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最后的怪物
“结束了。”山岗上的男人看着倒地的苏雪，“不得不说苏雪小姐的表演真是精彩，不过再精彩的演出也总有落幕的时候。” 他又看向那些怪物：“不死者的迷雾国，这些怪物还真是令人惊叹啊，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进化到这种高度，人类在它们面前真的是低劣啊。” 特化种没有立刻对苏雪动手，因为特化种只负责猎杀，无法完成进食的流程，而那些普通种正在聚集在一起缓缓地朝着苏雪靠近。 李玄安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思绪逐渐开始收缩。 自己好像……死定了。 在第一次死亡两个月之后，死亡再度降临在了自己身上，同时他还要亲眼目睹另一个人的死亡。 是的，亲眼目睹，就像是坐在剧场的座位上观看演出的观众，不同的是这不是演出，这是真正的死亡。 “你不打算救她吗？”他的大脑说。 “我救不了她。”李玄安回答。 “不，你能够做到，你很清楚，只是你在恐惧，恐惧那个你不敢接受的真相，但是亲爱的，真相是固有存在和已经发生的事实，去接受吧。”他的大脑接着说。 李玄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和自己的大脑对话这是他十来岁时就训练出来的特殊能力，爷爷教给他的，从第三方的角度构建一个新的“第二思维”能够让他更加全面的看待事物。 如今这个能力已经成了他在面临困境时进行决策的重要依据，但同时也有很大的副作用，它弱化了李玄安一些强烈的情感，比如他永远可不会极度愤怒或者是惊喜，第二是他容易胡思乱想。 “承认吧，你是个怪物。”他的大脑说。 下一刻李玄安猛然睁开低吼道：“给我滚！！” 突然间，那些怪物的动作停下了，它们转过头注视着车里的李玄安。 但它们并没有敌意，相反它们从李玄安身上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凌驾于它们之上的东西。 “我说给我滚！滚回你们世界去！！”李玄安再度怒吼，就连他也不知道在这一刻他的瞳孔皲裂，仿佛有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整个眼睛。 是的，李玄安是个怪物，当他感应到与“异象”之间的特殊联系时他就有这个猜测了。 而且身为直接接触过“那个存在”，并被赋予毁灭世界使命的怪物，他的存在对于这些异象怪物来说就像是狮群中的狮王，它们畏惧他。 迷雾的深处似乎有风吹过来，而这些怪物一瞬间就被风吹散，化作了白雾慢慢的弥散在了雾海之中，地上的鲜血和尸块也消散了。 随后包围着车辆的浓密雾墙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四周退去，露出了清朗的天空。 死亡危机就被李玄安用这种几近荒诞的方式化解了，异象消失了，所有的怪物都离开了，只有一只留了下来，那就是李玄安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他只能勒令自己的大脑不去思考，然后让身体行动起来，他走下车将昏迷不醒的苏雪横抱起来。 这姑娘很轻，轻的让人有些心疼，即便是处于昏迷状态，脸上仍旧带着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打开后车厢，将苏雪平放在了后面。 而高岗之上的两个人仍旧在自上而下注视着公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女人满脸都是震惊：“异象……消失了。” 她并没有看到李玄安在车里的所作所为，她只看到了特化种击败了苏雪，在准备进食之前突然撤退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异象从来不会满足，也从来不会放弃已经到手的食物。 男人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手杖，似乎压抑着愤怒，但随后却又突然轻笑了起来：“没有想到这场演出并不是悲剧，而是一个机械降神式的结局，某个被观众忽视的小角色突然化身成为拯救世界的神，这种剧本其实很无聊。” “要追吗？”女人问。 “追不上的，赵靖那边已经有动作了，在我们追上之前他们就会赶到。先回去和我们的雇主先生聊聊吧，我想他一定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感兴趣的。” …… 李玄安安顿好了苏雪之后准备开车返回研究基地，毕竟开车一辆带弹孔的车去市区恐怕走不到几公里就被截停了。 但刚刚掉头开了不到十分钟，迎面就被赵靖带人截住了，整个天恩化工研究基地的人手几乎全都出动了，每个人都带着枪。 半个小时之后，李玄安又重新回到了研究基地的那间小茶水间里，问询他的是赵靖和他见过的那个研究员。 李玄安简单的将遇险的过程讲述给了他们，赵靖一直沉默不语，而研究员则一直在本子上唰唰的写，还偶尔提出一些问题。 比如说怪物的进化路线和基本进化思路，怪物每个进化阶段的特征和特化种的特征等等。 等到询问完了之后，赵靖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李先生，这次都是我办事不力才导致你们落入险境，实在是抱歉，我会补偿你的。”