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谁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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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国今天下夜班,他睡梦中被推醒。赵淼真够神的,竟然能直接找到他家里来。 “你帮我把铁民叫出来,我有话对他说。”赵淼给二国下了命令。 二国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去铁民家,正赶上刘守成走进周家。没等二国跟周志强打招呼,刘守成先掏出香烟,递给他一只说:“啥班呀。” “下夜班。”二国没接刘守成递过来的香烟,问周志强说:“铁民呢。” “在下屋呐。”周志强着意看了一眼刘守成的香烟,脱口道:“哎呀,大重九,好烟呀。” “去给冬梅开介绍信,总得拿盒好烟呀。”刘守成带有强迫性的,把一支烟塞进二国手里说:“来一只。” 二国被迫接下这支烟,他主动给刘守成点烟,又要给周志强点火。 他惊奇发现,刘守成略过周志强,直接把烟揣进了兜里。 你个混账王八蛋,不知道抽烟的规律呀。宁愿落一屯,也不能落一人。 周志强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刘守成。 “周大爷,你抽这个。”二国要把烟递给周志强。 “我不要。”周志强还在打量刘守成。 刘守成深吸了一口烟,“噗嗤”一笑说:“你抽旱烟,这玩意儿没劲。” 他说着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周志强。 刘守成以为周志强肯定不会接,没想到周志强不仅把烟接过去了,还叼在嘴上,等他给点火。 二国满足了周志强的要求,主动给他点上火,转身去了下屋。 “看架势,你这是有重要事要办,说句话就得走了。”周志强吸了一口烟,给刘守成下了逐客令。 “真让你说着了。”刘守成掏出介绍信,交给周志强说:“我今天正式到货运车间去报到,被冬梅的事给耽搁了。” 刘守成说着就要走,被周志强一把拽住说:“相请不如偶遇,今天你来的正好,我菜都买完了,你办完事回来,咱们吃个订婚饭。” “吃定……”刘守成很是不爽。吃订婚饭这么庄重的事,周志强如此随便,还来个相请不如偶遇,拿我当啥了。 他说:“我说亲家,你也太不惜外了吧。” “亲戚都做成了,哪能再惜外呀。”周志强听出刘守成的画外音,他也不客气说:“反正菜我已经备好了,来不来吃就看你的了。” 刘守成转身便走。 周志强跟在他身后,还不忘看一眼柜子上的座钟说:“你先办要紧事,等你回来咱们再炒菜。一会儿我让冬梅把菜都拾到好,等你回来。” 如果刘守成知道,就为他没主动给周志强一支烟,导致周志强拿订婚饭来回敬他,估计他下辈子都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刘守成骑自行车刚走,铁民就走出了院门。 赵淼远远站在那里,铁民冲她招手,示意她有话屋里说。赵淼一摇头,刻意招手示意铁民过去。 铁民停顿了几秒钟,见刘守成骑车走远了,他一瘸一拐走到赵淼近前说:“有话家里说吧。快中午了,正好二国也在家,咱再喝点。” “你坑我呀。”赵淼先白了铁民一眼,低声说:“工作时间,我敢喝酒吗。” “不喝酒,吃口饭总可以吧。”铁民拽了一下赵淼的衣襟说:“走,进屋坐一会儿。” “你也不问一声,我特意找你来干啥呀。”赵淼甩开铁民的手说:“刚才刘冬梅去找我了,跟我说了一些不在行的话。” 铁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等待赵淼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把我当情敌了。”赵淼似笑非笑。 她不想笑,又觉得此情此景下,必须要表露出一种超脱的感觉。 见铁民还在愣愣地看她,赵淼不高兴了。 她低声说:“你丢啥了。” 铁民木木的摇摇头。 “那你在我脸上找啥呢。”赵淼发自内心的,被铁民的傻样子逗笑了。 铁民“腾”地一下涨红了脸,他挠着脑袋说:“刘冬梅整个一神经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你知道她是神经病,还敢跟她结婚呀。”赵淼有意表现出惊讶的神态。 “啊……我……”铁民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应答了。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赵淼完成了见面寒暄,转入正题说:“我知道你文化水平不高,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刘冬梅这种没素质的人。” 铁民被赵淼的直率震惊了。 “建议你暂时把结婚的事,往后放一放,与刘冬梅好好相处一段时间。