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道歉
那个朋友，自然是陈皎了。 今年三月份，陈皎因升职一事被公司几个老员工持续辱骂，说她一定是从男人的床上爬到那个位置的。 陈皎气得想把那人脑浆打出来，庄梦赶紧拦住她，发挥自己的特长，收集证据起诉，用合法的手段维权成功。 “皎皎真的很聪明。只看我cao作一次，就记住了大致流程。这次遇到我有麻烦，她立马帮我做好了前期的取证，省得我去看那些辣眼睛的东西……” 庄梦顺势帮陈皎说起了好话。 洗白上岸，求得受害方家属的原谅，她是不敢想的。 毕竟陈皎始乱终弃，又放出了让周采‘死远点’的狠话，实在太过分了，怎么都洗不白。她只求能稍稍挽救下陈皎在周游心目中的形象，至少显得不那么一无是处。 “你遇到麻烦了？” 然而周游抓不住重点，只听到了无关紧要的那一句，急切问道。 “……” 庄梦表示无语。 半晌，她恢复了语言组织能力，“小事一桩，不过是在网上被人骂了。” “是小事，还用得着起诉？” 周游轻松拆穿了她拙劣的谎言。 “哈哈！对我来说，确实是小事。” 庄梦干笑两声道。 “你要委托那位校友打官司么？” 见她表情透着尴尬，周游便善解人意地切换了话题。 “没有，他现在主攻非诉业务①，天天加班忙到飞起。像我这种芝麻丁点大的案子，就不麻烦人家了。” 庄梦笑道。 “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记得随时联系。” 饭毕，周游陪她走出烧烤店，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她坐上陈皎的Polo车离开，方才放心地走回烧烤店，找周采聊天去了。 陈皎翻了个白眼，不满道：“cao！我瞧他那副警惕的样子就来气，生怕我把你拐卖了似的！明明我和你才是自己人，他算哪根葱？” “皎皎，他人很好的。你别这样说他。” 庄梦微微皱眉道。 “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哼，我已经下载了摄像头探测APP，这就去揪出他的马脚！”陈皎高傲地昂起头。 十五分钟后。 陈皎举起手机，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在出租屋内四处梭巡。 最终……颗粒无收。 “肯定是这个APP不好用，我再换一个！” 她咬牙切齿地卸载了该应用。 “行啦，他真不是那种人，”庄梦把一个又一个大箱子打开，“有二十多件是全新带吊牌的，没有穿过。你快来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作为一个称职的十八线网红，除了拍照，她每个月会做两期穿搭测评的视频，而一个视频里至少需要五六件衣服出镜。既有lo裙、汉服、JK制服、斗篷，也有某宝爆款套装、纯欲风的连衣裙、休闲款的连帽卫衣、学院风的棉服。 因她没有测评后退货的习惯，它们便留在衣柜里养老，毫无意外地堆成了一座小山。加上有合作过的女装店铺时不时赠送新款试穿，它们就毫无意外地堆成了一座大山。 “我瞅瞅！” 陈皎兴致勃勃地过来，迅速挑中了四条未拆定位线的格裙和两件甜美公主风的收腰连衣裙。 一件是背后带大蝴蝶结的，另一件是层叠蕾丝镶边，都很契合陈皎的个人风格。 “明天我穿蝴蝶结这件去约会。直男嘛，一般都喜欢这种的。” 陈皎拿起裙子，在穿衣镜前比划了一下。 “约会？” 庄梦的语气里带着疑惑——明天就要约会了，今天却有闲情来探望前前任？ “不，是前前前前前前前任。” 陈皎扳起手指头，认真地数了数。 “牛逼！” 眼下，庄梦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有过前任吗？” 陈皎以前没有跟庄梦讨论这种话题，怕的是朋友正义感过强，会二话不说跟自己割席。 但今天已经打开了那个口子，她便决定愉快地摆烂，用不着避讳了。 “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条单身汪，哪来的前任？” 庄梦将一件件衣物挂进衣柜，答道。 “我的天！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学校里那么多身强体壮的小男生，你居然一个都没尝到？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陈皎惊了。 “别提了，我妈不准早恋，管我管得很严。一发现有男同学给我写情书，或者往我家里打电话，就不分青红皂白拿衣架抽我一顿。” 初高中的男孩子们青春洋溢，不油不腻，发际线优秀，打篮球时展现出的肌rou线条格外的赏心悦目。 但庄梦在挨过亲妈的十几次毒打后便心惊胆战掐灭了对恋爱的向往，老实巴交做起了乖巧的书呆子，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大学时期，因张琳琳被对象PUA的那件事，她更是对谈恋爱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等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她每天的日常便是被各种恶心的信息和器.