了。”肖清河用一手“人未至、声先到”，向石小腻宣战，打破了麦田里欢乐祥和的氛围。

    “肖清河，你全家都叫你回家吃饭！”石小腻两手插腰，气鼓鼓的回应道。

    肖清河和石小腻就是一对儿冤家，每次一见面总会掐起来，大家伙儿也都见怪不怪了。

    石子璇毫无疑问，肯定是和石小腻一个阵营的好姐妹。

    每次看到肖清河欺负石小腻，她总会站出来抱不平，“肖清河，听说你烤二狗家鸡吃被你爷爷知道了，让我们看看屁股是不是被打开花了。”

    话说一半，石子璇上去就要扒肖清河的裤子，吓的肖清河围着几个麦垛疯狂逃窜。

    石小腻见状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

    不明所以的石二狗和石小虎，则是坐在麦田边上看热闹，时不时的给肖清河加油打气。

    一番围追堵截，肖清河没抓到不说，两姐妹给自己倒是累的够呛。

    见石小腻两姐妹狼狈的模样，肖清河虽然很想笑，但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咱不闹了，我认输！”肖清河颇有绅士风度的主动上前投诚，这场闹剧才算收场。

    石二狗和石小虎这两缺心眼儿的货，有些看不清形势，在麦田边上乐得那是一个人仰马翻。

    光笑就算了，这石小虎还不忘出言挑衅，“你们可真笨，抓个人都抓不住！”

    本来石子璇、石小腻就憋着一肚子火儿，没地方发泄。

    这石小虎倒是善解人意，偏偏就要爱往枪口上撞。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现在石小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确切一点来说已经被分尸了。

    只见石子璇一个箭步上去，就将石小虎给控制住了。

    后面等待石小虎的，自然是两姐妹的一顿胖揍。

    一旁的石二狗也没能幸免于难。

    可是他觉得很委屈，“哇、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瞧着眼见这场景，肖清河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上去劝架，那石二狗可不就是被殃及的池鱼。

    石二狗哭的越厉害，石小腻两姐妹的心情就越舒坦。

    反倒是肖清河有些难为情了。

    他上前一边斥责两姐妹下手太重，一边十分有经验的安慰着二狗。三两下功夫就把局面给控制住了。

    “小腻，开饭啦！”石力的嗓门儿还是一如往常的有穿透力。

    肖清河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也跟着石力嚎了一嗓子。

    身后的石小腻肯定是有被冒犯到了。

    话不多说，她抬腿就给了肖清河屁股一脚。

    这下肖清河总算是老实了。

    当肖清河他们几个回到院子里时，七张大桌子座无虚席。

    石力就带着他们几个小家伙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用餐。

    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读书哪有干饭香，看着桌上香甜可口的饭菜，肖清河是想也没想的直接开动。

    其他几个小家伙也是不遑多让的紧随其后。

    石力看着大家吃的这么开心，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伙儿都安静一下！我讲两句。”

    这时，村长石峰站了起来，气场全开，官范儿十足的说道：“今天这顿饭是咱们全体乡亲给清河办的欢送宴，在此，我代表全体乡亲父老向清河嘱咐三句话。”

    一是出门在外，万事须当以己身安全为重，切莫在像从前那般顽皮，出了石头寨，乡亲们是想护你也护不住了。

    二是大智者知其然，所以无争，三缄其口，修行吾身。大志者知其苦，所以坚韧，刚柔并济，修行吾心。

    三是石头寨永远是你的家，记得常回家看看。

    村长石峰话虽说完了，但现场还是十分安静，大伙儿都齐刷刷的望着肖清河，眼里流露出不舍。

    此情此景，肖清河已经失去了干饭的欲望，眼泪花儿止不住的往外淌。

    “各位爷爷、伯伯、叔叔、婶婶，清河谨记你们的嘱托。”肖清河起身连着干了三大碗老酒。

    这第一碗酒我敬你们，感谢各位乡亲们呵护我长大。

    这第二碗酒我敬我爷爷肖河，感谢爷爷的教、养之恩。

    这第三碗酒我敬未来的自己，渐变逍遥体，超然在自身，你一定会要活成自己想要模样。

    听完肖清河一番话，肖河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打心眼儿里的感到高兴。

    他情不自禁的端起一碗酒站了起来，“我也来敬各位乡亲们一碗！感谢大家伙儿对我们爷孙俩的照顾，我肖河在这里给大家伙儿抱拳了。”

    三大碗酒下肚，肖清河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可能是因为喝的太猛的缘故，他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但强大的意志力还是支撑着他退到了院子外面，然后肖清河给父老乡亲们行了三个跪拜大礼。

    瞧出端倪的石力，赶忙过去将肖清河扶了起来送到里屋歇息。

    见众人一脸担忧的样子，石力笑着解释道：“大伙儿别担心！这臭小子应该是喝得太急，把自己给喝醉了。”

    翌日清晨，肖河身着一袭白衣在院子里打着太极，一招一式，张弛有度，颇有大家风范。

    秋风拂过，正在打盹儿的叮当将身子往后缩了缩，石桌上相对而立摆着的两盏热茶晕开了波纹。

    突然，院子后面的土路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感受到动静的肖河便停了下来，两手一背的迎了出去。

    大黄狗叮当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好事要发生，紧紧跟在肖河后面。

    “干爹！”看着精神头不减当年的肖河，廖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这是小可儿吧！”肖河冲廖雄点了点头，就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小女孩。

    “可儿，快叫爷爷！”廖雄赶紧摇了摇女儿的手。廖可眨巴眨巴了眼睛，“爷爷，早上好！”

    “可儿，早上好！”肖河很是宠溺的上前牵着可儿的小手。廖雄得空把车上买的各种礼品都卸了下来，两只手都拎不下。

    也许是小汽车的动静太大了，附近的乡邻们都纷纷跑来看热闹，村长石峰也赫然在列。

    毕竟汽车这个东西，就算是在市区里也是个稀罕物。

    石峰在村里算是见识比较广的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一辆奥迪A6，然后他就给乡邻们当起了汽车解说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