等你真的觉得,能够忍受她的性格品行了,确定跟她在一起生活,不会有啥痛苦了,再结婚也不迟。” “刘冬梅都跟你说啥了。”铁民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可以肯定,赵淼不会只为了刘冬梅去车间,就特意来跟他说这些。特别是赵淼所谓的情敌一说,铁民听了,后脊梁一个劲往上窜冷风。 赵淼低头想了想说:“她把我当情敌了。还带了一个三角裤衩,说已经把身子给你了,让我离你远一点。” 铁民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他有些无地自容了。 “不好意思,你说她……瞎说啥呀。”铁民支吾着,真不知道该怎样向赵淼做解释了。 “她的话也提醒了我。”这是赵淼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来找铁民的主要目的。她说:“铁民,你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你,也很想能帮到你。” “谢谢,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铁民受宠若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赵淼能主动表示喜欢他。 她不是在赌气吧。 铁民低下头去,在赵淼的脸上,仔细端详一番,笑道:“你逗我玩的吧。” 赵淼被铁民的滑稽相逗笑了。继而,她板起面孔说:“如果你拿我当朋友,最好先别跟刘冬梅结婚,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知道了。”铁民非常认真地点点头说:“赵淼,我谢谢你。” “别口头会气,想谢就动点真格的。”赵淼露出少女般微笑说:“改日你请我吃顿饭。” “没问题。”铁民回答的爽快,心里又七上八下打起鼓了。 “哟,赵淼来了,咋不进屋坐一会儿呀。”刘冬梅终于冲破了二国这道防线,她跑出房门,看见铁民和赵淼躲在一边说悄悄话,她拔高了嗓门儿说:“有啥背人的事呀,还躲那么远。” “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二国跟在刘冬梅身后,埋怨说:“人家谈工作上的事,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怎怎地了似的。” “你知道个屁。”刘冬梅白了二国一眼,一路小跑过去。 当着赵淼的面,刘冬梅问铁民说:“哥,她都跟你说啥了。” 没等铁民回答,赵淼一笑说:“说得多了,你想听哪段呀。” “我……”刘冬梅发现,铁民重现那天晚上,要拿拐杖砸她的表情,她顿时心慌了。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既然大老远来了,就家里坐一会儿吧。” “这没你的事,回家去。”铁民强压怒火,对刘冬梅发号施令说:“别给脸不要脸。” 刘冬梅还想说什么,听到铁民的最后一句话,她转身跑回周家。 赵淼笑着说:“还不错,你说话还有点力度。” “对不起,赵淼,我代她向你赔礼道歉。”这是铁民发自内心的歉意。 他同时也产生了一股怒气,感觉手痒痒的,不在刘冬梅那张大脸上,狠狠抽上几下,很难解除心头之恨。 “用不着,不管我为你做了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不图你任何回报。”赵淼见二国笑嘻嘻走过来了,她推上自行车说:“你回去吧,有啥话,等你上班后再说,走了。” 赵淼骑上自行车便走。 “别走呀。”二国一路小跑过来,赵淼已经骑车走开了。他埋怨铁民说:“说话就到中午了,留下来吃口饭呀。” “他蒸饭了。”铁民撒了一个,谁都不会相信的谎。 赵淼住单身宿舍,吃职工食堂,中午根本就不在车间蒸饭,这是近人皆知的事。 “他找你干啥。”二国问铁民。 “说点闲事。”铁民要返回下屋,见二国还站在原地,用一副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不解道:“你啥意思,不进屋坐一会儿呀。” “铁民,我求你点事。”二国恢复笑容,走到铁民近前,伏在他耳旁低声说:“我看好赵淼了,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铁民毫无思想准备的摇摇头。 二国打了铁民一巴掌说:“啥意思呀,你都要结婚了,没看见我还单着吗。” “我没别的意思。”铁民支吾几下说:“就我这张嘴,根本就不知道咋说,我怕把事办砸了。” 二国点点头说:“这话我信。” 铁民一龇牙,权当跟二国道别了,他打开院门走进去。 二国站在那开始琢磨开了。 刘守成借酒劲去车站,找主要领导控告铁民耍流氓,转身又去车站人事室正式报到。 “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人事主任闻到他满身的酒气,先把他打发走,然后去找主要领导,请示对刘守成的工作安排。 “让他去货运车间吧。”领导作出了指示。 谁都知道,刘守成再有两年就退休了,他这个时候被转业来车站,派出所有甩包袱之嫌。 领导这是网开一面,知道刘守成当公安时的表现,如果把他安排到运转车间,不用别的,仅被他处罚过的人,就能把他折腾个半身不遂。 冯国璋接到人事主任电话,听说要把刘守成安排到货运车间,当时就表示不满说:“真拿货运车间当废物收容所了。”
