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解者蚯蚓
书迷正在阅读:法刃传习、我慕容复,只想修仙!、异界穿梭诸天、吾来此慕长生,莫挨老子、最牛医王、君心已成蛊、清宫谋:帝妃逆袭、神道光明、破灭之下、封神劫起
柯区的雨是真他妈的多,老子塞了一周的裤子都没干过。 自开学的第二周以来,柯区的阴雨天便连续不间断,十多天下来全是稀稀拉拉的小雨。我不得不放弃坚持不使用烘干设备的想法。 不知道这几周是不是整个柯区都是阴雨天,如果是,那我便好奇平时找不到烘干设备的这几天衣服怎么晒干。尤其是农村,又没有甩干设备,对于yin雨霏霏,恐怕只是认命了。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是受够了穿上湿衣服靠体温烘干的鬼日子。 相比于排队排满的烘干机,一元六分钟的热吹风受我青睐,热吹风在一楼,没啥排队的人。我便取下晾在那一周的衣物,拢在桶里。舍友知道我要去干嘛,就给了我两元叫我也帮忙把他的衣服也吹干一下。我一手提上两个桶一手扶着楼梯,拖鞋踩得哒哒哒地飞奔下去。 可我刚踏上一楼的地面,拖鞋下便传来奇怪的触感。我条件反射地提起脚,却来不及挽回一条又粗又长的蚯蚓的生命。 它的腰部刻上了拖鞋印,躯体苦痛地扭曲蜷缩摆晃着。 我想把整条提起来,却发现腰的那个位置已经踩扁,嵌入瓷砖的缝隙中。我只得将有环带的一端拔出来,扔进一旁的草丛中,另一端的尾部连同破败不堪的腰部扔进垃圾桶里。 我想了想,万物归尘,所以又把蚯蚓的残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一同扔进了草丛中。 宿舍里面为啥要学柯高那样设计一片丛林,我属实是搞不懂。拍拍手除去污垢,开始吹衣服了。 可当吹完我的这一桶,刚开始吹舍友的袜子时,我似乎听到草丛那里传来的呼救声。 “救救我……救救我……” 怎么是女生的声音……这不是男生宿舍吗……伪音? 越想越好奇,便搁下烘干的活,连忙循着声音跑了过去。 声音从我扔掉被我踩断的蚯蚓的地方发出来,这令我不禁有些忐忑,我踮起脚尖,视线越过护栏一看,的确,那里似乎有一个女孩躺在草丛中。 什筱啊什筱,你又做梦了,这是男生宿舍,这是工业化生产造出的安保优良的宿舍,你所看到的一定又是幻觉吧! 我搓了搓眼睛,还是看见了她。便放下犹豫的心,悄悄地缓步靠近。 她在不断痛苦地呻吟…… 我看到了她,她似乎被拦腰截断了……流了不少血。 她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我便立马明白了,她便是被我踩得蜷缩一团的蚯蚓。 这下我确定自己是出幻觉了…… 我连忙转过身跑开,却又马上被她响亮的声音叫住。 我一听这声音,不对啊,一个人发不出这种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我隐隐约约意识到,或许,我不必逃跑。回头看到,有两位一模一样的女孩坐在草丛上,迷茫地看着我。我回以更为迷茫的目光。 我们两边对视着,沉默着。 天是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雨水就打在了女孩的头上。 我呆呆地站在房檐下,继续沉默…… 两个女孩看见我不为所动,便笑着牵着他的手,硬是把不甘淋雨的我拉了出来。 其实我的力气并不大,顽强抵抗也是被两位女孩用力一扯,差点扯倒,我酿呛踏入了雨中丛林。 在我的印象中,宿舍中间的丛林好似一个异类,不像繁华城市中典雅的森林公园,它更像是城中村,欠开发的地块实在觉得有些突兀。在高耸的现代宿舍楼间,这块原生态而充满乡土气息——土壤在雨水的浸透下变为泥泞,杂草匍匐遍布,灌木也是随心所欲地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稍微高一些的乔木则寥寥数株,格格不入。 我无法自拔地陷入了深深的恐惧,我之所以站在这片郊野上,完全不是我的意愿,是被她们——诞生于乡土的泥泞中的蛆虫强行拉入,踏进我不愿意接受的境地。 