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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血勇

    风起明末山河破碎第二百六十八章:血勇昂扬的金鼓声响彻在天地之间,低沉的角号声在山间谷中回响。

    明军大营此时已经是沸反盈天,无数的甲兵在旌旗的指引之下士从各处的营帐之中涌动而出。

    一道道火红色的溪流不断向前,不断流动,流经各处的营盘汇聚成一方又一方的大阵。

    红缨红衣红战旗。

    从大青山上往下望去,只觉四面八方皆是一片赤红之色。

    多尔衮站在青山关段长城的七十二券楼上,整个战局皆是被他尽收于眼底。

    七十二券楼,修筑于青山关南侧山顶的长城上,次楼跨城墙而建,由上、中、下、三部分组成。

    下部为基座,用大条石砌成,高与城墙相同。

    中层是空心部分,既是屯兵之所,也可以有防御的用途。

    沿楼内西侧仅供一人通行的砖砌楼梯可到上曾楼顶,即为上层。

    上层的中央建有楼橹,楼橹上面建有房顶建筑,四周环以垛口,供士兵放哨、瞭望敌情、遮风避雨之用。

    因为此楼的窗、门、梯、瞭望孔、楼内结构墙及内中的壁橱、楼顶上哨房等券,共有七十二个卷拱,故此得名。

    此楼是当初戚继光任职蓟州镇总兵官,镇守北疆之时所筑。

    戚继光镇守北疆之时,这座敌楼屹立于长城之上,牢牢的护佑着边防的安全,没有人让任何一名敌人越过敌楼半步。

    但是数十年已经过去,张居正,海瑞,俞大猷、戚继光这些名臣良将都已经离世多年。

    那个璀璨的时代已经落幕,曾经雄踞天下,威服四海的明帝国,现如今也已经是日暮西山。

    内忧外患,天灾动荡,长夜将至……

    甚至连整个华夏的文明都在衰败。

    又更何况一座小小的敌楼……

    这座本意是防止外敌入侵的敌楼,现在却是已经成为了外敌的助力。

    急切的脚步声之中,一名接着一名侦察观望的塘马快速的通过狭窄的楼梯登上了楼橹,将前线的情报带给了站在楼橹垛口观察着战局的多尔衮。

    “明国军队营垒之中鼓声不止,各营兵马纷纷涌出营盘。”

    “明国军队各营兵马已在大青山东、西、南三面展开阵势,正在应旗!观其阵势,总兵力可能超过十万!”

    “明军主将孙传庭大纛出现在我部东面,侦骑探报,明国军队正向东面运输火炮,主攻方向应当在东!”

    多尔衮站在垛口,居高临下纵观着全局。

    根据着侦骑的回报,还有视野之中获取的情报,不断的调动着各处的军队。

    多尔衮的眉头紧蹙,目光不断的游动在远处明军的大阵之中。

    明军这一次的气势竟然比起之前在武清、东安之时还要强盛上数倍有余,说是气势如虹也丝毫不为过。

    这么多年以来,明军何曾有过如此的声势,也就是萨尔浒大战的时候,明军曾经有过这样的气势。

    多尔衮神色阴沉,心神不宁。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通传谭泰、多铎两人,分出一部分护军营的甲兵填入最外围营垒。”

    多尔衮沉下了心神,他的身前并没有摆放着很多的选择。

    山谷之中,还有大量的辎重和掳掠的百姓牲畜没有出关。

    这些收获绝不能轻易放弃,这不是仅仅是度过之后年月的重要资产,也是能够帮助他稳住地位的资本。

    无论如何,都必须将其安全押送出关,才能换取他所想要的东西。

    “等到明军到来,一鼓作气,先击溃其前锋,以为威慑!”

    多尔衮眼神清冷,森然的杀意在他的身上萦绕,他的声音冰寒,恍若冬日之时的凛冽的北风。

    多尔衮号令既下,站在楼撸之上的传令兵轰然应命,而后迅速向着敌楼的下层的行去。

    而就是在这转瞬之间,远方,大青山的山脚之下,明军的战鼓在此刻已经是被猛烈的敲响,声响比起初始之时还要再盛数分。

    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滚滚而来,几欲穿云裂石!

