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月黄昏(8)
琪雯支吾着道:“妈,我早上派小菊去医院了,可没多大一会小菊就回来了,说满医院找不到二姐,护士和医生也不知道二姐去哪了。【】” “什么!”瑾梅的嘴唇禁不住发抖,“住院费,药费我们一分都没少医院的,他们怎么连个病人都看不好,淑慧她满身子的伤,她能去哪呀。” “妈,你别急,我已经派小厮们出去找了。” 这时外面传来马车的“哒哒”声,琪雯喊道:“金翠,是谁来了?” 金翠脆声的应道:“少乃乃,是大少爷回来了。” “致高回来了!” 瑾梅和琪雯饭也顾不上吃,互相掺扶着来到院子里,致高长这么大头次出远门,并且一走就是二十多天,这亲娘和老婆自然思念万分。 “致高呀,你可回来了”,瑾梅喜极而泣的迎上去,丈夫靠不住,指望儿子能帮她撑一撑快塌下的天。 “你二姐……” “妈,你别说了,我全知道了,虎子在接我们的路上,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二姐现在人在哪,我得问问她厂里的账目到底怎么回事。” 瑾梅望了望致高身后的宋明,摸着致高的脸,说道:“厂里出什么事了,要不是你二姐,这家厂子也要不回来呀。” “妈,这个时候了,你还袒护二姐,要不是二姐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周家会和我们翻脸么,沪森哥跟我是光p股玩大的兄弟,虽说他也在外面沾花惹草,但贪便宜的事是绝对做不出的,没有二姐这一出,厂子早晚全部得归到我的名下。可你那宝贝女儿倒好,要回来一家厂子,却把厂里的钱几乎全拿走了,一下子就十万美金啊,外加五百万的法币,她自个鼓了腰包,留下一个空囊子,我还要对她感恩戴德的,什么玩意。” “你说什么?你二姐把厂里的钱拿走了?” 致高指着宋明,无奈的道:“宋经理,我们家里我妈最喜欢我二姐,我这个儿子说的话她也不信,你来证实一下吧。” 宋明拉着一张苦瓜脸,痛诉淑慧对他的欺骗,“刘太太,你得体谅我呀,这事他真的怪不上我,二小姐说让我把厂子交予她管理一段时间,打发我陪大少爷去乡下跑货,我想着大少爷刚接手这丝绸生意,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于是带他多跑了几个地方,多认识些老商户,未曾想二小姐,她,她另存目的啊。” 致高恨的摇头晃脑,见他母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转脸问琪雯:“刘淑慧呢?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我非得问个清楚明白!” 琪雯道:“二姐她不见了。” “不见了?跑了?” 琪雯点点头,又摇摇头。 致高“哼哼”的笑,“妈,你的宝贝女儿把我们家祸害完了,携款私逃了,她心心念着要去法国,她得逞了!八成去法国风流快活了!” 他把肩上的包袱掷到地上,赌气的回自己房间去了,琪雯吩咐丫鬟们扶瑾梅到屋里歇着,交代宋明继续把厂里的事务打点起来。 周家,凌菲醒来后,左右徘徊是否要去同小莲见面,磨蹭到近三点的光景,终于下定决心赴小莲的约。 因心情沮丧,她想一个人在路上多走走,所以没有叫黄包车,到达事先约好的公交站台时,已近四点钟。她猜着小莲等不到她来,或许会提前走了,那样大概是最好的结果。 她还未站稳脚跟,只听小莲在招喊她,“周小姐,周小姐,我在这呢!” 凌菲顺着声音寻找,小莲站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餐厅门前,眉开眼笑的样子。每次见到她,她的风格都迥异夺目,今天她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长大衣,一条蕾丝红围巾在胸前柔媚的飘扬,亮晶晶的银片耳坠,如清脆的风铃,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诗人气息,身边有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曹璐怎么会生二心呢。 穿过狭窄的马路,凌菲对她抱歉的笑笑,“小莲姐,我迟到了。” 小莲善解人意的笑道:“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能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尾巴?” “不要回头看,是位姑娘,我想应该是陆地派来监视你的人,还好今天来的是我,不是曹璐,我们自然大方的放轻松就行,不用去理她。” 凌菲暗如灰烬的脸上顿时添了血色,“你说,本来曹大哥要来和我见面的?” “你看你,一听曹璐的名字,立马满血复活了,真是藏不住心思的小姑娘。” 凌菲顾忌她和曹璐的关系,尴尬的说道:“对不起,我……” 小莲挽上她的胳膊,“走,我们坐到沙发上慢慢聊。” 