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奈何桥头熙熙攘攘，两旁的彼岸花还在盛放着，似是从未有凋谢的时候。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轻飘飘地走在奈何桥上，她脸色苍白却依然可见那精致美丽的容貌。她低头走着，却步履缓缓，似是在等待着何人。

    “宁儿！”许生就站在奈何桥头呼唤着她。

    闻此熟悉的声音，宁儿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竟是她心心念念的许生就站在后面，她的声音颤抖而缥缈：“许郎，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看着浑身透白且轻飘的许生，竟也是鬼魂地样子。

    “是两个大神仙带我来此的。”许生抬手抚上宁儿苍白冰冷的脸，已是泪流满面：“宁儿，你为何那么傻，为何如此不惜命呀！”

    “若是要嫁于那刘财主，我宁愿去死。我的心只属于你一个人。”

    许生紧紧地抱住了宁儿，奈何桥两旁的彼岸花被风吹落，鲜红的花瓣片片飘飞在空中。之桃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伸出洁白的手掌，一瓣孤零零的彼岸花落在了她的手心。

    “凡人的苦难莫过于此了，生死由天不由己。”司辰叹息着说道。

    “那神呢，神的命便是由己的吗？”之桃疑问道。

    “神掌控凡人的命运，而神的命运却无人能掌控。因为神生来便是身负重任，每位神都有自己的责任和宿命。”司辰淡淡回道。

    “就像你的责任是继任天帝之位，而我则是要守住这天河秘境。”之桃灿然一笑，转头望着司辰又道，“那我们就是守卫这六界安宁的神仙眷侣啦！”

    司辰宠溺地抚了抚之桃的头，又望着奈何桥上的那对怨侣说道：“是时辰带许生回人界了，若是再待久点，恐怕鬼差会认出他是活人了。”

    之桃未语，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得知自己就要离开的许生，自是十分不舍，他紧紧抓住宁儿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可是宁儿却明白，自己和许郎已是人鬼殊途，她现在应该做的便是走过这奈何桥，喝下那孟婆汤，再跳入转世轮盘。

    宁儿最后一次吻在了许生的脸颊，她含泪笑着，飘然转过身去。

    画面一转，许生竟站在了京中城门口，望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高大的城门，他惊讶地合不拢嘴。自己不是昨日还在徒灵山下吗？怎么突然就来到京中了，这期间的记忆为何是空白一片的？许生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那柔软的唇，触感停留在脸颊上，似是宁儿刚吻过自己。

    许生淡然一笑，眼中柔情满满，可能是自己太过思念远在家乡的宁儿了，才会出现此幻觉吧。待此次拿到功名，定要回乡八抬大轿过去迎娶她。许生检查了自己的行装，半点没少，唯有那黄旧的书本上留着雨湿的痕迹。许生满意地点点头，斗志昂扬地往城中走去。

    “你说，等许生考完功名，衣锦还乡时，只能看到宁儿留下的一座孤坟，他会不会殉情而去呢？”之桃在后面望着许生的背影，向司辰问道。

    司辰淡笑一番，回道：“我翻过了地府的生死簿，他的阳寿可是有八十九岁呢。”

    “果然，每个人的宿命都不相同。”之桃摇头叹道，顺着握住了司辰的手，又道：“走吧，我们去京中逛逛。”

    之桃悠悠地走在京中大街上，当初为凡人之时，她便长居山中，从来没有去过真正的人界与人相处，如今才到了这凡界最繁华的地方看看。

    而司辰曾在凡间历劫，来的便是这京中，自然是轻车熟路地带着之桃逛起来。

    “慕容公子，你终于带我来京中了。”之桃眨了眨眼，灿烂的笑容恍若那朵绽放最盛的花朵。

    这一声慕容公子，让司辰的心怦然一跳，他紧紧挽住之桃的手，两人就如夫妻一般，并肩同行在这人烟嘈杂的凡界。

    找了一处听戏的阁楼坐了下来，之桃大口吃着桌上的点心，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道不尽的人间故事。

    “本神去过那么多界，唯有这人界才是真正好玩啊。”之桃说着又往嘴里塞了几口点心，“唔，东西也好吃。”

    司辰又是一笑，蹙着眉头伸手去把之桃嘴边点心的残屑抹去，“还说是神呢，吃的东西都留在嘴边。”

    之桃顺势抓住了司辰的手，一脸邪魅地望着他，问道：“对了，本神问你，和那琉珊妖女的婚约有否说清楚啊？”

    司辰摆摆头，无奈道：“我与琉珊本就没有婚约，连订婚书都不曾签过。我已书信一封告知母亲，让她把自己曾答应琉珊的事再向她好好解释清楚了。”

    “那就好，这个琉珊，本神势必要将她拉出神界之列。”之桃眼中露出罕见的阴冷之色，但她还是不忘再啃一口手中的糕点。

    “琉珊得知此事后，必会率领鲛人族叛离东海龙族的，说不定还会与东海龙族开战。”司辰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

    “开战就开战，到时候我来取她性命！”之桃是半分不惧，因为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蕴含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之桃，你不懂，若是海底开战，东海龙族未必可以完全抵御鲛人族。他们世代居于海中，海底各族都十分惧怕他们，他们曾是海底的妖兽，归顺龙族后方才划到了神界之列。到时候就算九重天宫会派兵帮衬，整个东海也不免生灵涂炭。”司辰抿了口茶，他音色低沉而又平稳，无法摸透他真实的心情变化。

    之桃不服，但却无法反驳，她只能想着如何偷偷杀掉琉珊，可她此时根本不敢出海，自己又如何能去到无尽海底，在鲛人族的地盘杀掉他们的公主呢。

    而就在这时，烈云令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看到司辰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口气。

    司辰施法将周围的凡人皆避开，烈云令这才说道：“殿下，我可算找到您了！龙后娘娘正召您回东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