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秋天下午
醒来之后，天色已经是下午了。申陈伸了一个懒腰，顺便做了一套广播体cao之后才觉得神清气爽，但逝去时间的感觉让申陈觉得自己是在荒废时间。 刚醒来就发现一天已经过去一半了的感觉确实不太好，最起码对于申陈来说，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之前在盐城当勘探员的时候，申陈每天都坚持早睡早起，那段时间虽然很无聊。每天面对的都是单调程序化的工作，但申陈只要想起jiejie，就会内心充满干劲。 就好像心里有了目标，再累的生活都是充实的。但一想到jiejie，申陈的心情又开始沉重了起来，月球。 走出生活区的申陈仰望着基地的上空。秋天的萧瑟让基地里的树木纷纷落叶，地上智能机器人还未来得及清扫的落叶踩上去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周围的空气清醒，让人忍不住想到刚下过雨的草地。而一颗长满枯黄树叶的山楂树下，申陈坐在长椅上默默低着头。 虽然目光没有直视天空，但申陈的思绪却随着下午时分并不强烈，只有一丝暖意的阳光飞向了宇宙。 浩瀚的宇宙实际上只是一片漆黑的背景，即使是布满恒星的天空也没有办法点亮这个宇宙。甚至是超级电能也不行。 之前有个搞笑诺贝尔奖曾提名过一项实验，那就是如果用超级电能照亮地球的天空需要多少能量。 这个实验最关键的不是成功与否，而是在于它的创意。 自从虚拟世界和传说级技术出现之后，人类的生活方式已经发生了巨变。很少有人愿意关注他们头顶的天空了，即使他们的神明为他们画下了一条永恒的隔离线。 但申陈却相信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永恒从来只是短暂生命中的错觉，当生命过于短暂，一切才显得珍贵和永恒。 就像价值一样，申陈自嘲道。以前的自己总是想着怎样加入元素委员会，怎样在盐城的丰富矿产中勘探更多的价值，他甚至还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但现在死过一次的申陈才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小。人总是喜欢追寻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而天际的星星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显得触手可及，以至于地球被隔离。 有时候申陈也在想，其实自己还是一事无成。只是随着时代的前进而重复某一条轨迹，他想要创造，一种全新的创造和革命性的东西。 能够和永恒更接近一点是一种荣幸。申陈的目光闪烁，焦点落在一条鱼身上。 一条景观池中间的鱼，景观池里清澈的水让一切无所保留。申陈能够看到这条鱼游动的痕迹，生物体的颤抖，肌rou用力的细碎声音。 他出现了幻听，也出现了幻觉。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就像是一条鱼一样，在水里生活，却永远离不开水。 申陈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换一种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他很迷茫，和jiejie申冰然不同，他一直都是没有目标的。 他的目标全是来自于随波逐流的拙劣模仿，像一个滑稽的小丑出演的悲剧，唯有看懂了的人笑不出来。 可舞台上明明摆满了假笑的人群。他们为了好笑的事而笑，他们为了该笑的事而笑。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人群就像人偶一样麻木。 申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这种厌倦的思想只持续了三秒就被申陈摇头否定了。 他觉得那不过是沉溺在人群中的幻觉罢了。每个人都在模仿着固定的标签，表现着行为的细节。但共性中的生存很容易让个性消失。 申陈还是想到了jiejie，她很有个性，从来都不麻木，永远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在追求怎样的目标。 有时候申陈心里会冒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如果jiejie真的死在了陨石之下，其实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毕竟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是一种高尚的情cao。而更卑微的却是申陈这样的人，永远随波逐流，踌躇满志，找不到意义和存在。 有时候面对人群，申陈会羞怯于自己所处的位置——作为某个群体的一部分。而他更向往的自由是像一阵风。 乘长风起，去更大的天空，更大的世界，摆脱无聊内耗的迷失境地。 但想法总是好的，总是被眼前和脚下的路所欺骗和忘却。 集体的潜意识中大量的脑电波活动在影响人的过程中就像一场催眠。本来都想法会因为这些潜意识出现，也会因为这些潜意识而消亡。 于是潜意识通过自我观察，想要为自己的存在寻找意义，一个知道自我存在的意义。 所以无论技术达到什么样的顶峰，人类最后都会感觉到生命的虚无。即使是那灿烂的永生，在接近永恒之后也会感觉到无力。 总是渺小的，无论是地球文明还是人海里的一个人。 沙漠里的风即使轻轻吹过，也会带起数不尽的沙粒，它们不断改变自己的坐标，表现出运动的轨迹，而这些都被时间纪录了下来。 有时候申陈就是这么理解时间的，一个简答的旁观者，看着一切的改变而不会参与。 就像时间旅行中的人一样，他们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来查看历史。 只有未来是有价值的，而这个价值会随着存在的永恒而不断眼神。 所以细胞或者生命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个体，它只是一个起点，也是终点。 而所有的起点都会回到终点，这本身就算是时间的意义。 想了很多的申陈终于解开了自己内心的一部分疑惑，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 而他的面前，鱼还在清澈的水中游，远处的天空隐藏着夜晚的星星。白云在蓝天上缓缓前进 一个风和日丽的平凡秋天的下午。 申陈想到的就是这个，最普通的一天，三万六千天中的一天，平静的下午，思索的人，游荡的尘埃。 申陈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明每天都一样，但申陈却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观察过这些平凡的事物了。 落叶，秋风，申陈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