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常摸鱼

    以前只是羡慕亲兵，觉得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是将军的心腹，班师回朝的时候那都是站在将军身边的人，圣上赏赐庆功酒都能分上一杯的。现在自己成了亲兵，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吧。

    李杰宇和大壮被编在五队，五队人少，算上他们才八个人。队长叫王玄，是个不苟言笑的冷面汉子；元老杨京，跳脱大条，为人过于热情；王勤，是都督的侄孙，想必是来此历练挣些功勋回去也有由头升职，还有三个人留在长安没来。

    为了迎接两位新弟兄，杨京提议出去好好喝一顿，这么好的联络沟通感情的机会，王玄却立即拒绝了，他说是队长，不能全队没一个清醒的，他不去了，钱算他的，他请。杨京揽过陈勇，笑嘻嘻地小声说：“他就这个脾气，不去才好，咱们才能说他坏话。”

    酒过三巡，气氛热了起来，杨京开始笑嘻嘻地给他们讲队长小时候是个小哭包，虽说王勤听过好几遍，每次都还听不腻。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讲起，那时队长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与人在街上打架抢东西吃，正巧撞到了大人身上，大人正值壮年，刚有了第一个女儿，每天都喜气洋洋的。一个小乞丐撞到他也没嫌弃，还叫小厮把这孩子带下去好好洗刷一番，喂饱了再送回家。估计是喂饱饭吸引了小乞丐，听他这么说当下就抱住大人不撒手，哭着喊着要跟他回家。大人的衣服被蹭得全是泥，无奈之下只好把他带回家，从此就养在了府里，他之前吃不饱饭，长得瘦小，进府之后总被下人们欺负，他打不过就忍着，等大人回府就哭唧唧地告状，后来越长越大，武功越来越高强，再没人敢欺负他，他却变成现在这冷心冷面的样子。

    王勤没与外人讲过，他小时候见过王玄，少时他在叔爷爷家住过一段时间，叔叔们年龄都大，没人带他玩，小姑姑又是女孩，他听说有个带回来的小乞丐跟他年岁相差不大，就去找他玩。结果这个小乞丐根本不理人，自己在演武场默默地练武，小小的一个人，身上摔得青青紫紫，脸上都有擦伤，还是一本正经的练习，他陪了半晌，实在又累又无趣，还不如回自己院子里喝茶来得痛快。第二日他又去找小乞丐，结果他又在演武场上练武，实在无趣。终于赶上一日下雨，他想着今日定不会去演武场了，便去找他玩，谁承想又扑了个空。连雨天都要去练功，好像疯魔了一般。后来他听说小乞丐成了叔爷爷的亲兵。

    当父亲问他想不想跟着叔爷爷去军中闯荡一番，他犹豫地答应了，他想去看看少时的小乞丐成了什么样子。军中都说王玄是个冷心冷面的阎王，背地里笑他小时候是个哭包，可他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李杰宇见气氛很好，想打听陌刀的事，还没等开口，大壮喝得醉醺醺，一把揽过他肩膀说：“我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看我长得壮，大家就叫我大壮。以前，我就想娶个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这辈子也就行了。今时不同往日，有勇哥这个兄弟，又加入了都督的亲兵，想我堂堂男子汉，自当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李杰宇一巴掌扇了他的头，“为什么国捐什么躯！当今圣上英明，将军骁勇，你只能加官进爵，荣归故里！”

    杨京举起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笑道：“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加官进爵，荣归故里！”王勤闻言也笑了，冲不远的虚空遥举酒碗：“那便祝五队的男儿，都能加官进爵，荣归故里！”

    四个人喝多了三个，得，陌刀的事也甭打听了，李杰宇一无所获，还得伺候这仨个祖宗。没想到王勤斯斯文文的，酒品最差，这样的就不要喝酒嘛，嘴里一直嘀嘀咕咕骂骂咧咧，手上比比划划的，也听不懂具体说的什么，一惊一乍。平日里吵得最欢的杨京反而最老实，放在榻上就乖乖地睡了。李杰宇累得要死，安顿完一个还有一个，王玄听到这边的动静，知道是他们回来了，便过来帮忙。

    “队长，你去休息吧，我给他们盖个被子，也就休息了。”李杰宇忙说道。王玄看了看躺倒的几人，说道：“我今日睡这边吧，他们都喝多了，夜里要是吐了恐怕麻烦，我在这咱们也有个照应。”说着躺在了王勤身边。喝多的人容易被呕吐物憋死，队长愿意帮忙，李杰宇自然是很愿意，也就没客气。

    夜色正浓，屋子里王勤嘟嘟囔囔的声音和大壮的鼾声显得分外清楚。李杰宇半晌都没睡着，忍不住起来喝水。见王玄也没睡，问道：“队长你也睡不着吗？”王玄嗯了一声，再不言语。

    这人也太不爱说话了，李杰宇暗暗腹诽，摸了摸手中的茶碗，又问道：“队长，你见过陌刀吗？”李杰宇问得突兀，他实在厌倦了思量来思量去，既然想知道陌刀的事情，直接问便好，自己早先就总是顾虑太多。

    提到陌刀，王玄微微出神，陌刀在军中是个神话，他在战场上见过一次，当真是陌刀出，车马尽，气势如虹，对抗骑兵的杀器，战马就像草一样，被快速收割。他沉默了一会，不知要怎么讲，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杰宇一头问号，怎么又不说话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还问不问？还没等他接着追问，王勤挣扎了几下，翻过身就吐在了地上。酒气混合着食物在胃里发酵的酸腐味道，快速充斥了不大的屋子，饶是杨京睡熟了也哼哼了几声。

    李杰宇内心哀嚎，不是吧，还要收拾这些，今夜我是不用睡了。没想到王玄坐了起来说：“陈勇，你把窗打开就去睡吧，这里我收拾。”领导亲自打杂吗？作为一个合格的社畜，怎么能让领导亲自动手。

    李杰宇忙开了窗，又去院子里挖了一盆土回来清理呕吐物，王玄打了盆热水，帮王勤擦了脸，又说道：“你去休息便是。”李杰宇还想客套，王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真是热脸贴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