听说这是主要领导的指示,他无话可说。 按说刘守成去车站报到的第二天,就应该去货运车间报到上班,他有意在家里又休息几天。 冯国璋欠他一个人情。 当初二国和大牛偷铁,被刘守成抓了现行。刘守成故意放掉二国,把大牛送进拘留所,待了半个月。 他为的就是有一天,需要冯国璋帮助时,冯国璋能看在他对二国手下留情的份上,对他施以关照。 刘守成离开周家,直接去了货运车间,并轻车熟路推开了冯国璋办公室房门。 “冯主任,我拜山头来了。”刘守成满脸堆笑,双手抱拳。 他以为一句调侃,能换来冯国璋会心的笑,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你怎么才来呀。”冯国璋虽然笑在脸上,说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他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台历,距离人事主任给他打电话,至少过去一周时间了,刘守成才来报到。 他数着台历上的日期说:“我这个月怎么给你划考勤呀。” 刘守成的笑脸,因冯国璋的一句话,瞬间阴沉下来。他说:“你看着办吧,怎么划都行。” 冯国璋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你这个月的考勤,应该还在派出所。” 这是冯国璋的有意设计。 刘守成当了一辈子公安,整天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用句大白话讲,已经变成老油条了。 冯国璋与刘守成打交道,必须先防他一手。 公安抓小偷小摸,善于用心机。所谓的习惯成自然,谁知道刘守成啥时候能给他挖个坑,让他掉下去呀。 “冯主任,我拜在你门下了,你可得多多关照我呀。”刘守成心里不痛快,表面上还要装出不惜外的样子。 他掏出大重久香烟说:“抽一支吧。” “我不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冯国璋桌上放了一盒云牌香烟。 刘守成也是倒霉催的,他竟然把自己的烟揣进兜里,拿起冯国璋的烟,抽出一支,先闻了一下说:“主任的烟,确实比我的好。” 冯国璋木然没有反应。 “我再有两年就到点退休了,你看看能安排我一个啥工作。”刘守成给自己点上一烟,深吸了一口说:“挣多挣少无所谓,不累就行。” “没问题。”冯国璋爽快地答应下来。 刘守成窃喜,看来为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说的真有道理。 “小尤,你过来一下。”冯国璋冲门外一声大喊,吓了刘守成一跳,也招来了日勤值班员小尤。 小尤三十出头的年纪,梳了一个短头,一眼看上去,就非常干练。 “主任,啥指示。”小尤嬉笑着,对冯国璋点头哈腰的。 “咱车间,哪个岗位比较清闲。”冯国璋纯属在做故事。 他是车间主任,全车间只有几十人,那个岗位什么状况,他比谁都清楚。 “主任,咱们是运输生产车间,每个人负责一摊,不养闲人。”小尤一听就知道冯国璋在做故事,他积极配合说:“说累都不累,说不累,四倒班哪有不辛苦的。” “最好别让我倒班。”刘守成插言说:“我高血压,不适合倒班。” “你在派出所不是也倒班吗。”冯国璋丝毫不给刘守成面子。他想了想说:“不想倒班……你就得当保洁员,负责办公楼里里外外的环境卫生。” “我……”刘守成要说:我当了一辈子公安,临退休了,来给你们当保洁员,像话吗。 他话到嘴边没说出来,那张愤怒的脸,已经完全暴露了心态。 “春夏秋季当保洁员,到了冬天,还得负责烧锅炉,也得倒班。”小尤不失时机补上一刀说:“而且还是三倒班,干一天一宿,歇两天两宿。” “那怎么能行啊。”刘守成终于控制不住了,他阴沉下脸,对小尤说:“兄弟,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冯主任说。” “都不是外人,你有话尽管说吧。”冯国璋也板起面孔。 “老冯,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毕竟也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就算老哥我求你了,关照一下好吗。”刘守成再次双手抱拳,冯国璋微微一笑说:“那好吧。” 冯国璋cao起电话,拨通人事主任说:“老刘当了一辈子公安,确实也不容易。他希望我能关照一下,你看咱们机关科室,有没有适合他的位置,特殊安排一下吧。” “咱们这缺个副站长,可惜我没有权力安排呀。”电话另一头,传来人事主任的声音。 刘守成脸一赤一红的,心里这股怒火,再也无法忍受,他要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