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那个奴隶?!(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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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 “吏?秦廷没怎么针对吏吧?” “这次出手还是因地方官员跟我等勾连的事。”何瑊面露不解。 张良摇头。 他右手轻轻拍击着左手掌心,凝声道:“而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上面,以至被分散了心神。” “‘吏’才是根本!” “甚至可以这么说,秦廷这两年的一切举措,都是以‘吏’为出发点。” “在秦廷看来,亦或者在始皇眼中,或者是布局这个大略的人眼中,大秦对于天下困境的破局点,就在这个‘吏’上。” “秦制最重要的也是‘吏’。” “只是我们长时间以来,惯性的认为天下为重的是‘官’,亦或者是呼声最大的‘民’,以及部分百家士人自以为的‘士’。” “但这终究只是我们一厢情愿。” “秦自立国以来,便事事求新,事事求变,行为处事,根本就不能以过去为依照,过去是士大夫对天下的影响力最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士大夫即是官。” “然秦自商鞅开始,士大夫的地位,便一直在降低。” “吏的地位在不断提升。” “两者虽依旧有明显的等级划分,但吏却是秦制的根本,是秦用以控制天下的手足。” “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 “吏者,民之所悬命也。” “这个道理管子很早就阐明了。” “而在管子这类变法者眼中,‘吏’一直都比‘官’重要,只要将‘吏’的问题解决了,秦制出现的很多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这是体制决定的。” “也是秦廷对天下给出的解决之法。” “然” 张良略作停顿,叹息一声,无奈道:“秦廷终究是跟过去不一样了,以往的秦廷行事霸道蛮横,根本就不考虑其他,但现在的秦廷,做事更为谨慎,甚至是有些jian诈了,这次对于‘吏’的针对,从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来。” “一直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用各种事来混淆视听,从最开始引起万民争论的‘修人事以胜天’,再到后面查到地方官员跟我等贵族的勾连,开始大刀阔斧的清理,整顿吏治,每一件事都可谓是轰轰烈烈,也闹得人尽皆知,以至于天下近乎所有人都为之牵动了心神。” “继而对秦廷真正的目的毫无察觉。” “镇抚天下只是表象。” “核心是‘吏’!” “我们其实早就反应过来的。” 张良忍不住扼腕。 他现在心中充满了懊恼跟不甘。 他们都为秦廷戏耍了,一直为秦廷牵着鼻子走。 若是能早点反应过来,根本就不至于这么被动,而他更应该早点识破的。 秦廷这些年来,做了太多事,根本就腾不出太多余力去兼顾太多,因而只可能主针对一件事,而之前扶苏提出的‘士官转职’,就已经透露出一些信息了,只是他们都没有太在意,而且对于所谓的降低入学标准,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而今想来。 当真是追悔莫及。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正是为选‘吏’做铺垫? 秦廷都已表露的这么明显了,他们竟全都浑然不察,当真是荒谬至极。 张良也是满心恼火。 何瑊张了张嘴,也是说不出话。 他其实还是没有理明白,但见张良这么懊恼,也是清楚,此事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只是秦廷当真能做到这么面面俱到,瞒天过海? 何瑊道:“子房兄,这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秦廷应不至于这么精于算计吧?” 张良摇头,冷声道:“就是这种认识误导了我们。” “谋划的人,也是这么看待我们的。” “他们就是拿定主意,我们不会想太多,不会想太深,所以才敢这么做,秦廷一改往日姿态,目标开始变得明确,变得有针对性,不仅我们始料未及,恐秦廷很多官员都意识不到。” “我们就是被自己的直觉欺骗了。” 随即。 张良叹息一声。 连他尚且没有意识到,又何况天下其他人? 只怕很多人根本就意识不到。 他们恐还以为秦廷这么招摇,就是对自己很自信,为的是震慑贵族,以便推行那所谓的‘修人事以胜天’,但若真是这么看待秦廷,那简直是大错特错,这些从来都只是掩护,是遮掩,为的是让天下人注意不到秦廷对吏治的调整,继而避免中途为人阻断破坏。 眼下秦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有人都被秦廷这一连串出手给镇住了。 全都无暇分心。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早就为时晚矣。 张良手脚冰凉。 他只觉眼前有些昏暗,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甚至是有些喘不上气,自博浪沙之后,他便一直在勤于学习,试图用其他的方法灭秦。 他对自己的才智很自信。 虽不敢夸口自己能做到算无遗策,但绝对不会出现太离奇的错误。 然这一两年他却是一错再错。 他很是不解。 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他分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一切也都尽了全力,奈何却好似为人单方面戏耍,根本就达不到目的,即便后续还匆忙的做了一些决策,最终也都是误人误己。 这让张良有些迷茫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掌握的信息太少,得到的消息太慢,只是这个想法,在他脑海刚过了一遍,就立即为张良否决了。 这不是理由。 再怎么消息滞后,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而且过去也是这般,但何曾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所以不是消息快慢多少的事,而是他对于这些消息梳理洞悉的深度不够。 一旁。 何瑊眉头紧皱。 在跟张良同行时,他一切以张良为主。 而他跟张良熟识多年,很少见到张良这么惊慌失神,一时间,何瑊也有些不安起来,他忐忑道:“那按子房兄之见,秦廷暗中还有谋算?