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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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是为了止戈止乱的。”嵇恒脸色异常的严肃,甚至带着几分狰狞,“若是一味为了杀而杀,只会适得其反,而且我之前就说过,杀戮是大秦最后的选择,只不过一旦开了杀伐之门,天下走向也就彻底变了,杀伐恐会成为天下主流。”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妄开杀伐。” “更不要轻易大开杀戒。” “为政者,首要的素养便是隐忍、是克制。” “若是连基本的克制都做不到,这样的为政者,对天下只会是一场灾难。” 扶苏目光一沉。 眼中依旧坚定,并未因此动摇。 他凝声道:“扶苏明白,不过天下若是真到了那么危险的时候,扶苏恐不能如先生之愿,能始终保持克制跟压制,扶苏乃大秦储君,这个身份,就注定扶苏不能再退半步。” “还请先生谅解。” 嵇恒深深的看着扶苏,也是不由轻叹一声。 他淡淡道:“天下还没到那么坏的地步,始皇这次巡行,以及你发布的‘求贤令’,从某种程度来讲,都极大缓解了地方的压抑,也宽抚了底层民心,因而天下对秦的忍耐度还是有的,只是最终能忍到什么地步,就谁也不知了。” “对大秦而言,易快不易慢。” “要快刀斩乱麻,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一些事情做好,而后再去一点点安抚底层,以期天下不会发生太大的动荡。” “若没有此等决心跟魄力,大秦做的事越多越错。” “扶苏明白。”扶苏点头。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杂乱,凝声道:“扶苏眼下已明白大秦之困境,还请先生告知,扶苏当如何做,还有先生说的‘修人事以胜天’,又当如何理解?” “少府恐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扶苏一脸苦涩。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他在咸阳主政的这段时间,也深刻知晓管理一个国家的困难。 单单一个财政,就足以让成百上千人败退,也无外乎张苍曾洋洋得意说过,会做账的人,那都是有本事的人,但能查账,能查出账本中问题的人,才是天下真正的能人。 杜赫掌管少府,对账目十分精通。 即便如此。 这几年也是入不敷出。 甚至都不是入不敷出了,是拆东墙补西墙都做不到了。 亏空数额太大了。 有些地方官署更已开始拖欠俸禄了。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逼迫杜赫掏钱,去弄什么大仓库,就算自己敢点头、敢开口,只怕杜赫也根本不会答应。 因为真的拿不出钱了。 对于扶苏的窘状,嵇恒直接无视了。 他默然道:“没钱,那就想办法,这钱必须掏。”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算想一本万利,至少也要拿出本钱。” “若是分文不掏,想在各地兴建常平仓,又如何能行?” “掏钱是为了防止天下生乱。” “地方的贵族士人豪强,不会一直坐以待毙的,他们一定会做出各种针对,他们眼下其实不敢在土地上大做文章的,因为他们手中真的有田地。” “但从其他方面,让底层活不下去,他们法子还是有很多的。” “朝廷应付不了那么全面。” “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预防,从影响最大的方面着手,首要的便是盐铁等商品,怀县沉船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若是关东再爆发一次,那边的民众对朝廷可没那么信任,而且那边的商贾是真的敢沉船的,到时朝廷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民间的底层可以苦一苦,但不能让他们真的去死。” “等他们真活不下去,他们一定会造反。” “天下治理之道,从来都是如此,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眼下地方反叛势力沉寂,朝廷若是不抓紧机会趁势追击,等他们缓过气来,朝廷只会越难招架。” “先出利,再得利,最终再让利。” “从而实现拉拢分化打压。” “用多收上来的钱粮,将原本要推进的改革,继续推进下去。” “唯有如此。” “大秦才能做到一举定乾坤。” 扶苏苦笑一声。 他又如何不懂其中道理? 只是话说的轻巧,想掏出钱真的不容易。 这次求贤令,杜赫已没少向自己诉苦抱怨了,甚至还多次上书弹劾。 就连宗正都曾来劝谏过自己数次。 想让自己收敛一点,不要这么大肆铺张,多为朝廷考虑考虑。 而今又让少府掏钱。 这. 非是不想,实难开口。 而且就算真的开了口,多半也会遭到严厉拒绝。 大秦是真没钱啊。 扶苏一脸无奈道:“嵇先生,大秦是真给不出钱了眼下的确收上来不少租税赋,但这些钱粮的去向早就安排好了,根本就没有盈余,甚至大秦不少地方官署都已拖欠俸禄了。” “若是再挪动,只怕朝廷就乱了。” 嵇恒满眼冷漠。 他长身而立,神色冷冽。 仿佛对扶苏所说,直接是不置可否。 他冷声道:“既然少府不同意,那就换人,换一个能做到的,换一个能把这一切处理妥当的。” “大秦要的是能真正做事的人。” “不能成事,那就换人!” 闻言。 扶苏一下懵了。 他怔怔的看着嵇恒,实在难以想象,这番话是出自嵇恒之口,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嵇恒一样,眼中满是震惊跟不可思议。 他惊疑的眨了眨眼。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嵇恒这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换掉少府?大秦的九卿之一? 这可是朝廷重臣。 他的确对杜赫有些埋怨,私下也曾想过将杜赫换掉,但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从来没有当众说出来过,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其实也做不到。 