我被雨水打在身上吓得闭起了眼,我需要干燥! 我被脚踩的泥水发出恶心的响声惊得紧咬牙关,我渴望水泥地面! 我被她们的鲁莽行径所激怒,我需要她们从这片土地消失,把我从荒野放回繁华! 我再次抵抗,迅速蹬着腿企图退回屋檐,但仍无济于事。 我是只猎物,被两位猎人拖进了竹笼。我隔着眼皮也能体会到,他们打猎得手的喜悦,以及嘴角企图将我的同类猎杀得一个不剩的险恶!我不能再这样逃避,我需用嘴抵住黑森森的枪口,把枪管咬断! 我下定决心地睁开双眼,全力把右手从猎人的手掌中挣脱。 猎人瞪大了眼,他们必然见过猎物在濒死时的负隅顽抗,但怒火如此之旺,烧灼他们双眼的,或许是第一次目睹。 我要将泥泞的蛆虫扼杀在僻境中!别想再踏入光辉的城区! 左手的女孩反应了过来,不过只认为我是懦弱者,面对死亡只会背对恐惧。 她双手握紧我的左手,死死地将猎物控制于手心。 贪婪终究会毁灭自己!蛆虫们,请见证,不屈者正向着死亡的黑暗燃命地奔赴! 我乘势也使劲把她扯过来,右手钳制住女孩的肩膀,瞄准那张开喘气的小嘴,将我反击的愤懑投掷出去。 我把头砸向她,我的双唇紧贴着她的嘴,她把伸向我的牙尖,这是猎人在生灵面前的无知,自投罗网一词也将用在狡猾的猎人身上! 我用力闭合牙齿,将她贪婪的舌头卡住,再将我的头向后一仰,将其舌头连根拔起! 顿时,她化作血水,融入雨滴,渗入土里。 一旁的另一位女孩不为所动,她似乎麻木了,但又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再次伸出了手,示意我牵住她。 吼吼,不选择逃跑而是选择直面将猎人反杀的猎物,我敬佩你的胆量,但定不会不赞赏你的过枉!
我扑向这位不知死活的猎人,她慢慢抬起手,然后有力地将我的头向下扳,再挥起她的另一只手,继续加压在我的头上。 我的头被迫垂下,发现我脚下的草长高了。 原来刚没过鞋子的野草长到了我的膝盖。等等,这不是野草,这是水稻…… 她缓缓将双手从我的头颅移开,微笑地看着我。 我恍然发现自己正和她孤零零地站在青葱的稻田中。 雨在下着,打在一片片随风飘舞的纤细稻叶上。 她再次向我伸出手,我想,我应该要稳稳地接住她的回应。 我握住了她那温暖的手。 她笑了笑,身子转过去,牵着我在稻田里奔跑(温馨提示,不要乱到别人水稻地里玩,容易损坏水稻根部)。 我看着她几步一回头的样子,仿佛回到了那时候。 那时我才三岁,和父母住在偏远的乡下,似乎当时我们家门前便有一片水稻田。 春天时,我们便会淋着春雨到田间嬉戏,拔狗尾草逗伙伴,扯韭菜堵住蜣螂长长的鼻子。 以及把砾石路上的蚯蚓扔回田头。长辈常说,蚯蚓是田的主人,土壤肥不肥就看蚯蚓多不多。 我小时候想着,蚯蚓为何要爬上干燥硌人的马路嘞? 现在想想,估计是他们也好奇郊区外面的大城市是什么样的。 父母在小城镇上租了套房,一家四口就这样住着。小镇虽远比不上市中心,但作为乡下的“蚯蚓”来说,这一切如此地新鲜。 “蚯蚓”们进化了,似乎不再依赖乡村,能通过购物实现物资补给,而非小农的自给自足。 就这样,我们一家离市中心越来越近,离乡村越来越远。 许多“蚯蚓”也同我们一样,沿着砾石路慢慢地爬呀,爬到了这里。这下子,田间的蚯蚓是越来越少,稻田也没有以前那般松软肥沃了。 这位女孩也是如此,背离乡土来到了城市,但似乎没进化完全,只得栖息在钢筋水泥间的草丛中。 春天降临,他们再次尝试接触令她痛苦不堪的干燥路面,蠕动着前往城市更深处。 我轻轻闭上了眼,闻着稻香拂面,任由她牵着我奔向西东。 “你确定你没闻到一些羽毛烧焦的味道?”舍友打断了我的沉浸,直抓重点。 我回答:“后来就闻到了,稻香中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你赔我羊毛袜子……整天开小猜……这就是你把我袜子烤焦的理由?” 我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答道:“是的!” 蚯蚓或许不知道,它们会再次唤起都市人对往昔的追忆。就让春天的柔和,在春风春雨中淌过吧。 “你陪我袜子!” “得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