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缘起（下）
“这位客官，您是寻友还是独身呀？” 张简刚一进虞楼一个伙计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并开口询问道。 看了看楼内热闹的场面张简笑着答道：“我独自一人，你给我寻一个僻静的单间，再上几个拿手的好菜便可。” 伙计像是看怪物似得看着张简好意提醒道：“客官，我们虞楼的舞乐在这江陵可是远近闻名，听口音您好像不是荆州人，既然来了何不鉴赏点评一二？” 张简想都没想直接婉拒了伙计的‘职业推销’，他来到这只是想吃点好的喝点好的，至于其他则是要看随后的心情如何了。 幽室堂皇，美酒佳肴，窗外美景，画舫湖光；此情此景不禁使张简的思绪飞回了几年前的临川，一样的歌舞升平；一样的佳地美景，也一样如吕清远所说的粉饰太平。 “为这良辰美景，为这天下太平，干一杯！”苦笑自嘲，酒入愁肠。 可还没等这酒杯放下，就听“哐”的一声，房间的门猛地被撞开了半扇，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厮跌跌撞撞的翻滚了进来。 “谁踏马的......” 张简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如今被人这般打扰如何还能忍得，可这话刚出口却又是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再说下去半个字，因为这滚进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见过不久的太子卫荣和常宁公主卫晏如。 两个人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到呆住的张简立刻以手指口示意张简不要说话，得到张简的点头回应后二人这才顺势又藏到了坐子底下。 还没等张简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门外瞬间又涌进来了几个壮汉，几人闯进来正眼都没瞧张简一眼，低头便看到了地上的一块玉佩。 为首一人低身捡起玉佩正要向张简质问，可随机又听了下了，只见那人将玉佩放入怀中并向张简拱手一礼，“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张简见这队人来者不善，是以并未隐瞒当即便报出了名号：“在下越州使者怀义校尉张简。” 那人一听是越州使者不禁眉头一皱，随即低声在手下一人耳边轻语了几句，然后屋内的几人应声而退。 “原来是张校尉，我们兄弟几个吃酒吃多了，一时走错了房间，还望您不要见怪。” 张简也不是傻子，联想到前脚进来的卫荣和卫晏如，自然而然的也就明白这几个人肯定是冲着卫荣他们来的，既然他们不想坦露张简又何必点破生事呢。 “不碍事，不碍事，既然是出来消遣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那人眼神瞟了一眼屋内随即拱手一谢退出了房间。 张简趁着关门的功夫注意到方才那几人其实并没有离开，而是分散在走廊两侧好似看守着什么，张简见急忙合上门扇返回了屋内。 可张简这一回屋就看到刚才还在桌下的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出来，女扮男装的卫晏如端坐在张简的位置上，而太子卫荣则是有一点怯懦的站在卫晏如的身后，二人看上去哪还有一点方才的狼狈。 顿时场面陷入了尴尬，说实话张简现在还真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场景。 不过好在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常宁公主卫晏如率先开口质问起来：“你是越州使者？” 张简机械性的答道：“没错。” 卫晏如轻笑了一声，“既然你是越州使者那想必你应该识得我们二人。” 看着卫晏如玩味的目光张简瞬间感觉自己被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穿了一般，可这种事当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认，这个觉悟张简还是有的。 卫晏如见眼前的这个男子迟迟不说话，于是也不再追问，转为调笑道：“你这个人不会说谎，你的心思都已经写在你的脸上了，你既然不认识我们那为何对我们方才的无理行径如此容忍？你身为越王使者在祭天大典之时可是被安排在上位的，我不相信你没有见过我们。” 面对卫晏如的咄咄逼人张简还真有点应接不暇，可张简心中那股倔劲又岂会让他被这样一个傲娇的小姑娘在气势上给压下去，更何况有些事还是需要狡辩一下的，嘿嘿嘿。 见到卫晏如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张简自然也没有必要再装糊涂，于是张简佯装思索后才作恍然之态，慌乱的躬身一拜道：“微臣张简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常宁公主殿下。” 卫晏如低头看了一眼张简并没有搭话，而是私下里用手拽了拽身旁的卫荣，一直默不作声的卫荣这才微微动容了一下，开口说道：“张校尉无须多礼，这也不是在宫内。” 张简直身解释道：“方才情况混乱时间仓促，微臣未能认出二位殿下，请恕微臣失礼之罪。” “张简你可是大胆的很，明明刚才便已认出了我们却还是在装糊涂，若是本公主不点破是不是你还想继续装下去？” 张简闻言尴尬笑道：“公主殿下这就有些错怪微臣了，微臣初到江陵确实是不甚识得二位殿下，昨日大典虽然有幸得见天颜，奈何微臣职位浅薄未敢近前，是以刚刚这才未能立刻认出，更何况二位殿下今日这身打扮属实是让微臣有些......呵呵。” 听了张简的狡辩，卫晏如只是微微一笑，可却也并没有再继续追着不放，反而是质问起了张简为何到这虞楼之中却独自一人在饮闷酒，既无歌舞助兴也无琴乐静心，诚如此岂不是金山一行空手而归。 张简心道：看来这常宁公主今天是要敲他的竹杠了，张简心中不喜可确也无可奈何。 “殿下说的是。”张简躬身一礼然后叫来了伙计，“把你们楼中最好的舞姬和乐师叫来，顺便将桌上的酒菜撤掉，换一桌新的来。” 