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糟心
苏望亭忙起身介绍道:“这便是我那需要医治的朋友了。” 毒郎中瞥了眼慕容云岫面部的纱帘,苦着脸道:“我此刻还哪有心思救死扶伤,我连自己的孩儿都救不下。” 苏望亭安慰道:“倒不是非逼你现在就出手医治,好歹先看一眼?你孩儿的事我们再商议对策就是。” 毒郎中叹了声,微微点头。 苏望亭忙对慕容云岫使了个眼色,慕容云岫掀开了纱帘。 “嗯?”毒郎中显然是对她脸上那道疤痕感到有些诧异,“我说…是何人那么歹毒?专挑人家姑娘的脸蛋下手?” 慕容云岫冷冷道:“我自己。” “……”毒郎中无语。 “苏公子说你是神医,你能祛除我这刀疤么?” 毒郎中闻言眼皮直跳:“你…自己划伤的,如今又急着要祛除刀疤。我说,你这是吃饱了撑的?” 慕容云岫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道:“此事么…说来话长。总之我这刀疤一日未祛除,我便一日跟着苏公子,哼。” 毒郎中闻言一愣,望向满脸无奈的苏望亭,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脸上泛起了坏笑。 苏望亭问道:“这个刀疤能否祛除?” 毒郎中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是想我说能呢,还是不能?” “……” 此时慕容云岫讥笑道:“依我看么,你是没那本事的。” 毒郎中坏笑道:“哦?看来你不是真的想祛除刀疤了?” 说完毒郎中那双细眼睛不停的在二人身上跳来跳去,脸上顽味甚浓。 “看来他不行。”说着慕容云岫拉下了纱帘,“苏公子,走吧,再带我去寻一个神医吧?” 苏望亭摇了摇头,苦笑道:“他行的。” “我当然行。”毒郎中走近慕容云岫,竟自己动手将她的纱帘再次撩起,吓的慕容云岫急忙后退了两步。 毒郎中盯着她脸上的刀疤,缓缓道:“嗯,你对自己下手挺狠的,这一刀几可见骨。不过,用我独门秘制‘还颜膏’连敷七日,问题不大。” “还颜膏?” 毒郎中点头道:“对。可难就难在配制还颜膏所需的一味关键药材我此时没有。” 苏望亭问道:“哪一味药材?” “黑金纹壁虎尾。此种壁虎只生在夜流国的峭壁洞xue之中,极难寻获。可好在我有一位师兄还有些存货,我可以去取些来。只是我这位师兄长年隐居于漠北,据此地有数千里之遥,要寻到他怕是要费些时日。再说…我的孩儿此时还在落霞滩之手,我哪有心思去寻师兄……怕是,要耽搁些时日才能补齐这味药了。” “无妨,我不急!”慕容云岫脱口而出。 随即慕容云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张瞥了眼苏望亭,羞涩的垂下了头去。 毒郎中此时却无心打趣失言的慕容云岫,只是呆望着地面,满面失落。 “非得是绑了我,或是用白玉片才能赎人?”苏望亭问道。 毒郎中默默点头。 “此事因我而起,你自绑了我便是。”苏望亭说道。 “这……”毒郎中面露难色。 此时忽只见白光一闪,只听夺的一声,一枚燕尾镖钉在了毒郎中的脚下。 毒郎中跳起了脚,大惊。 慕容云岫冷眼盯着毒郎中,葱白玉手上捏着另一枚镖,沉声道:“你若是敢绑他去赎人,那下一枚镖很快便会钉入你的额头!” 苏望亭捡起那枚镖,边打量边说道:“我以为你手头上没有功夫的。” “不是有意瞒你,硬碰硬的本事我没有,可一手使暗器的功夫,我可是自幼随我娘习练。” 苏望亭淡然问道:“是么?那当日你弟弟被南水帮众为难,你为何不出手?” 慕容云岫尴尬的回道:“那…那日我身上未带暗器出门,所以……” 苏望亭哦了声,将镖放在鼻下轻嗅了嗅:“哦?好熟悉的味道。此镖淬了毒,还是柳家秘制的乌青散。你娘,姓柳?” 慕容云岫点头:“不错。家母的娘家便是这江南的柳家。” 苏望亭闻言和毒郎中对视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 确实很尴尬。 他几乎死在了柳若菱的手上,可如今,他却带着柳家的外甥女四处寻医。 “你知道柳家?莫非你和柳家有过来往?”慕容云岫问道。 “不说这个。”说着苏望亭将燕尾镖交还给了慕容云岫,“毒郎中是我的朋友,无论是何原因,你不该当着我的面对我的朋友出手。” 望着苏望亭满脸的严肃,慕容云岫咬着朱唇点头,乖巧的轻应了声是。 “没时间闲聊了,先救你孩儿要紧。” 说着苏望亭又劝毒郎中绑了自己去赎人,正说着话,突然又是白光一闪,一枚柳叶镖钉在了墙上。 苏望亭没好气的瞪着慕容云岫:“说吧慕容大小姐,这一镖,又是为何?” 慕容云岫不知所措的指着窗口:“这枚镖可是从外头飞进来的,我可没动手。” “哦?” 苏望亭望向墙上的飞镖,赫然只见一张纸被钉在了墙上。 取下飞镖,摊开纸,有字: “玉面妖刀,我们早就料到毒郎中暗算不住你,所以我们做了两手准备。如今不但毒郎中的婆娘孩儿在我们手上,你苏家的长孙,也在!