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希望来得及

    时间是一条冰河，冰层上有通往各个时代的洞。

    他有一张毛茸茸的脸。

    “菲齐？”

    罗曼尼试探的在一旁问道。

    菲齐摆了摆手，让罗曼尼先出去。

    罗曼尼是带着忧心出去的，他不清楚菲齐的灵魂之伤有没有好，又或者好了多少。

    在罗曼尼出去后，菲齐才坐到了椅子上，这一次的模拟可真够糟糕的。

    他现在以巫师菲齐的身份活着，在这个巫师为尊的世界中。

    巫师的力量源于智慧，而他身为林东时获得的智慧，成了此刻他力量的源泉。

    “科学之心”，这一颗金色的心脏此刻正跳动在他的胸腔之中。

    “我依然还是我吗？”

    菲齐忽然意识到，这是他必然要面对的命运，他必须直面这样的未来。

    又或者说，如此的现在。

    哪怕不是这一次，未来的某一天，他终究要面对这件事。

    身为林东的那一段记忆，在漫长的记忆长河面前，将变得不值一提。

    他需要重新审视模拟带给他的那无尽可能，也许那个能够生活在蓝天下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

    菲齐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不是菲齐，我现在是菲齐，但我永远是林东。

    我就是忒修斯之船。”

    所以，他既是菲齐，也是林东。

    而在这一次模拟当中，他是菲齐，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巫师。

    超凡力量？

    姑且还是称之为菲齐吧，菲齐右手食指敲击着桌子，无形的波动散开，再次将墙角的水仙花活化。

    它舞动着身姿，尽情展现着自己的美丽，好似一个美人在起舞。

    看着水仙花，菲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在一个山洞里。

    那时候很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是罗曼尼将他从那里救了出来，也因此而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罗曼尼？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里回来后，罗曼尼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

    菲齐又想到了自己的灵魂之伤，他很清楚伤口为何迟迟没有愈合，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而这样的东西，似乎在罗曼尼身上也有，更准确的说...

    “罗曼尼就像是被泡在其中，”

    菲齐伸手将水仙花变回原样，

    “他正在转变成另一种存在，一种很糟糕的存在。”

    不知为何，菲齐想到了书上说过的“诡”。

    “你我可能都生活在箱庭之中。”

    菲齐眼角余光看到了墙上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谁写在那儿的。

    这墙上其实写了很多的字，可不知为何，此刻这句话却分外显眼一般。

    菲齐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句话，他当然知道“箱庭”，这是巫师世界中的一种游戏。

    “小孩子才会玩箱庭，”

    菲齐咀嚼着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回味着，

    “成年人选择灵境。”

    对了，他们上次去的就是一处灵境，那地方被叫做“至暗之时”。

    也许我应该故地重游，才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菲齐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脸，此刻的他身上非常多的毛，就像一只猴子。

    这都是从那里回来之后，从他身上长出来的，和灵魂之伤一样，都难以消除。

    或者说，几乎无法消除。

    为了确保自己以后被打脸，菲齐还是决定用上几乎这个词，这样显得更为严谨一些。

    而当他走出去的时候，罗曼尼正在看书，“黑暗的角落”：

    “克苏鲁·富坦将自己的糖送给了八大家，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书中提到的糖，是用不祥之力和灵魂制作的，而八大家俱是巫师中的翘楚。

    书里没有说八大家最后是怎么死的，菲齐之前看书的时候，也没怎么想过这一点。

    不过，他还记得有人提到过的观点：

    “八大家死于因果纠缠。”

    如今他想起了过往的记忆，再看克苏鲁·富坦这个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就像爱手艺老爷子写的那些故事一样。

    当然，想归这么想，菲齐嘴上说的却是别的事情：

    “罗曼尼，我出去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罗曼尼双眼眨了一下，一双竖瞳一闪而逝，菲齐真希望那是他的错觉。

    在罗曼尼注视下，菲齐走出了他们生活的巫师塔，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扭曲了：

    “快了，我就要自由...”