不一会的功夫，一桌新的酒席便被替换了上来，可张简所要的舞姬和乐师最后却只是来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女琴师，看到琴师颤抖的双手和门外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张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微臣得见二位殿下天颜实乃三生有幸，若是二位殿下不嫌弃，这桌薄酒微臣就权当表心意了，不知微臣有没有这个荣幸？” “长姐，跑了半天我也饿了，你看是不是......” 只见卫荣小心翼翼的凑到卫晏如耳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可话刚一出扣便被卫晏如一个冷眼给噎了回去。 “你说你一个男子汉还没我一个女儿家跑得快，真没用，下次我可不带你出来玩了。” 随后卫晏如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张简朗声道：“算你还有些眼力，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让乐师下去吧，看她抖得那个样子怎么能抚好琴。” “微臣领命。” 接下来张简便完全变成了服务员一般的角色，而且还是非常贴心的那种，人家吃着他看着、人家坐着他站着、人家说着他听着，难受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张简你别忙来忙去的了，你是主我们是客，快坐下一起吃呀。” “公主殿下说笑了，微臣如何敢与二位殿下同桌而食。” 卫晏如见张简推辞便直接用脚将凳子推到了他的身边，并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让你坐你就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mama的，就当我还你人情，恕你无罪。” “方才乃微臣分内之举何足挂齿，如何敢称是人情，殿下言重了。” 张简还以为是方才他替二人挡住了追兵的事，可接下来卫晏如的话却是让张简开始摸不到头脑了。 “你道我是谢你替我们挡住了追兵？他们是什么身份想必你现在也猜到了，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不敢对我二人怎么样，我谢你的这个人情乃是另有其事，这个座位你当得，安心坐吧。” “另有其事？”张简听的是一头雾水，照理说他这是头一次到荆州，之前更是和江陵王一家没有任何瓜葛，当然除了齐观之事例外，如何现在却又对这常宁公主有了恩情。 此时卫荣看不下去了边嚼东西边含糊不清道：“我jiejie让你坐你坐便是，之前jiejie和武陵......” 没等卫荣多说卫晏如大大的双目一瞪娇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卫荣：“......” “好霸道的小姑娘。” 张简心中暗暗咂舌的同时也不敢再推辞只能听话的坐了下来。 卫晏如白了一眼卫荣后接着说道：“张简，你虽不认识我但我却听说过你，别看我们是初次见面但你的大名我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殿下怕不是在拿微臣逗趣吧，微臣一个小人物哪来的大名让殿下得知。” 卫晏如现在可以说是把张简的胃口吊的足足的，就在张简想要解惑之际卫晏如却好似琴音断弦戛然而止，只见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嘴角微微扬起，猛地把小脑袋靠到了张简近前，“昨日大典你未曾看清楚我，可我却看清楚了你，方才一进来我便认出了你，所以你的心思并不是我揣摩得知，我说的那些只不过是诓你罢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不通其中缘由，但是你确实是帮到了我，我虽是个女子可也懂得知恩图报，日后在江陵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也会帮你一回，到时候我们就两清了。” 张简险些被卫晏如突然地靠近惊了个趔趄，紧接着又被她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语搞的更加迷茫了，直到最后张简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他到底何时帮到过这位常宁公主。 “好啦，今天见到你虽然是凑巧，可你也不亏，你虽然搭上了一桌酒席并伺候我们半天，可也得到了本公主的一个承诺，这块玉佩暂且送你，若是遇急可持它到西华门求见，本公主言出必信。” 张简一脸懵逼的双手接过卫晏如递过的玉佩，躬身拜谢道：“微臣谢过常宁公主！” 交代完一切后，卫晏如头也不会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不明所以的张简和一桌的剩饭。 就在卫晏如和卫荣走出门后没多久，卫荣忽然又急匆匆的折返了回来，还没等张简见礼这个当朝太子就怯生生的走近过来小声的央求道：“张简多谢你今天的帮忙，不过今天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宣扬出去，要是让那些言官知道了揪着不放，父皇就又要加重罚我了。” 张简会意道：“微臣今天在此饮酒，并未见过任何人。” “嘿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看着高高兴兴离去的卫荣，张简不禁摇头苦笑，这个太子爷看上有些胆小怯懦，反而是那个常宁公主心机颇重，这卫家的年青一代怎么都是女子给人一种压迫之感，反而男子皆是和善之辈，着实是让人猜不到也想不透。 还有便是那常宁公主卫晏如所说的恩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话只说一半却又不说完真是吊人胃口。 张简拿出卫晏如留给他的玉佩仔细端详了起来，雕刻精美的碧玉余温尚存略带微香，虽然张简对于这个“另有其事”不甚了解，但是多一个护身的宝贝总归是好的，最后张简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东西揣进了怀中。 “这个卫晏如长得倒是漂亮，可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机绝非善类，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