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潜蛟

    我问：“杨爷爷那女的到底是咋死的呢？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杨爷爷吸了口烟，几个烟圈袅袅升腾，我呛得难受一口气把它们吹散形成一团迷雾。

    “咳咳。。。。。。快点讲啊杨爷爷？”

    “据神婆说，这个媳妇应该看到了一条潜蛟，这栖息在湖渊之底的蛟就是潜蛟，而且这是一条即将化龙的蛟。传说蛟修炼满一千年便会走蛟，沿江入海化龙，这个过程俗称走蛟。走蛟一般伴随着暴雨，沿河两岸会发大水，生灵涂炭。如果万一被人看到，此人需挥手一指，惊叫一声“好大一条龙”。这蛟便被人封为了真龙，直飞九天，省去了入海之苦。而封龙之人及其后代，也会衣食无忧享尽人间富贵。因为我们华夏人是龙的传人，我们亲口承认你了，你就是真龙，否则永世为蛟为蛇为虫。

    这个小媳妇年纪轻胆子小，见到蛟，吓的不轻，张口就喊了句大蛇。一句话，毁了人家的千年道行，永世不得翻身。潜蛟哪能放过她，金锣大仙也救不了啊。

    不过也多亏这女娃，不然那天如果走蛟，这水库下游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啊。

    “那么说，每年水库淹死人，是那蛟做怪？”

    “呸呸呸！”

    杨爷爷谨慎的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对我说：“别乱说！要知道，祸从口出！人学说话用一两年的时间就行，学会闭嘴得用一辈子！”

    “闭嘴还不容易？还用一辈子？”我撇了撇嘴，不可置信的问。

    看我傻愣愣的眼神，杨爷爷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行了，以后长大了你就懂了。”

    “那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啊？那小媳妇死了，没几天傻根的妈也去了，那傻根也就真的傻了。好好一个家就这样完了，哎，可怜啊。。。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杨爷爷磕了磕烟斗叹了口气

    自从听了这个故事后，别说去水库了，接近那里我都害怕。奶奶家我也很少去了，因为去奶奶家有一段必经之路离水库有点近。那是一段位于半山坡上的U形弯路，来到U形字母的下端时，正好可以看到水库的全貌。每次去奶奶家，经过这段路的时候，我总是深吸一口气，闷着头冲过去，我相信当时的速度非常之快，如果能在校运动会里发挥出来，肯定能得个第一名。但这短短的百十米每次都有种跑一千米的感觉。每次跑到一半，我总忍不住想去瞥一眼水库，但越是告诫自己不要看越是适得其反。只要瞥一眼那绿色的水面，我就有种想要跳进去的冲动，当然不是主动的那种，而是不由自主的被那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吸引着的感觉。有时候我会梦到这个水库，梦里并没披头散发，口鼻淌水的女鬼，也没有张着血盆大口的恐怖大蛟。梦里只有淡淡月光下那墨绿色的水面，平静的水面，像镜子一样平静的水面。然后水库中央一个小小的圆点慢慢变大，一圈一圈无声的荡漾开来。闪着月光的波纹堆积成无数个越来越大的光圈，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让我感到眩晕不止。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把我吸进了这个无底的黑洞。幽深冰冷的水中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分不清上下左右，搞不清东南西北。我在这寂静与黑暗之地瑟瑟发抖，我怕那女鬼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怕会被蛟龙一下拖进水底大快朵颐掉。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四周依旧是黑暗、冰冷和死一般的寂静。世上最令人恐怖的是看不见的可怕，它躲在阴暗中的某处伺机而动，却又不急于动手。像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观察你，戏弄你，看你在恐惧的等待中崩溃，吓出屎尿。当觉得实在无聊的时候，再突然出现来个它认为的惊喜，最后慢慢把你大卸八块大口朵颐！

    我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煎熬着，仿佛什么都没有，仿佛又处处是危险，我的神经渐渐被拉扯到了极限随时会崩溃。随着内心的绝望慢慢积累到了顶点，我反而希望那女鬼或者蛟龙能立刻出来给我个痛快的了断。

    幸好阳光总会按时出现，幸好每次我都会醒来，很感谢每天帮我按下RESET键的人。

    如果撇开这令人恐怖的水库，我们村由于地理位置独特，青山绿水，空气清新，和北面的城区比起来，可谓人间天堂，被称作省城的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