    随着那些交错的伤疤一样的烙印一闪而逝，罗曼尼突然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他哼哼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竖瞳的眼睛。

    他冷着眸子，从地上爬起来的同时，顺手也将书从地上捡了起来：

    “以我之躯，封印异魔，终究还是过于勉强了一些。”

    异魔正在从罗曼尼身体内苏醒。

    罗曼尼又想到了已经离开的菲齐，他忽然意识到菲齐可能是打算重回故地，去“至暗之时”一探究竟。

    但那里仍然存在异魔，菲齐根本不可能是那些诡谲之物的对手。

    罗曼尼眼睛变回原样，他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水喝了下去，然后快步走出巫师塔：

    “希望还来得及。”

    可惜，罗曼尼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到的时候菲齐正在和异魔对峙。

    菲齐身边站着一个老头儿，也是一名巫师，一名星空巫师。

    他们对面也只站着一头异魔，脸上带着狡黠：

    “宫本慎，我们又见面了。”

    “另一个异魔去哪儿了？”

    时间回到宫本慎因为心血来潮，而选择了故地重游的时候。

    在他质问异魔的时候，菲齐突然出现，靠着传送阵。

    看着眼前对峙的一人一马，异魔双眼中闪烁着红色的火焰，双脚踩着黑色的火焰。

    人和马交流，这在巫师世界根本不算什么，菲齐自然不会因此而惊讶。

    他震惊于那匹马的邪恶，无边的黑色从那匹马身上散发出来，那也许根本不是一匹马！

    “另一个异魔的气息？”

    宫本慎看向菲齐，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另一个异魔走脱了！

    当初，他可是废了老大劲，才将这两个异魔关进了“至暗之时”。

    真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就有一个异魔逃出来了。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宫本慎将相关信息通过启灵的方式，告诉了菲齐，后者很快就站到了他身边，与异魔对峙。

    原来书中所说之“诡”，指的其实是“异魔”，菲齐想到了“域外天魔”。

    以及克苏鲁·富坦。

    以及，旧日支配者，旧神...

    “异魔必然和域外天魔有关系！”

    菲齐心中如此想着，对面的异魔却一脸狡黠：

    “宫本慎，我们又见面了。”

    宫本慎眉头一皱，忽然看到了远处飞来的罗曼尼，对方身上的分明是那走脱了的异魔的气息。

    比身边这小子身上的气息，更加的浓厚！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敢回来？！

    宫本慎冷哼一声，忽然朝着罗曼尼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双指并在一起，对着罗曼尼：

    “律令：扭曲！”

    下一刻，罗曼尼的身体扭成了麻花，他身上浮现出了那些烙印。

    宫本慎看到这些烙印，忽然回过味儿来，他意识到自己被异魔影响，做了错事！

    封印被彻底破除，那走脱的异魔从死去的罗曼尼体内以蛇的形态游走了出来：

    “宫本慎，好久不见啊。”

    “别废话了，先把我弄出去！”

    那匹马朝着蛇打了个响鼻，后者用蛇尾朝着下方一点，那马儿便获得了自由。

    他用鼻子朝着菲齐一吸，便有一些黑色的气，从菲齐体内飞出。

    菲齐发现自己的灵魂之伤开始愈合，并很快就好透了。

    那蛇和那马笑着，对着宫本慎冲了过去，在菲齐的注视下，宫本慎最终还是如同沙子般散落在风中。

    菲齐漂浮在空中，眼角余光看到了地上罗曼尼的身体，像棵树一样扭曲着生长了起来。

    罗曼尼之前是头朝下的扎进土地里的。

    看着罗曼尼化作的大树，那树上很快就结出了果实，菲齐摘下一个，啃了一口。

    这果实中，蕴含着“牺牲”的力量，“救赎”的力量，以及“献祭”的力量。

    凡人吃了这果实，若是有所领悟，便能成为一名正式巫师。

    说起来，如今的菲齐是一名大地巫师，与天空巫师也只剩下时间而已。

    毕竟，他拥有着“科学之心”，他走在一条崭新的康庄大道之上。

    在成为星空巫师之前，菲齐面前没有任何阻碍。

    但同样的，他想成为星空巫师，就需要面临更为严峻的考验，“阐述自身的道与理”。

    这是每个想要成为星空巫师的巫师，都需要面临的考验，多少人倒在了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