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葛大柱
突然响起的哀嚎声,冲淡了恐怖的氛围,令曹瑞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随后只见别墅中的强光减弱,继而大放光明,却是有人打开了灯光。 脚步声响起,重新出现在门口的曹博山掩鼻皱眉,说道:“进来吧!” 曹瑞同两名保镖走进别墅后,一股子浓烈腐臭味直扑鼻腔,令少年掩鼻后退,眉头大皱。 身旁的钟厉递给曹瑞一个口罩,少年抬头见他自己没戴,就摇头拒绝了,“没事的钟叔,我还受得了。” 钟厉温柔一笑,身子半蹲着将口罩给少年戴上,说道: “我当年入伍的时候,可是经历过专业训练的,这点味道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倒是少爷你还不习惯。” 曹瑞见他坚持,只好不再拒绝。 戴上口罩后,虽不能完全隔绝臭味,但也令少年轻松了不少。 钟厉起身后同段飞打开旁边紧闭的窗户,让清凉的夜风涌进来冲淡些许窒闷恶臭,然后才跟上曹博山的身影上了二楼。 曹瑞伸出手指滑过青铜护栏,发现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显然是许久无人打理。 按理来说,这偌大的豪华别墅应该有专人定期打理才对。 带着疑问,曹瑞来到了二楼走廊,发现摆放在走廊两侧的盆栽皆以枯萎,枝叶蔫了吧唧的搭在盆沿,墙上的壁画蒙上厚厚一层灰尘,使得色彩艳丽的画作趋向暗黄色。 这时父亲已走进一间房间,以前常来这里玩耍的曹瑞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经常和表哥一起熬夜观看斗神剧集的家庭影院,如今看到,还颇为怀念以前的日子。 当靠近那间房间时,恶臭顿时浓郁数倍,令带着口罩的少年都忍不住胃部抽搐,若非之前已经吐过一回,只怕自己又得遭罪一番。 满心抗拒的来到那间房前,曹瑞发现宽敞的家庭影院中已然堆满了垃圾,硕大的绿头苍蝇纷飞其中,嗡嗡作响。 那些随意扔在地上的垃圾令一行人无数下脚,还是曹博山拿着一根长杆才勉强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一道嘿然痴笑,让踌躇不前的曹瑞才发现,一道枯瘦的身影正痴然的坐在电视机前,对着屏幕上不断循环播放的画面嘿嘿傻笑着。 “嘿嘿,我儿子治疗情况很好,不需要我担心,不需要我担心……” 电视机里播放的画面赫然是关于葛来福的治疗状况,只见画面中的他正满脸带笑的跟屏幕前的人打招呼,大致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之类的话语。 曹瑞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依稀熟悉的侧脸,不敢相信这会是那常常因体重超标而烦恼的葛大柱,怎么他也跟来福哥一样消瘦如斯? 曹博山用一块紫色手帕捂住口鼻,穿过躺满一地的垃圾堆来到窗前,刷的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窗户后,把头远远伸出去,大肆的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深吸几口气后,他又打开剩下的窗户,这才令这房间异味减少,稍稍能待下人来。 他看向揉着通红双眼的葛大柱,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柔声说道: “大舅子,你该好好休息了。” “不!我要看我儿子!” 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葛大柱连连摇头,仍盯着那电视屏幕,声音沙哑的叫道: “我不能离开,否则我的祈祷就不灵了!” 曹博山无奈道:“可你这样,不等来福康复,你就先他一步倒下了,到时候你还怎么看他?” 这话令葛大柱愣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的他将自己的身体在沙发里埋得更深了,呓语道: “你说得对,我……应该健康的去看我儿子,你们出去吧,不要打扰我睡觉……我醒来接着看……”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继而鼾声渐起。 看着他蜷缩在沙发里的扭曲姿态,曹博山无奈摇头,对钟厉说道: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需要到床上好好休息,老钟,小段,带我大舅子会卧房。” “是,老板。” 钟厉和段飞二人当即用脚分开堆积的垃圾跋涉向前,一左一右的架起沉睡中的葛大柱。 “你们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动静令睡眠未深的葛大柱忽然惊醒,他看向身旁两人,大叫着挣扎起来。 “放我下来,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离开我儿子!我不能离开他,他需要我!” 刺耳的声音远远传出,似乎令外面的风声更急了,树叶沙沙作响,快速晃动。 曹瑞忽然叫道:“葛大舅,我是小瑞啊!我今天去看表哥了,他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葛大柱闻言一愣,停止了挣扎,怔怔看向门口的少年,问道:“什么话?” 见他形销骨立,神色憔悴的模样,曹瑞于心不忍,下意识说道: “表哥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他希望你能好好吃饭睡觉,等他回来,还要跟你一起出去旅游呢!你到时候可别下不来床啊。” “真的吗?来福真的这么说的?你……你没骗我?” 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令曹瑞有些害怕,但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点头道: “是的,表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督促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着,他忽然鼻子一酸,一抹自责涌上心头,连忙转头抹去滴落的泪水。 葛大柱目光怔然,回望一眼电视屏幕中笑容灿烂的身影,嘿然笑道: “好好好!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能让来福担心,不能让他没了妈,又没了我这个爸。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我身体好着呢。” 钟厉、段飞二人相视一眼,看向曹博山,见他迟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体态轻盈的葛大柱。 只是葛大柱刚一落地,就忍不住双腿一软,还是身旁两人眼疾手快,才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 “我怎么了这是?腿脚怎么不利索了?” 这回葛大柱倒是没有坚持自己走,而是搀扶着钟段二人的手,步伐缓慢如耄耋老人般走出脏乱的家庭影院,向着斜对面的卧房走去。 