那既然子房兄已看出,可有办法去针对?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任秦廷jian计得逞吧?” 张良苦笑着摇头。 他已不准备再多做动作了。 张良轻叹道:“何兄,你到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秦廷就是在有意的避着我们,不想让我们这些士人掺和进来,更不会让我们有破坏的机会,眼下江东人心惶惶,云梦跟吴越乃我等贵族的隐匿之地,现在全都惶惶不可终日,这种局势下,又谈何能扰乱秦廷布置?”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秦廷算计之中。” “我们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加之,我们对形势判断出错,更是一步步掉入到了旋涡,眼下仅凭我等几人,根本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这次的秦廷算计很精明。” “他不是算计的我们,算计的是地方官员。” “秦廷猜到地方官员只想两边下注,并不想真的倒向一边,而也猜到贵族倨傲,所以地方官员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注到贵族头上,所以这一番恐吓带威胁下,这些官员便慌了神,惊慌失措之下,将楚地的贵族给供了出来。” “从这时开始。” “事情就由不得我们了。” “也全部落入到秦廷设好的圈套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不适合做任何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张良已冷静下来。 现在秦廷的布局已经完成。 再搅合进去,已无济于事,只会暴露自己。 而且也阻止不了了。 一步慢。 步步慢。 最终只能望着。 这便是他们当下的无奈。 何瑊沉默。 他心中只觉一阵窝火。 他们分明一直在试图搅乱局势,但这一两年却越发力不从心,好似为人算计的死死的,根本就动弹不得,稍有动静,就会遭到更为严厉的针对,这种无力感,让何瑊很是无所适从。 张良背着手,望着高耸的会稽山。 心中五味陈杂。 无法入局。 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看客。 这种无力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他甚至有种感觉,这是有人故意在针对自己,也是有人在刻意提防着自己,就是不想让自己插手,对方只想要稳稳的完成一切。 这种感觉其实很荒谬。 却又很真实。 然世上真有人会针对自己算计? 张良不清楚。 只是他的眼神已有些落寞。 这一两年,他一直感觉自己似有些太被动了,但在审视了时势下,也只能选择按捺不动,少有的几次出手,也都为对方轻松化解,这种铺天盖地的围剿,让张良心中很是压抑。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
游离在天下之外。 张良收回目光,直接席地而坐。 任凭四周的风吹动发梢,他面色平静,在脑海细细思索着。 当年秦一统天下之大略是出自尉缭之手。 甚至于。 秦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天下一统,跟尉缭有很大的关系,当年是有尉缭相助,但这一次呢?秦廷这么精细的布局,这么细致的谋划,又是何人在暗中出手? 李斯? 张良摇头。 李斯乃法家之士,精于大政国事,拙于细致布局。 冯去疾? 张良再度摇头。 蒙恬?顿弱?姚贾?史禄? 一个个朝廷重臣的名字,在张良心中浮现。 但都为他一一否定了。 这些人若真能这么细致入微,恐早就出手了,绝不可能等到,秦已病入膏肓才出手,而唯一有可能的是史禄,但此人之前是灵渠的监御史,做的是查贪腐监工的事,突然跨度这么多,也决然是不太现实的。 一番思索后。 张良坚定的否决是出自朝臣之手。 随后。 他想到了扶苏。 天下近几年的变化,似都从扶苏开始。 而扶苏显然是没这个才能,而跟扶苏亲近的,提的建议又能为始皇采信的。 便只能是哪位新任宗正。 只是若这名宗正真有如此之能,当真会被埋没这么久?而且还是皇室宗族的人,再则理由跟其他重臣是一样的,这人若真有如此才能,又岂会等到秦国局势糜烂才出手? 这不合道理。 只是朝臣不是,皇室宗族的人也不是,那会是谁? 张良一时没了头绪。 但他眼下却是执意要想出来。 不然心中烦躁。 谁在暗中算计都不知,这又如何能破局? 张良静坐石上,枯想了大半个时辰,几乎将自己知晓的朝臣都想了一遍,却是始终没有找到对应的人,这让张良也深感郁闷跟费解。 因为总不能是始皇自己想的吧? 始皇若真有这般能力,当年又岂会下令软禁尉缭? 就在张良毫无头绪之时,他的脑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个他早前听到,但并未放在心上的事,他们赶来会稽郡的路上,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来自咸阳的消息。 咸阳有部分官吏在针对一个奴隶!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有些荒诞不经,朝廷重臣会对一个奴隶下手? 哪怕这名奴隶跟扶苏走的很近。 但毕竟身份悬殊。 然而他现在细细想来,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朝廷官员当真会针对一个寻常名不见经传的奴隶?而这奴隶当真能跟扶苏交好?甚至还能成为扶苏亲信? 一念至此。 张良开始仔细斟酌起来。 他将这名奴隶相关的传闻全部想了一遍。 最终。 张良睁开眼。 眼中露出一抹精芒。 这人有问题。 而且是有着大问题。 一个奴隶,根本就没机会跟扶苏认识,更不可能给扶苏提建议,而且此人似还是主导扶苏推行‘官山海’的人,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真会是一个奴隶? 而在张良将‘官山海’一系列举措彻想了一番后。 便彻底认定了此人。 这个奴隶的行事风格,跟大秦这两年的做事风格,其实是趋于一致的。 便是以势压人。 全盘考虑,步步为营,不露任何破绽。 这需得有很强的掌控力。 对天下的走向也判断的无比清楚。 而这真是出自一个奴隶. 或者说是出自一个伪装成奴隶之人的手? 张良有些不确定了。 只是他已将秦廷的大小官员都想了一遍,唯有此人最有可能,而且一切不合理之处,冥冥中都有合理之处,秦廷的官员不会无故针对,定是有其他隐情。 这人绝不仅仅是奴隶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