官图sao扰。最匪夷所思的，是有个男的发他自己菊花的照片给她。 简直离大谱！ 这人应该去找个猛一②，而不是来她这儿病急乱投医！ 长期被类似的信息轰炸，庄梦感觉自己迟早会变成灭绝师太。 “但我妈这人很扯，刚毕业就催我结婚。问题是，我找谁结去啊？以前那严防死守的精神头去哪儿了？”庄梦无法理解亲妈的脑回路。 闻言，陈皎心有余悸道：“阿姨看着挺知性文雅的，结果居然拿衣架打人？还打了你十几次？我的天！幸好我爸妈没那个爱好，不然就我那恋爱经历，他俩搬个衣架厂来都不够打的。” 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啦，做父母的通常视早恋为洪水猛兽，但只要孩子毕了业，他们立马就热爱催婚了。随他们催去，咱们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嗯。” 庄梦点点头。 一小半时后，她勉强把堆满整间客厅的衣物收拾完毕。 而厨房里的陈皎早就把一套套厨具各自归位，并把碗碟冲洗加擦干了两遍。 卧室里。 “皎皎，你如果真想向周采道歉，可以发消息或者邮件，用书面形式诚挚地道歉，顺便让我给你把把关，免得用词不当，造成二次伤害。” 庄梦一边铺床单，一边斟酌着建议道。 “靠，她堂哥居然说我坏话！”陈皎的脸色顿时有些不爽，旋即道：“算了，我那时的做法确实欠妥，以为她是故意离家出走，想逼迫我回头，所以说话未免就难听了点，想让她死心。” 但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周采去死，况且事情都过了那么久，她堂哥用得着又拎出来叨叨吗？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就嘴上过一遍而已。但那种话被她的亲人听到，心里难免会记恨，这也是人之常情，”庄梦在床边坐下，尽量放柔了语气，“我觉得比起你的道歉来，周采现在更需要的是复学。依你看，她是留级到高二好呢？还是从高三开始？” “哟，这就是你想的主意？挺不错嘛！”陈皎认真地想了想，答道：“高二吧！她在外面溜达了一年，之前的知识恐怕忘光了，要重新巩固一遍才行。” “有道理！”庄梦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那你就在道歉邮件的末尾建议她复学，最好是从高二重新开始。” “不是吧，阿sir？我只想让她好好过，别作了。可你居然打算让我做正能量满满的工具人？” 陈皎一脸的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的电子邮箱，写了一封道歉信，交给庄梦审阅。 “不行，语气硬邦邦的，不够柔和。” “衔接不够自然。” “欠缺诚意。” 经过三次回炉，终换得庄梦认可，“行了，发给她吧。” “我发誓，这辈子我都只搞直男了！”陈皎痛苦地反省道：“小T③虽好，沾上甩不掉。心累。” “周采不是小T，是直女。” 庄梦纠正道。 “那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明明是她谎报年龄和性向！快，我要撤回邮件！”陈皎顿时来气了。 “别闹了，”庄梦窃笑着抢过她的手机，问道：“今晚你睡我的次卧，还是回家睡？” “回家！一想到是周采堂哥的地盘，我就觉着瘆得慌。” 陈皎帮着把鞋柜整理了，随后告辞道。 “我送你出去。” 等小巧的POLO驶出了视线，庄梦才转过身，慢悠悠地往小区里走。 头顶星辰璀璨，犹如一颗颗碎钻，在宝蓝色的天幕上闪烁。 昨夜的乌烟瘴气，似乎已慢慢散去。 那些没底线的谣言、不堪入目的辱骂，竟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令她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果然还是得现充！” 庄梦忍不住笑了笑。 如果一整天都在微博上看那些糟心的玩意，心情绝不会有这么轻松。 次日。 艳阳高照。 睡到自然醒的庄梦看了下时间，见已经十点多了，一般不会打扰到谁休息，便在洗漱后放心地发了条微信出去，“小糖，今晚有空过来吃饭吗？” “有！必须有！”于小糖很快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那我把地址定位发你。要到了提前说一声，我出来接你。” 庄梦忽地想起周游昨天也说要出来接自己，以及那个‘老人家’的乌龙，不禁抿嘴一笑。 “梦梦你真好，么么哒！”于小糖发了个飞吻，“我大概六点到，嘻嘻。” “好的，先不聊了。我出去买菜啦！” 出租屋里自带一个550升变频对开门智能大冰箱，好用归好用，但里面空荡荡的，着实是暴殄天物。因而庄梦迫切想把它填满。 “对了，你喜欢吃哪种口味的冰淇淋？我顺便也买点回来。” 庄梦赶紧问了一句。 “天哪，梦梦我好爱你！我要巧乐兹，还有光明的冰砖。” 回完消息，于小糖也火速出了门，直奔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