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带你走
看到少女被老者那张宽大袖袍拂飞，肖尘眉毛都拧成了一柄剑，他蓦地跃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少女的身体。 他抱着少女，稳稳落在擂台之上。 “老东西。”肖尘牙缝里冷冷挤出这几个字，抬头望向楼台上的苏家老祖，眼里是无尽的怒火。 苏家老祖“失手打死族中弟子”的事迹，虽然在族里是禁忌，任何人不能谈论，但邻里坊间总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肖尘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个老东西，竟然会对一个少女弟子动手。 “咳咳……” 听到怀里的少女咳嗽，肖尘收回视线，看着苏雨桐略微苍白的面容，担心问道：“雨桐，你没事吧？” 苏雨桐气若游丝：“我……我没事，别管我了，你赶紧……赶紧跑吧，他们会杀了你的。” 肖尘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少女只是说了几句话，仿佛就已经耗费她大部分的精气神一样，那张美丽的脸蛋看上去已经煞白得毫无血色。 他拿起少女的手，感觉像是握着一块冰，“怎么……怎么会这样，你受伤了吗？” 少女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摇头。 她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像是某个小小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只是笑得有些吃力，也有些哀伤，像是春天里最后一朵即将凋零的垂丝海棠。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许很多愿望都实现不了了，父母离世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后来各种阴差阳错流落到了这座万里之外的小镇，被苏家收养，但收养她的二长老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自己被当作家族利益联姻的牺牲品，再没有人能够护着她。 还能再看到肖尘，说明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看着少年的眼睛，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可她感觉抬起手来的力气都没有。 沉吟半晌，她只是觉得精神略微恢复了一些，喃喃道：“小时候徐凌叔叔常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父亲反驳他说‘人是无力与命运抗争的’，当时听不懂，现在渐渐懂了。” 肖尘问道：“你原本姓徐？” “我姓叶，徐凌叔叔……他是个很有抱负的读书人，只是当时有些落魄。”说到这个名叫徐凌的读书人，少女眼中似乎恢复了些许神采，她微笑道：“不过他胆子很大，当街拦下父亲的马车，大谈他的治国经邦之道，还说什么重武抑文不可取，圣人教诲不能忘，被侍卫拿刀架在脖子上也停不下来。父亲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就一直把他留在身边。” “后来邻国上千名剑修一夜之间攻破了城池，父亲笑着说：圣人教诲我没忘，但你现在都看见了，笔杆子守不住城啊，还得用剑。也许他信仰瞬间崩塌了，当即扔掉手中书卷，抓过父亲手中的长枪就要冲上去守城，父亲拉住了他，让他带我走，命令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再回玄灵洲。” “一年后，我们还没走出玄灵洲边境，却遇到了当地的几家修行宗门混战，我和徐凌，也在战乱中走失了……” 苏雨桐气息很弱，却一口气说了很多，像是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似的。 肖尘打断了她的话：“你先休息一会，我说过，即使拼了这条小命，也要帮你赢下这场比赛的，同样的，即使拼了这条小命，今日，我也要带你走。” “肖尘，我……我可能不行了，你如果能自己走，就别管我了。”少女说道。 她说得没错，也不知苏家老祖修的是什么功法，苏雨桐只觉丹田气海之中的元气此时正在一点点溃散，她感觉元气溃散殆尽之时，自己大概会死去。 …… 比武台的四周。 此时上万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台上那一对少年男女，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无不都在为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堪忧。 好好的一场比武招亲，自从肖尘登台之后，一切都变了，变成了苏家弃子的复仇。这个名叫肖尘的外姓弟子，不但亲手杀了苏家视若珍宝的天才，还揭开了苏家对待外门弟子的丑恶嘴脸。 群众的眼睛当然是雪亮的。 此时谁还看不出来，肖尘是苏家弃子，那名叫苏雨桐的少女又何尝不是？ 就算联姻之事无可厚非，可一个高高在上的苏家老祖，对一个女弟子下此重手是几个意思？ 如此作孽，也难怪好好的一场比武招亲大会，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事过之后，会遭受多少人谩骂与指责，真的是自作自受。 不过，也许立场不同，看法也就不同。 就在肖尘与苏雨桐说话的间隙里，苏家楼台之上，苏长春亲眼看见老祖袖袍一挥，就将苏雨桐挥去十来丈远，眼中尽是钦佩之色，恭维道：“恭贺老祖，修为又进了一大步。” 老者却不吃这套，训斥道：“瞧你干的好事，好好的一个让苏家扬名的机会，竟然发展成这样，还白白损失了一个天才。” 苏长春顿时低下头去，道：“老祖教训的是，可长春也不知那小子修为为何会突进得如此之快啊。” 老祖瞪了苏长春一眼，眼前形势，暂时没时间与他计较。 他看着比武台上的那两个孩子，道：“老二收的那个女娃娃，气海已经被我毁了，如果她撑得过去，能够活下来，以后就是个普通人，即使以后嫁到那个家族，也生不出什么有修行资质的后代来。” 苏长春继续恭维道：“是是，老祖思虑周全。” “至于那个外姓弟子嘛……”苏长春眼神突然无比冰寒，“竟然敢动我苏家根基，老子定要将他挫骨扬灰，让他堕入七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苏长春问道：“可那墨云宗和南山宗的长老们……会不会插手？” 这一直是他担心的事情，他担心会有宗门看上肖尘的天赋异禀，产生想抢人的念头，到场的宗门中，也只有这两座宗门有资格抢人，至于其他的那些三流宗门，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老祖不以为然道：“清理门户，这是我苏家的家事。” 说完这句话，苏家老祖顿时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那个须发花白的邋遢老者，已经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那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住抱着少女的肖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