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圆圆走了

    她看着朱由检，眼睛里全是不舍，“我…不想死…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朱由检心里就是一痛，“是啊，我还有好多故事没和你说！你千万不能死！”便要抱她上马。

    陈圆圆脸色愈发苍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摇摇头道:“别去了…这蝴蝶谷很美…我想再看一会。”

    朱由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强行忍住想大哭的感觉，柔声道：“我…我知道，我陪你一起。”

    陈圆圆也细声安慰道:“你别难过…我有了你…有了柳儿……虽只有短短几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又拉着柳儿的手，“这孩子很像我小时候……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和她一样孤苦怜仃……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她。”

    “jiejie，都是柳儿连累了你！”柳儿大哭不止。

    陈圆圆摸了摸她的脸颊，微笑道:“傻孩子……这不怪你……jiejie不能陪你了。”

    朱由检含泪点了点头，见她目光开始散乱，心里一沉。

    “吴将军对我不薄……你别让他降了鞑子……做了汉jian……我不想死了后还遭人唾骂。”

    朱由检心里很是难过，恨恨道:“不仅如此，我还要替你将鞑子全杀了，为你报仇。”

    陈圆圆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会的……”

    陈圆圆微微笑着，努力支起身子，想抱住皇帝，刚刚坐起来了一点，便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往后栽去。

    朱由检紧紧将她抱住，眼泪顺着脸庞打湿了她的青发。

    直到怀里的陈圆圆渐渐变得冰冷，朱由检才放下她，站了起来。

    他的眼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张毫毅然决然的面容，王承恩和张鹏翼心里一惊，低下头不敢再看。

    而身受重伤的阿把达斜靠在一棵老树下，胸口还插着碎玉剑，见皇帝走了过来，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原来，他和骆养性逃出城后，直奔向山海关，路上又遇到了清风寨派来的土匪，他见状便打算顺带将永王带回辽东。

    谁知那土匪领着他到山寨的时候，山寨早已被烧毁，不仅土匪死伤殆尽，永王也被劫走了，搞得自己白走一趟。

    当他打听到崇祯等人驻扎在高家村时，发现有关宁铁骑在场，再加上高家村岗哨轮换，戒备甚严，便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想起自己被崇祯坏了好几次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召集逃脱的土匪，伺机屠了全村，结果又被皇帝杀个回马枪。

    只身一人逃到了永平府，无意听说日月楼有几人形迹可疑，听描述很像皇帝和陈圆圆等人，而且人数不多。

    为稳妥起见，他让骆养性快马加鞭带着玉玺出山海关，通过内应出了山海关，回到了辽东。

    他自己则是一路寻着踪迹，希望找到他们，抓了陈圆圆，再杀了崇祯，好向多尔衮复命。

    可惜他武功超群，能力出众，却不知怎的，三番四次地折在皇帝手里，想起便有些不甘心，自嘲地笑了起来。

    忽然瞥见朱由检的神色，他的笑容瞬间停滞。

    这绝不该是人的表情，没有一丝丝情感，即便隔着好几步，都能感到皇帝身上的浓烈杀气。

    心知今日难逃一死，“你若是能给我个痛快，作为交换，我便将那把金钥匙的秘密告诉你。”

    朱由检只是伸手将碎玉剑从他身后缓缓拔出，还不时地搅动了几下。

    阿把达开始还能勉强忍受痛苦，到最后再也忍不住，钻心的疼痛，痛得他浑身抽搐，大叫不止。

    短短几分钟，却让阿把达觉得度日如年，意志已经彻底崩溃，向来的自信全然消失不见，身体抖个不停，含糊不清地不知说着什么。

    剑光忽然闪动，阿把达简直痛彻心扉，接着又是连连惨叫，身上硬是被刺了好几十个不致命的伤口。

    朱由检觉得阿把达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又撕下了一块衣襟塞到他嘴里。

    阿把达心知后面还有更可怕的，甚是后悔刚才没有咬舌自尽。

    朱由检没说话，把刀踢得远远的，漫不经心地指着那里，张鹏翼和王承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互相看着，一脸懵逼。

    他自己又挑了一把刀，环顾四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一块巨石下挖着。这才明白皇帝的意思，王承恩连忙和张鹏翼走了过去。

    山谷里地质较软，所以他们挖得很快，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洞。

    张鹏翼看到只挖到了一半，因为是皇帝挖累了，就想要上去帮忙，被王承恩连忙拦住了。

    阿达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意图，惊恐万分，急着想要自尽，可是他又没办法移动半步。

    朱由检挖了一会儿才完成，他的手上已经全是血泡，有的血泡被磨破了，血流不止，但他好像丝毫没有感觉。

    他只是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拔出陈圆圆身上的断剑，然后把她埋在坑里，摸了摸她身上浅绿色的衣服。

    陈圆圆还是那么美，微笑着，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

    朱由检怔怔看了一会，也许想牢牢记住她的样子，可是大脑好像失去了记忆功能。

    他一咬牙，将泥土推到她身上，动作极轻，似乎怕吵醒了她……慢慢的，那抹浅绿色越来越小，直至全部消失。

    他又砍倒了一颗碗口大的树，用碎玉剑将其削成木板，本想刻些什么，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将它插到墓前。

    然后又将阿把达抓到另一个坑旁，一脚将他踹了进去，阿把达伤口被扯动，又是几声惨叫，泥土被他震落在身上。

    朱由检顺势把土往他身上盖，又招呼二人过来帮忙，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神情，也许是迷茫，也许是不在乎。

    阿把达拼命叫喊，却仍然阻止不了自己的身躯被泥土慢慢掩盖，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彻底掩埋。

    朱由检似乎有些不满意，又将他口鼻处的泥土弄得松软些，然后俯身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才放下心。

    泥土越压越实，阿把达呼吸则是越来越急促，肺部像火烧一般，身上的血管似乎要炸开似的，这种痛苦慢慢到达了顶峰。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

    王承恩见朱由检半天不动，看来他的心结一时难以解开，叹息一声，便带着柳儿和张鹏翼朝山谷出发。

    一只翠绿色的蝴蝶不知何时飞来，在墓碑上短暂停留一会，忽然震动翅膀，围着朱由检翩翩起舞，好像认得他一般。

    朱由检想起来了，刚才这只蝴蝶还在二人身边飞舞，这下却天人永隔，又要落下泪来。

    看着这只淡绿色的小精灵，默默祈祷，“圆圆你走了，如果在天有灵，就保佑我扫平这乱世，遂你所愿!”

    蝴蝶似乎知道他的心意，盘旋两圈，翩然而去，只留下朱由检长长的影子，孤单地映在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