若是想赎人,带着白玉片去你苏家大院以北十五里的竹林。” “苏家长孙?”苏望亭猛的抬起了头,“苏槐儿??” 毒郎中抢过纸又看了一遍,失声喊道:“他们竟去你家掳走了人??” 苏望亭眉头紧锁,摇头道:“不妙。我苏家门下镖头武师不在少数,他们落霞滩能成功的从我苏家将人掳走,这说明必定是有过一番恶战。想我苏家的家传本事自然不是落霞滩的对手,只怕苏家此回…遭了难!” 慕容云岫闻言拉住了苏望亭的衣袖,喊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陪你回趟家看看!!” “没成想,我带走了那枚祸害,却还是遭了难。”苏望亭脚下却未动。 毒郎中不解的问道:“怎么?你家遭了难莫非你不急?” 苏望亭咬牙不语。 他心里在挣扎。 回不回去?? 自己的亲哥和旧日相好竟对自己痛下杀手,丝毫不念骨rou情谊;况且如今老父已经归天,那苏家,还算是自己的家么? 可那苏槐儿,还只是个孩子…… 沉默了良久,苏望亭望向慕容云岫:“柳若菱,你认识么?” 慕容云岫闻言一怔,遂点头道:“怎会不认得,她算是我的表姐!” 预料之中的答案。 既然慕容夫人出自柳家,那柳若菱自当会与慕容云岫沾亲带故。 “你认得我表姐?”慕容云岫问道。 “既是你表姐,你为何不知她嫁入了苏家?你娘在得知我是江南苏家的人后,为何也不提起此事?” “我表姐嫁到了你们苏家!?”慕容云岫大感意外。 “对。你竟不知?” 慕容云岫解释道:“那柳家分为四房,我表姐是二房的,而我娘,是四房。由于相隔的代数多了,不同房的后人虽说同属柳家,却不是很亲近,一般婚丧嫁娶也只打动本房的亲眷和族中男丁,外嫁的别房女子是不打动的。所以她嫁入了你们苏家我娘不知道这很正常。我这个表姐么,也只在我们儿时见过一次,记得那回是她家去及水城办事,所以在我们家落脚,住了几日。”
顿了顿,慕容云岫问道:“莫非…你们苏家被掳走的那个长孙,就是……” 苏望亭点头:“对,就是柳若菱和我兄长的孩子。算是你的表外甥。” 毒郎中闻言跺着脚喊道:“那你还不急??那可是你的亲侄儿呀!” 苏望亭来回踱步,苦笑摇头道:“毒郎中,我当日被人捅了一刀并被抛入了江中,幸得遇着了你和杜鹃儿,否则我早已喂了鱼。我记得…我未提过是何人所为吧?” 毒郎中翻着眼睛想了想,道:“对,你未提过,只说是女人。而杜鹃儿猜测是对你很重要的女人,所以才让你全无防备。” 苏望亭停下了步子,低声道:“就是我兄长夫妇对我下的手,捅那一刀的,是柳若菱。” “啊??” 慕容云岫闻言大为不解,正欲追问,却发现毒郎中对她摆了摆头。 于是话到嘴边,慕容云岫生生咽了下去。 毒郎中思索了片刻,问道:“你的这个嫂子…就是杜鹃儿所说的,让你完全没有防备的女人?” 苏望亭长叹一声:“曾经是。” “然后你哥嫂一起将你扔进了江中?” 苏望亭牙关紧咬,点头。 毒郎中轻拍苏望亭的肩头:“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算苏家此时遭了大难,你不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而此时的慕容云岫也渐渐明白了个大概。 她的这个表姐,极有可能就是苏望亭的旧相好,所以才能让他毫无防备。 而这个旧相好,却变成了他的大嫂。 然而这还不算最糟心的,他苏望亭竟然被成为了嫂子的旧相好捅了一刀,并在自己亲哥的配合下,将他扔进了江中。 还有比这更让人不甘的么?? 此时苏望亭苦笑道:“让你们见笑了,这实在是很丢人的事。” 毒郎中摇了摇头:“不,不丢人。我不信你在中刀后便立即丧失了还手的能力,毕竟乌青散的发作也是需要时间的;你只不过是太善良了。而善良,又怎会丢人?” 苏望亭仍是苦笑,沉默不语。 毒郎中又说道:“可是…那孩子毕竟也姓苏,是你的侄儿。说句不该劝的,虽说他爹娘不是个东西,可孩子,却是无辜的。正如…我那孩儿一样。” 可慕容云岫却忿忿道:“虽说柳若菱算是我表姐,可他们夫妇二人对苏公子干的事也太过令人发指!依我说,不去!让他们干着急去!” 毒郎中无奈的笑道:“虽然你说的也在理,可是等你自己有了孩子,自然就懂了。” 慕容云岫羞涩的偷瞄了眼苏望亭,对毒郎中啐道:“呸!我一未出阁的女子跟我说什么孩子!” 毒郎中立即揶揄道:“哟,你还知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么?那为何不守香闺反而却跟着苏公子到处跑?这成何体统哟!” “你说什么!?” “好了,别吵了。”苏望亭开口打断了斗嘴的二人,“还是…去看看吧,毒郎中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毕竟…他是我的侄儿,这是从血脉上割不断的关系。” “那还等什么。”毒郎中打开了房门,“此去你苏家不足百里,快马顷刻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