    下一瞬间,急促的马蹄声便已从楼下响起。

    多尔衮循声向着楼下望去,正好见到一名传令骑兵正骑乘着战马从长城的另一端飞驰而来。

    那名传令的侦骑手持着令旗,一路畅通无阻,最后来到了楼撸之上,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也让楼撸之上的氛围一瞬间几乎停滞。

    “明军声势浩大,尽起全师大举压来!”

    ……

    太平寨上,望台沙盘。

    孙传庭面对大青山,手执马鞭,跨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骏马,被一众甲骑簇拥着立于东山的高坡之上。

    战场各处的景象在孙传庭的视野之中皆是一览无余。

    清军的主将是多尔衮,孙传庭很清楚,多尔衮并非是什么庸将。

    多尔衮一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将出来,带兵打仗的本事在整个建奴之中都能够排得上号。

    公树台的作用多尔衮起初忽略,只是一叶障目的原因。

    若是猛攻公树台,或许要不了多久多尔衮便能想通关窍,派兵占据公树台。

    没有了公树台在手,到时候再面对着漫山遍野的清军连营,那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所以孙传庭下的军令是自东、西、南三面同时进攻,尽起全师之力,吸引建奴注意,同时将主攻的方向先行放在他所在的东面。

    为此,他集结了军中大量的火炮在东面,为的便是让将清军的注意力都放在东面,而隐瞒其真实的战略意图。

    “禀报督师,应旗完毕,各镇营兵皆以出阵,我部前锋已入战场,正仰面攻山!”

    负责军令传达的副将从山下一路策马疾驰而来,向着孙传庭禀报着前方的战况。

    孙传庭双手握缰,将马鞭和缰绳按在一起,他的目光越过了前来禀报军情的副将头顶,缓缓的自不远处巍峨的大青山上扫视而过。

    南面,陈新甲麾下的前锋部队已经是进入了山道之中,开始向着清军在外围的营垒发起了进攻。

    清军早有准备,各处皆在激战,无数的旌旗在各处摇动,乌泱泱的军卒浪一浪的向着清军的营垒拍击而去,恍若层层叠叠的浪潮一般。

    而他麾下的部队,也已经是抵达了东面,先锋的部队已经在顺着山道开始攻寨。

    炮兵的阵地已经架设了起来,轰隆的炮声在远方的山岭之间不断的回响。

    巨大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孙传庭收回了目光,低头俯视着前来禀报的副将,语气严厉道。

    “大青山山势低缓,我一眼望去,便见有多处坡地能够攀登而上。”

    “传令各镇,找寻坡地,从四面攀援而上,自四面开火,不比拘泥于只从山道进攻!”

    清军的老营漫山遍野,山道狭长,建奴早有应对,强攻确实难以建功,清军应对从容不迫,他们以逸待劳,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前不久陈新甲已经试过了强攻各处营垒,塘报和情况孙传庭都已了解。

    只从山道进攻,只怕是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攻不破几座营垒,甚至给不了清军多少的压力。

    东面必须要最先获取突破,才能将清军的注意力引动而来,达成战略的目的,来隐瞒南方真正的主攻。

    “再传令给曹变蛟。”

    孙传庭神色阴沉,他紧咬着牙关,冷声道。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日落之前给我攻下东山外围的两座建奴营垒。”

    “记住,我说的话是,‘不惜一切代价!’”

    “此战之后,他损失了多少的甲胄,折了多少的兵器,战死了多少的兵丁,我全都补给他双倍!”

    南面真正的主攻被孙传庭全部寄托于陈望带领的汉中军身上。

    但是东面作为掩护目的的主攻也同样重要,两者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诸镇之中,唯有曹变蛟能够胜任。

    东山前线的各镇营兵,不乏善战悍勇之将,但是诸镇之中,最勇者还是当属曹变蛟。

    青山关之役,真正的关键,实际上掌握在陈望和曹变蛟两人之手。

    孙传庭紧握着马鞭,严厉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鼓声不止,攻势不缓,无令而逃亡退兵者,无论官职品级,皆立斩不赦!”

    “传尚方剑于三军,举我旗牌于阵前,晓谕各镇,敢不从者,皆以谋逆论处!”

