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徐太阿
“我们见过吗？” 女子声音悦耳动听。她发现眼前这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并没有初次见面的陌生。 沉默了一瞬。 女子身上的大道气息极为强烈，把荒水拽回了现实。 他接触过最强大的道修，除了闾丘鹤，就是大长老了。 至于闾丘鹤，造化境的强者刻意收敛气息，他怎会感觉得到。 “比大长老还强烈的气息，是凝华境吗？” 也知自己失态，连忙抱拳道：“晚辈荒水，见过前辈。” “前辈？”女子愣住了，瞟了眼荒水，她也没说什么，转身返回住处。 只问一句话，只看他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正视过他。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荒水神情失落，喃喃自语：“原来她，这般强大。” “我与她，相差太多、太多。” 回到老族长家中，荒水心不在焉，一边擦拭着通天战枪，一边等待老族长回来，他要告辞。 一方面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那老族长满是祈求的眼神，让他无法心安理得继续在这。 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来这童家寨，其目的是想再见月下湖中女子一面，可见了一面后，却发现两者之间相距甚远。 如果昨天夜里他要是再冷静一些，也许就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的大道气息，那样他怎会不知天高地厚的欲要再见一面？ 再一个，就在刚刚，在石更与徐太阿的只言片语间，荒水猜到最近八百里丛林会出现天大的造化，造化之大可以吸引各郡人杰前来，就算暂时没资格与各郡人杰争抢，能在旁捡个漏也是好的，所以他想去打探消息。 老族长一家返回家中。 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徐太阿与徐东虎父子俩竟然也跟来了，是被拥簇着走了进来。 “小友你才做客不到一个时辰，这就要走？”看到荒水已经将包裹背在身后，老族长连忙走了过来。 “荒水外出历练，不敢耽搁。” “太阿前辈！”荒水对徐太阿拜礼，而后又微笑对着徐东虎抱拳。“东虎大人，你好。” 太阿微微点头。 “你是刚刚在门外的那个道友，你刚刚怎么走了？你不知道，那石更最后让我奚落的屁都不敢放，赔了一枚灵石补偿给童家寨后，就灰溜溜的跑了。”徐东虎歪身依靠在椅子上，大咧咧的说着。 别看徐东虎嘴巴毒，可你不招惹他，他也并非纨绔，是懂礼数的。 和比自己境界低的人说话，说声道友，就是在与你客气。 如果是那石更，他就会说：“你是刚刚在门外的那个筑基境道修？” 明知对方境界比你低，你还这样直接说出人家境界，就是瞧不起人家了。 “荒水只是初入筑基，帮不上什么忙的，还是不现眼的好。”他语气虽是洒脱，可脸上的尴尬却是掩饰不住，活了六十多岁的老族长立即恍然大悟。 “小友……”老族长脸露慈祥，顿了顿又道：“孩子，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离开的？” “什么原因？”徐东虎也是好奇。 “东虎！”徐太阿这次的语气明显严厉了许多。 “问问嘛。”父亲用这种语气训斥他还是少见的，徐东虎虽然不满，可也只是小声嘟囔了句。 徐太阿原本也没太在意荒水，可这一老一少的谈话，再回想刚刚门外的情景，好像这个年轻人与石更对峙过，他就立即明白了。 论阅历，活了一百多岁的他，比这老族长更丰富。 徐太阿也开口了：“你叫荒水？刚才的情形，唤作是我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做的比你好。” “好孩子，别想太多，刚才的情形如何老头子清楚，你能第一时间随老头子我赶到门外，就是好样的，老头子怎会怪你？要是别人，相差一个境界，没准直接掉转枪头站到对方阵营去了，老头子我不糊涂。” “修仙路上最重要的就是性命，能为一个接触不到一个时辰的村寨做到这等程度，小友，我徐太阿佩服你。” “前辈切莫折煞荒水。” 徐太阿居然叫他小友，荒水连连拜礼，炼宝境就是炼宝境，他可不敢造次。 “小友，我徐太阿最敬重的就是汉子，你别看我儿顽劣，可他今日所作所为，在我这个当父亲的眼里，也是条汉子。所以你大可不必这般拘束。” 徐太阿说着走到他身旁，原本微笑的脸庞转而严肃起来，手掌厚重有力的握着荒水肩膀，释放大道气息，道：“小友你记住，修仙路上最重要的是性命，可悟道，最重要的是道心，万万不可因这小事否定自己，迷失道心是很严重的，它能摧毁你之前一切努力。” “摧毁之前一切努力？” 荒水犹如当头一棒，醍醐灌顶。 “是啊！遇到那月下湖女子，就因为差距太大，我否定了自己，又因为童家寨之事再次否定了自己。还好太阿大人当头一棒给我打醒了。” “差距过大，我总有一天能把差距缩小。” “帮不了童家寨，可我才筑基多久？我荒水混沌道胎，资质不比任何人差。” “只要给我时间，我就敢与人杰去争。” 迷失道心而不自知，这让他后怕。 扑通！ 荒水跪了下去。 他看着徐太阿，郑重道：“前辈，今日告诫，荒水当三拜九叩行授道之礼，请前辈不要推辞。”说着，荒水真就跪了下去。 “这是作甚。”老族长上前想扶起荒水。 “不要拦他，让他拜。”徐太阿笑呵呵的，露出副孺子可教的神情，气势一收，又成了位儒雅的中年人。 一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荒水三拜九叩。 他说的话，看来荒水明悟了，徐太阿也是欣慰。 “你这逆子要有荒水一半聪慧，我就知足了。”徐太阿看在眼里，也是羡慕。这时还不忘打趣自己的宝贝儿子。 “就知道数落我，我这样还不是你给惯的？”徐东虎一脸鄙夷的反驳着，随后冲着老族长嚷嚷：“老头儿，我饿了。” 一句话驳的徐太阿哑口无言。 “哈哈！” 老族长爽朗大笑，大嘴都咧歪了：“这就对了。今日太阿大人你们要赏光，老头子我这就去准备宴席，还有你这孩子，就是要走，你也得让老头子先尽这地主之谊才行。” 老村长一家都开始忙碌起来。 徐太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徐东虎拉着荒水交谈，让他讲讲一路历练所遇的趣事。 荒水避重就轻，他神色平淡，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可就这些，也让徐东虎觉得很是精彩。 当徐东虎听到他一人一枪斩尽十六头妖兽时，居然还兴奋大叫着。 闭目养神的徐太阿这时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瞥了眼宝贝儿子，看到儿子对野外向往的样子，心道：“我是不是对他保护的太过了，或许真该让这小家伙历练历练。”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厅堂新添置一张长条木桌，木桌上摆放了丰盛的酒席。 徐太阿被邀到首座，他也没推辞，而后老族长次座，接下来就是徐东虎、荒水，连孙子童甲也作陪了。 其他家人没有上桌，到了午饭时间，他们还要为其他大人去准备吃食。 这童家寨，如今可是住着好几位道修呢。 席间。 所有人都在看着徐太阿，徐太阿不说话，没人说话。 “都别拘谨了，当下也没有外人，老东西，你再装我可就甩头走人了。”徐太阿瞥了眼老族长。 一时间，包括徐东虎在内，都是吃惊的看着老族长。 “爹，你们是老相识了？”徐东虎又好奇了。 徐太阿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儿子，道：“八百里丛林这么多村寨，要是不熟，我为何偏偏带你来这？这童家寨是距离传道洞府最远的。” “一转眼过去四十多年喽，你再不来看我，恐怕说不准哪天我就死在这丛林中了。”老族长也是感叹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也是不语。 似是回忆起从前了。 “爹，你快讲讲。”徐东虎提起兴致了。 徐太阿看了老族长一眼，随后解释道：“大约四十三年前，那时候你爹我还是养气境，当时护送族内行商队伍前往大炎郡。就在这丛林内，被一个散修团伙盯上了，那些人衬着我族半夜轮岗的时候发起偷袭，族人都死了，护送的货物也被抢了，你爹我也昏死了过去。这老东西碰巧把我救下，我还记得当年他是外出采集灵草，这老东西傻乎乎的，一股脑将那几株灵草都塞进我嘴里，然后就给我扛回了这里，你爹我当年可是在这生活了近半年，如今回来一看，那时轮流照看我的女眷们，好像都不在了。” “是啊，四十多年过去，婶子们都老死了。”老村长也是感慨着。 “我这次来，一个是为了那传道洞府，我想让这逆子看看大荒人杰的恐怖，给他找点刺激。” “另一个就是来看你，顺便帮你调教调教子孙后代。” “父亲他终于同意我带外人回去了。” “所以，你就选个子孙后代给我，他现在有资格进入化气塔了。” “我来给你培养，就是不知你舍不舍得。” “我若培养，不到养气境、不修炼出练体功法，我不会让他外出，恐怕他无法给你送终了。” 啪！ 老村长双手颤抖，不经意间酒杯就掉了下去。 “我童家寨要出道修了？” “我童家寨期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希望了？” 老族长眼眶湿润了。 “我知道，近一百年来，你童家寨不断采集灵草，为的就是存够灵石去那揽星阁的化气塔，如今不用存了，揽星阁的化气塔使用费太高，你承担不起。” “你放心，你子孙筑基的资源我给，你子孙需要的练体功法我也给他兑换，即便是我三族共享的祖地造化林，我也给他弄一个名额，让他去领悟我肃慎一族的祖辈人道。只是筑基境到养气境的灵石，就需要他为我徐氏立功，慢慢积攒了，这是我父亲的底线。” 见那老族长不语，徐太阿又道：“你救我一命，我就该给你童家寨未来。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都是因果，是修仙路上必须跨越的障碍，更是我徐太阿做人的道理，你若不答应，我徐太阿人道难以圆满……” “老东西应不应，你说句话。” “一口一个老东西，你可比我年长近五十岁。”老族长又是一口酒下肚。 “我哪是不答应，我童家寨盼这天盼了近百年，我就是在想，我孙儿童甲许多年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要是从现在开始注重保养，兴许这暗疾会晚些发作，我就再撑五年，五年后你一定要把童甲培养成材，童甲父母采集灵草死在大岩山里了，我不能再没有孙子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