红茶、黄油、小煎饼和白土司摆到了桌上,待服务生离开,小莲道:“你今天早上不打来电话,我也是要找你的,你的哥哥周沪森联系了朱校长,他要离开这,希望朱校长帮助他。” “他想去哪里?” “海南。” “去海南为何要朱校长帮忙,周家在海南有宅子有佣人,他想去直接去便是了,昨日周家出了一件大事,周老爷和周太太很担心他想不开,他此时提出去海南,周家不会有人拦着他的。” 小莲双手端着下巴,瞟了几眼窗外,“周家发生的事我听说了,街头巷尾都传疯了,我不想知道都难,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他走不成呢。” “你这么快就听说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小莲笑笑,“周少乃乃红杏出墙,付出的代价大的吓人,周少爷卖了她家三个绸缎厂,昨天晚上出手的,他临时起意要卖,那买主个个老j巨猾,捉摸到他着急用钱的心思,把价钱压的极低,三个绸缎厂只卖了一百万美金。” 凌菲如同听天外说书,惊讶的道:“他疯了吗,他这是要干什么,再说那买主不去调查清楚绸缎厂真正的主人,就敢付钱买下来?” “周少爷是疯了,但他的脑瓜极其灵光,他用周家三个绸缎厂做担保,如此一来,买家自然不担心了,才不管绸缎厂姓周还是姓刘,最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可,沪森急着用钱?” 小莲撇撇嘴,“他把钱全部给了我们,说是让我们做经费用,我们不肯收下,他却以死相*。不过他也提出了要求,要携伴而行,并且说外面兵荒马乱的,希望一路上能有我们的人保护他的同伴。” “他说他想带谁去了吗?” “我也不清楚,上级领导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一到海南就会加入我们的组织。” “你们的?组织?” 凌菲在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实在搞不清沪森加入**的原因,他无缘无故的就要成为了**了,他明明是个只关心家族生意的商人,怎么对政治产生了兴趣。 小莲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其实几个月之前,我们就有意劝说他加入我们,但他一直很犹豫,后来他突然问朱校长,以后的生活是否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朱校长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新的生活会有光明的开始。只这一句话,他便被说动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衣食无忧,我这个出身贫苦之家的人理解不了他要的光明,可他说,生活有些变化总是好的。” 凌菲道:“希望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与其困在这牢囚般的故地,不如背井离乡,重新开始人生的旅程”,她端起绘花镶金边的陶瓷杯子喝红茶,心里想到了茯苓,她和李辰文在他乡的蓝天白云下,也许正过着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 沉默了几分钟,小莲道:“你是为了救你的丈夫才走近陆地的?为了爱的人去跟敌人朝夕相处,你的胆量不是平常的女子所能比及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是曹璐告诉你的?” 小莲摇头笑道:“你知道吗,曹璐从不与我谈论你,做我们这行的,首先要把自己训练成只懂得服从命令,不能动情,不能手软,我们离信仰还有一大步的距离,小小的失误都会造成毁灭性的损失。我和曹璐在一起谈敌人,谈未来,谈生死,唯独不敢谈到你。” “为什么?” “因为你渐渐成了他唯一的软肋。” “软肋?那你呢?你不是他的妻子么?” 小莲笑笑,“我可以是他的妻子,也可以不是。” “那你们……” “好了,你现在明白了曹璐对你的心意,他真是一个很傻的男人,对你所有的感情都偷偷的藏在心底,他想见到你,又怕伤害到你,我之所以知道你的事情,是他听说你要和陆地结婚了,你想象不到当时他几近崩溃,喝了一夜的闷酒,我陪他坐了一夜却问不出一个字,他烂醉如泥的时候,只吐出一句:她是为救她的丈夫而结婚的。” 小莲把脸转向和煦的阳光,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般娓娓道来,“我和他合作了六年,我太了解他,比起你和别的男人长相厮守,让他更难受的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对,你和陆地结婚后,你就是军官太太,那你,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