    孙传庭目光森然,令人心悸的杀意在他的眼眸之中流转。

    “百姓受难,国家大耻,尽忠报国,就在今日!”

    “此战若败,三军同罪,罚从本督起始!”

    “此战得胜,三军齐嘉,上至营将,下至兵丁,本督亲往殿前,为诸镇请功!”

    “谨遵督抚将令!!”

    四下军将皆是垂首低头,齐声应命。

    大量的传令兵飞驰出阵,向着另外两阵飞驰而去。

    军令传达,三面明军大阵气势皆是为之高涨。

    陈国威前车之鉴在前,尚方剑在后,孙传庭的决心已经是让所有人都明白。

    数月以来,孙传庭总督各镇勤王兵马,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从无偏信之举,赏罚分明,威严有度。

    各镇兵马在这两个月皆是领足了军饷,吃饱了餐食。

    孙传庭此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得到了兑现。

    真正让各镇的营兵热血沸腾的是,孙传庭最后的那句话。

    此战若胜,孙传庭将会亲自前往殿前,在天子面前为他们请功!

    上至营将,下至兵丁,只要显名者,就能直达天颜!!

    “孙军门恩至如此,我等又岂能怯战而弱军门声名?!”

    前阵的军将被孙传庭的话语的军令感染,皆是生出了一股血勇,领兵向前。

    “威武!”

    旗牌所过之处,皆是威武之声。

    大青山下,喊杀声一时震天。

    不止是陕西和宣大的军将奋勇向前,就是原本孱弱的蓟州镇兵也是为气势所感染。

    长久以来他们压抑的情绪也在此刻得到了释放。

    陈国威身为蓟州三屯营的总兵不战而逃,让蓟州镇上下军将丢尽了颜面。

    蓟州镇确实是烂到了骨子里面,但是人总是有廉耻之心,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乡土的归属感更是深厚。

    身为蓟州的镇兵,却不能阻敌于长城之外,致使敌军蹂躏乡土,他们不知道已经是被多少的乡亲父老指着脊梁骨谩骂。

    多年以来,蓟州的总督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但无论如何都建奴压着他们打。

    而到如今,第一次有一名总督,带领着他们压着建奴打。

    建奴真的不与他们交战,一路躲避,只是四处袭扰。

    蓟州镇的营兵也终究是鼓起了士气,上下的军将皆是怒吼着向前。

    西面山脚,祖大寿也受到了从孙传庭发来的军令,见到了正从各镇军阵掠过的尚方剑还有旗牌。

    “总镇,此战我们该当如何?”

    祖大寿的身侧,一众关宁将校皆是向他看去,都在等着他的军令。

    辽东一系自成一派,关宁一脉的将校都很清楚他们的处境。

    心中糊涂的,在辽东根本活不下去。

    祖大寿凝望着不远处的大青山脉,他的神色如常,眼神古井无波。

    “临清之败,朝廷已经有所不满。”

    “就在此战挽回我关宁的名誉。”

    祖大寿仰头望山,眼眸之中寒意骤现,冷声喝令道。

    “擂进军鼓,吹长号……”

    “攻寨!”

    西山脚下,关宁两镇的军兵也在此刻终于是露出潜藏已久的锋芒。

    各营的营将领家丁在前,大量的精锐甲兵伴随着连绵的鼓号声向着前方涌动而去。

    明军士气突然的高涨和悍勇,以及采用攀援登山攻寨的战法,彻底打乱了清军的布防。

    大量的明军自四面山头攀援而上,从四面进攻。

    短兵相接,明军的军兵第一次竟然不落于下风太多。

    攻山的明军前赴后继,不断的伤亡并没有吓倒他们,袍泽的战死,反而是激起了攻山明军的怒火,使得攻势更为猛烈。

    清军一时间遮挡不及,练练败退,战斗开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多出防线竟然都出现了动摇。

    清军首尾难顾,只能是分散兵马,分头应敌。

    大量的清军甲兵,自东西两山的两座主寨涌将而出,向着外围的营寨驰援而去。

    东山平台,跟随在孙传庭身侧观战的几名当地官员,皆是神色动容,感慨道。

    “如此声势,实属罕见,若是九边军将早能如此敌何至于敢如此深入而无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