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失落
虽然牛头山的环境对凡人来说是穷山恶水,危险异常,但黄翼有飞行舟,一路上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猛兽出没,他也并不放在心上。打探到父母的消息,黄翼心中也期待了起来。他觉得说不定这次他一到牛头山,就能见到父母,也不知道父母还能不能认出自己;他又想到,神力门的玄铁矿的生活艰苦异常,也不知道父母的身体怎么样了。他从小父母就被带走了,他也没有亲眼所见,一直都是村里人告诉他这件事,如今他通过努力,总算是看到了父母被带走时的具体情形,这样看来,他还是很有希望找到父母的。 黄翼一路想东想西,正在计划找到父母之后怎样才能将父母带出来,以后去什么地方安家生活,不知不觉间,一座牛头模样的大山便出现在了前方。虽然路途不远,凡人需要跋山涉水三天才能到,但对于驾着飞行舟的黄翼来说,两个时辰左右,便到了此处。黄翼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停下飞行舟,运起神识幻化之法,隐去身形,向着矿场而去。 来到矿场,此时正是后半夜,矿场一片寂静,只有矿场边上一排棚子下的炉子还在熊熊燃烧,几个凡人正时不时的给几个炉子添入燃料和矿石。他们眼窝深陷,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上面尽是污垢,快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黄翼看到他们的样子,心里一下就凉了大半,一路上对于能找到父母的信心和即将见到父母的兴奋也不复存在。黄翼很想上前去向几人打听一下父母的消息,心中的理智压住了他这种想法。 黄翼隐身来到矿场另一边的两排棚屋跟前,他已经通过神识发现这里面住的是在矿场中做苦力的凡人,担心用神识寻找会有遗漏,黄翼决定进去挨个寻找一番。黄翼这也是当局者迷,眼睛有可能欺骗自己,而神识绝不会欺骗自己,只要神识够强,是比眼睛好用的,而这矿场中估计是没有神识能比他强的人。黄翼进入棚屋,里面的人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白天的劳作强度太大,好不容易能睡会,没人能失眠睡不着。 黄翼看到这些人睡觉的环境,心中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压下这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挨个查看起这些凡人的样貌来,由于睡得太死,黄翼将一些趴着睡的人翻过来,他们也没醒。直用了大半个时辰,黄翼从这间棚屋出来,进入另一个棚屋开始寻找,这个棚屋一样是躺着满地都是人,黄翼接着挨个查看起来。两个棚屋的凡人加一起大概有一千人左右,男多女少,他们也不分男女,都是和衣躺在地上,这种环境下,他们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不管什么男女之嫌了。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能活下去,坚持到惩罚神力门惩罚他们的年限,还有可能回到自己的家乡,所以他们的目标就只有活着。 黄翼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时辰,查看完全部凡人的样貌,也没找到父母的踪迹,他的心中不免着急起来,反复查看了两遍,他虽然不愿承认,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了父母已经不在人世的认识。黄翼心中着急,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正不知如何是好,他站在棚屋前,抬头向矿场口方向看去,他突然发现他忘了管事这一茬,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黄翼急忙向管事的房间而去。 来到管事的房间门口,他轻轻推开房门,发现管事的房间和那些棚屋真是天壤之别。房间里桌椅板凳各样家具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几副字画,桌上茶壶茶杯摆的整整齐齐,里间靠墙放着一张实木床,床铺也是看上去非常高级的丝织品制成。此时管事正在床上睡觉,黄翼一眼就看出此人正是他在李二牛梦境中见到的那名管事,黄翼暗自庆幸,此处的管事没有换人。他取出一枚迷魂药,捻成粉末,弹到管事的鼻子和嘴巴里,等了一会,黄翼估计药起了作用,便伸出手按在管事的额头上开始梦中搜魂之法。 进入梦境,黄翼急忙在管事庞杂的回忆中搜寻他想要的内容。管事名叫郑安顺,当初是因为没有完成宗门的任务,违反门规,被安排到矿场当管事。一般弟子是没人想来这种地方的,首先这地方的灵气是大不如宗门所在的,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修炼的进度,再者要处理矿场中各种杂事,耽搁修炼的时间。郑安顺在这矿场呆了几十年,修为进度缓慢,心中也是苦不堪言。再者宗门带来这些凡人挖矿,这种活对于凡人来说是及其辛苦的,他们的身体很少有能吃的消的,常常就有凡人劳累而死。宗门要求他保证矿场的产量,他对待这些凡人便要把握分寸,不能一味压榨,把凡人都累死了,矿场的产量便没法保证,所以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郑安顺的回忆庞杂,黄翼查看了好一会,才找到他想要的内容,黄翼便从李二牛二人将他父母交给郑安顺开始看起。李二牛二人离开后,郑安顺带着黄翼的父母来到他房子的旁边的杂物间,从杂物间取出两幅采矿用的背篓和锤子交给他们,说道:“这是采矿用的工具。”然后指着一众人干活的方向说道:“你们去那儿,将矿石敲碎,装到背篓里背到火炉旁边就行。记住,不要偷懒!开饭的时候,有人会通知你们,晚上就在那儿。”说着他又指了指矿场边上的那两座棚屋。然后吩咐两人去干活,便回自己的房间了。矿场的凡人实在太多,郑安顺对黄翼的父母并未放在心上,他通过平常的监工知道,新来的两人是老实人,并没有偷懒的情况,慢慢的也就不关注两人了。
五年后,这天郑安顺正在打坐修炼,门口有人汇报,矿场出事了,从山上滚下很多巨石,有十几个人躲避不及,被落石砸死了。郑安顺跟来人一起去现场查看,来到落石位置,十几个凡人已经气绝身亡,还有几人趴在其中几具尸体上哭泣。郑安顺命人将尸体抬到矿场外边掩埋,又让人带这些哭泣的家属去休息,安排这些家属休息几天,此事也就这样了,一来他也是回天乏术,二来矿场死人也是常有的事,他也没啥更好的处理方法。 又过了几日,有人来报告郑安顺,矿工中有人生病了,郑安顺不敢大意,万一发生瘟疫,就出大事了,当即去棚屋查看。了解情况之后,郑安顺才放下心来,生病的人是前几日落石砸死丈夫的妇人,他想起来这对夫妇是几年前来的,如今丈夫却死了,身体便垮了,一病不起。郑安顺安排她去伙房帮工,做一些轻活,便不管了,这也是他能做的最大程度了。 又过了一年,有人报告说伙房帮工的那妇人死了,郑安顺安排人将妇人的尸体带到矿场外入土为安,心中感慨她还是没挺过来,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了。黄翼查看到此处,整个人好像身处冰窖之中,整个人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当他看到落石砸死的几人时,好像也有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看到母亲趴在父亲尸身上哭泣时,他的鼻翼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服,得知母亲去世的那一刻,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将他打入冰窖之中,他的思绪就像是冻住一般,一时间便浑浑噩噩起来。 黄翼收回按在管事额头的手,一路缓缓的出了管事的房间,走出矿场,向着矿场周围的密林走去。不知走了多久,黄翼来到一座山头,迎面冷风吹来,一滴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额头,黄翼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一直以来,虽然他的理智上知道父母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尚存一丝希望,这段时间他费尽心机,总算打探到父母的下落,心中正在期待和父母相见的时刻,如今他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失去亲人的痛苦,希望破灭的打击,一时间让黄翼喘不过气来,他来到这无人之处,再也压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冷风变成了狂风,暴雨打入密林,发出嘈杂得声音,黄翼声音嘶哑,哭声早被雨声淹没,他整个人倒在山头上,身体蜷成一团,还在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