至少在始皇在时是做不到的。 自己若是真敢这么做了,只怕朝堂真要大震动了。 始皇也容不下自己。 他目前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扶苏凝神道:“先生,你是否是说错了?扶苏的确对少府有些抱怨,也的确想过换人,但而今始皇尚在,我区区一个储君,哪有撤换少府的职权?” “而且这可是大秦九卿之一的少府啊。” “杜赫更是为大秦立下过赫赫功业,我若胆敢这么做,岂不让人寒心?而且父皇立国时便说过,要让功臣全身而退,我要是这么做了,又置始皇于何地?” “这万万不能。” 扶苏不断摇头。 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能!!!”嵇恒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伱现在的确是储君。” “但等到始皇归来,你的职权将会大幅增加。” “你身为储君,知晓的情况比我多,你应该是知晓的,始皇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我过去的确给始皇提供了几个药方,这些药方的确能调养始皇身体,但始皇固然每日在服药,然每日批阅奏疏的量并未有丝毫减少。” “这次巡行cao劳大半年。” “舟车劳顿之下,始皇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等这次巡行归来,以我对始皇身体的判断,始皇会休养很长时间。” “此后大秦都将由你当政!” “你有这个权利!” “始皇也会默认放权的。” “这次巡行,始皇亲眼见到了地方之黑暗,也深刻的会意识到,大秦已危在旦夕,不改变便是死,而大秦唯一的生路,掌握在我手中。” “他不会阻止的!” “固然始皇的权利欲极强,依旧会插手各种朝政,但他的身体并不允许,而你手中的权柄会越来越重,终有一天,你会做到节制天下兵马,到那时,你就已经是秦二世了。” “天下的重担,从你担任储君开始,就已向你转移了。” “你扛得住也要抗,扛不住也要抗。” “因为始皇帮不了你多少了。” “这次巡行已是始皇能为你做的最大努力了。” “你也没必要自欺欺人了。” “始皇的身体,这么多年为药石侵染,早就病入膏肓了,若非始皇意志坚毅,又有着虎狼之心,只怕早就毙命了,但始皇偏生忧心这个天下,长期cao劳,而今又多了个舟车劳顿,再康健的人,尚且会有些吃不消,何况是一个年衰之人?”
“这些你其实都知道。” “不然上一次,你来我院中,不会那么慷慨,更不会那么决绝,甚至宁愿舍弃自己的主张,一切以我的想法为主,你扶苏虽然对我很敬重,但骨子里是有一股傲气的。” “若非实在迫不得已,你不会丢弃自己主见的。” 扶苏身形一颤。 眼中充满了痛苦跟落寞。 他低垂着头,无力道:“先生果真目光如炬。” “陛下的身体的确越发不济了。” “在巡行途中,还感染了热病,虽得到了妥善救治,但身体已越发虚弱,而今更是难以正常行走,平素都靠人搀扶,扶苏忧心万分,恨不得立即飞到陛下身边,尽心服侍,只是我身为大秦储君,却是根本不敢离开。” “扶苏为世人称之孝顺。” “但扶苏哪里有半点孝顺?只是一不肖子弟罢了。” “只是扶苏实在不信,陛下之身体,当真到了这么恶劣的地步了吗?也当真没有药物可治了?先生不是还有一副药剂吗?难道也不成吗?” 扶苏一脸希冀的看着嵇恒。 他很希望嵇恒能说出自己想听到的答复。 然而最终还是令他失望了。 嵇恒摇了摇头。 他直接打破了扶苏最后的幻想。 “不用对那副药剂抱有希望,那是一副麻沸药剂。” “我估摸着时间,夏无且那些老太医,差不多已经配出来了,这药剂对医家大有用处,但对于病入膏肓的人没多少用处,只能用以减轻痛苦。” “始皇的身体,只能调养,难以恢复了。” “不然为何是凛冬将至?” “不过始皇具体能撑多久,就要看始皇的意志了,但以你描述的始皇状况,只怕回来后,难以理政了,所以接下来很多事,都会落到你的肩上。” “在这种局势下,你必须保持异常的冷静跟专注。” “更要有极强的魄力。” “你没得选。” “想要让天下安定,想要让大秦安稳,就只能进行换人。” “换思想。” “换一批听话的臣子。” “你要换的人很多,不仅是杜赫,李斯也在列。” “频烦天下计,开济老臣心。” “他们这些老臣,对大秦的创立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在朝时间太长,这也注定了,他们在朝堂的影响力太大了,大到你未必能压制得住,或许你能够压制的下来,但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些人就跟你意见相左了。” “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跟精力跟他们斡旋。” “所以最好的办法。” “便是换人。” “朝堂很多臣子,都年过半百,年过六旬了,如此老迈之士,精力方面已跟不上了,也该退下休息颐养天年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他们离开故地已有数十年了,也当回去走走,回去看看,顺便代朝廷对地方做一些整改,这场官吏的轮替,其实很早就开始了。” “只不过随着始皇身体的恶化,不得不加速。” “顿弱、姚贾等老臣,日后都会逐步退下,这是必然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旧时代的臣子,若是不退下,新时代的臣子,又如何继往开来?” “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一句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 “而今大秦已到了换代的时候,你身为储君,自当担负起这个换代的职责,而今始皇尚在,你虽会遭到不少诟病,但相对还是会很平缓的,若是真的等到始皇驾崩,那天下无疑会多出很多变数,这一番折腾下来,你认为大秦经得起?” “人不狠,站不稳。”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行事果断。” “至于如何劝退,由你自己决定。” “不过我也提醒你,朝廷的换人是循序渐进的,并非一定要强塞自己的人,为政者,用人之道,从来都不在于忠jian,而在于能够做事,能否做成事,只要能成事,就算是jian臣,那也是好jian臣。” “那就是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