在一行人的帮助下,葛大柱艰难的躺上床,虚弱得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钟厉给换下他身上的酸臭睡袍,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相对整洁的黄色睡衣套上,这才给他盖上毯子。 但葛大柱并没有就此睡去,而是看向曹瑞,吃力的招手问道: “小瑞啊,你今天不是去看望来福了吗?给你大舅说说情况……” “哦哦。” 被点醒的曹瑞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大舅的目的,当即上前握住葛大柱的手,轻声细语的将今天去探望葛来福,也就是周平的过程说了一遍。 “虽然表哥比较憔悴,但感觉他的状态稳定了不少,还有,他让我问大舅你啥时候去看望他。” 葛大柱先是吃力的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自责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我这当爹的不好,现在不能去看望他,那样会影响他的治疗状况的……” 说完后,他复而嘿嘿一笑,“等他好了,我一定好好陪他,好好陪他……” “嗯嗯,等表哥好了,我也来陪他!” 曹瑞连连点头,心疼的磨砂着葛大柱枯瘦的手掌,似乎回想起了他以前rou嘟嘟的模样,眼泪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一旁的曹博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话语。 他侧过头,不去看葛大柱那嘿然直笑的憨厚面庞,转移话题道:“大舅子,你们家佣人呢?怎么没人来打扫卫生?” 葛大柱说道:“我怕我儿子过得不好,就全派去照顾他了。” 曹瑞叫道:“不对啊,我在山中别墅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一个也没有,甚至是看到的人都很少!” 葛大柱闻言一愣,沉思片刻后,给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可能他们在忙别的东西吧,毕竟那别墅还是挺大的……” “可是……” 曹博山打断了儿子的话头,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接着他看向葛大柱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不忍道:“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叫人来帮你打扫一下房间,然后给你煮点夜宵补补身子。就算你思念深切,也不要这么糟蹋自己。” “你好好休息,才有更多的经历去看你儿子,别到时候,你比他更像病人……”
说完,曹博山叹息一声,拍了拍葛大柱的肩膀,携着有着不情不愿的儿子离开了卧房。 临走前,他让儿子等人先下去等他,自己却回到那通风后仍臭味熏天的家庭影院。 他看着屏幕上仍在播放的画面,不觉看得入迷,直到窗户吹来的一阵凉风扑在他脸上,才令他猛然惊醒。 回想起方才的经历,他发现这视频似乎有种魔力让他忍不住继续看下去,难以自拔,当下后怕的伸手关掉了电视,神色凝重的后退两步,喃喃自语道: “圣使的力量这么可怕吗?就连我一个外人都忍不住沉迷其中,也难怪葛大柱会是那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或者说,其实我也受到了影响,只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到……” 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惊,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回望一眼葛大柱卧房的方向。 他出神片刻,最终将那视频复制一份,才心情沉重的下了楼,与曹瑞等人汇合,默然无语的上车回家,离开这个让人感到不适的地方。 在一行人气氛沉重的回到家后,曹瑞忍不住问道:“爸爸,大舅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没有,让只是太过思念你表哥了,才会这样。” 看出儿子有很多疑问,但一门心思都在那视频上的曹博山没有正面回答,说道: “好了,小瑞,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可是……” “好了,你大舅的事我会cao心的,现在你该做的就是上床睡觉,明天又是周一,你该去学校上课了。” 在父亲的极力劝说下,曹瑞这才回房洗漱,只是心不在焉的他辗转许久,才勉强睡去。 ………… ………… 仿佛亘古不变的红雾飘荡在七星塔四周,漫无目的的流淌在透明墙壁内。 一双耀眼红眸嵌在雾海上空,正来回的巡视着,似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果然,随着周平的突兀现身,那与红雾融为一体的身影便自发出怒吼,催动红雾化作涛天巨浪,汹涌拍击而来,将尚未反应的周平裹挟着卷向中心之处。 “咔咔!”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重重袭来,令周平的骨骼咔咔作响,只一瞬间便接近碎裂边缘。 “哈哈哈哈!受死吧,卑劣的偷盗者!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在努力的适应了一番激增的压力后,周平艰难的开口说道: “我偏不!到我手上的东西,又怎么会拱手还回?” “啊!你这可恶的小偷,快把东西还给我!” 一瞬间,整片雾海收缩成一颗暗红色的圆球,将周平的身形淹没在内,除却有若实质的红雾高速流动的声音与稚嫩的怒吼声,再无别的动静。 身处漩涡中心的周平感受着沛然重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只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难以做出任何动作。 他皱眉苦笑,看来真就没法故技重施了,那只好咬牙熬过去了。 “来啊@¥%……” 想要口头挑衅的周平刚一张开嘴巴,便被汹涌红雾灌入喉咙,所发出的喊叫也成了呜呜呀呀的声音。 “我@¥%……&*!” ………… 就在周平梦中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时,现实中的他也有所反应。 只是浑身仿如灌铅一般,变得沉重无比,致使抖动的幅度骤然一降,但频率却是激增。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周平身周的空气在诡异的扭曲着,就连身下的铁床亦是突兀的凹陷几分,似乎是在承受着极为沉重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密室外持枪把守的卫兵发现身后的动静忽然变小了,察觉到不对劲的他打开观测窗口一看,发现周平仍在微微颤动,只是幅度变小了许多。 这令他生出些许疑惑,对此,他能想到的解释就是目标睡得更加深沉了,因此才会变得安生起来。 一想到站岗期间不用饱受噪音污染,他也乐得如此。 于是卫兵关上观测窗口,任由周平躺在床上频率渐高,却趋于无声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