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李玄安笑了笑，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研究员问出了一个危险的问题：“所以最后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玄安当然不能说自己喊了一嗓子就把异象吓退了，不过说辞他已经想好了，他说：“和在静水市发生的一样。” 研究员皱了皱眉头说：“也就是说，又是在你无意识的情况下逃出来的？” “是，苏雪被攻击的时候我也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异象已经消失了。”李玄安说。 “你晕过去了多久？” “或许十分钟左右吧。” 研究员咬着笔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说不定你脑子里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种东西在无形中保护了你。” 李玄安赞同他这个结论，自己脑子里确实有不得了的东西，而且李玄安明确的知道那是什么。 他不敢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说不定会露出马脚了，他刻意转移话题说：“苏雪小姐她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不过现在不方便让你见她，她还在接受检查。”赵靖说。 “只要他没事儿我就放心了，那这里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没有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李玄安站起来说。 “我找人送送你吧。”赵靖说。 “不用了，我看你们现在好像也挺忙，我自己回去吧。” “那我找人送你到最近的地铁站。”赵靖没有再给李玄安反驳的机会，将门口的助理招呼进来说，“找个人送李先生去最近的地铁站。” …… 半个小时之后，赵靖拿着整理好的资料走进了天恩化工研究所的病房，他进去的时候苏雪整坐在床上靠着枕头玩魔方，一个医生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桌上还有几个被打乱的魔方。 这当然不是娱乐活动，而是检查措施，用来检验苏雪的专注力和判断力是否正常。看见赵靖走进来，医生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这是刚刚李玄安的谈话记录。”赵靖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苏雪，苏雪接过来粗略的浏览了一番，点了点头说，“大致没有问题，时间对的上，过程也对的上。” 赵靖迟疑了一会儿说：“李玄安说发生在静水市的事情重演了，他又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脱险，你怎么看？” 苏雪重新拿起魔方一把把玩一边说：“你怀疑他在说谎？” “他没有说谎的理由，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一次他不光带着你死里逃生，而且异象也消失了，这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赵靖回答。 “在我们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吗？再说了他到底是不是说谎我无所谓，只要他愿意跟我们去圣树，我就不会在意他隐藏着什么秘密。” 苏雪把玩着魔方的手指停顿了片刻：“不过如果你好奇的话，可以去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苏雪露出一丝微笑说：“找旁观者问一问。”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靖就已经懂了，因为苏雪遇袭这件事并不是偶然，而是人为的，也就是说除了苏雪和李玄安以外，很有可能还有其他人在场。 “如果真的有人在场，他们的工作应该是善后吧？那为什么他们没有出手呢？” 赵靖在思考，但苏雪显然没有，她啪嗒啪嗒的旋转的魔方，将被打乱的魔方还原，然后又拿起下一个魔方。 “对方是冲着你来的，所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李玄安，这几天我来和他对接。”赵靖说，“还有，我们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一个神话代理人。” “我知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会联络专业人士的。”苏雪平静的说，“对了，那个修表匠呢？” “他还有二十四小时和家人道别，然后就要被处决了。”赵靖说。 苏雪不置可否，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