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厨房的修罗
TAC队的作战会议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让人没想到的是，经过会议，最后决定的方案竟然是举行一场祭典。 这是吉备津村警察署提出的建议，当然，这些警察所说的话也是转达的镇里的意见。 在吉备津，神社每年都会举行祭祀牛神的祭典，为的就是超度牛的亡灵。这是神社熟悉的业务。 虽然TAC队不信神、不信鬼，不过被牛鼻圈诅咒变成超兽都出现了，那么也不妨尝试一下‘专业人员’，不管有没有效果，试一试总没什么坏处。 “往年也都好好地，怎么今年就出了这事。”说话的是吉备津警署的署长，他用手巾使劲的擦了擦汗。 吉备津的警察虽然归属冈山县警察本部的管理，实则很多经费都有求于镇上，一些村警的聘用也走的是镇上的账目。超兽威胁到了橄榄园让镇领导大为恼火，TAC队又按兵不动，他这个署长被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 “最近这边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龙队长问道。 “特别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对了，一个多月前这里有地震过，这算是特别的事吗？” “地震算什么特别。”今野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就这个国家，哪天没有地震的？ 北斗却没有忽略这条线索，他开口问道：“请详细说一下，地震有造成什么损害吗？” “镇上没什么损失，不过地下的古墓很多都震开了。” “古墓？” “对，吉备津这里四处环山，在过去这里曾经是备前、备中、备后三国，而在七世纪之前，这里其实是一个统合的“吉备国”，吉备国的殡葬文化很突出，时至今日，这里的地底下还保留了很多当年的古坟，大多是公元五世纪的。” “因为上个月的地震，一些古墓震塌了，也有些墓道震裂开。冈山有考古队来抢救性挖掘，发现很多古墓下面都联通了。” 古墓被震开了，这和所谓的‘牛神’有什么关系吗？北斗不太确定，龙队长也拿不定主意。 强行将古墓和牛神之类的联系在一起，那就是封建迷信的范畴了，难不成世上真有亡灵？这可不该是他们TAC队考虑的事。 之所以同意举办祭典，也是因为当地人强烈的要求。就算是TAC队也执拗不过万民请愿。 那是吉备津人千年来的传统。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做好安全保护了。 这一边神社开始筹办祭典，但同时TAC队也不会真的就什么都不做。 “麻醉弹准备好了吗？” “好了，那剂量能够麻倒五十头大象，我是针对之前亚波人制造的超兽样本设计的神经毒素，就算是超兽也肯定抗不过去。” 麻醉弹是木梶博士准备的，特意驾驶爱罗号送了过来。 “那就好，今野，麻醉弹交给你。天亮后一旦超兽醒来，第一时间用麻醉弹控制。以防超兽伤害举行祭典的村民” “好的，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说是麻醉弹，实际是‘麻醉炮’，需要今野的单兵火箭弹发射器来使用。 筹办祭典需要一些时间，预计明天早晨开始。 这一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TAC队的队员们轮班休息了几個小时，很快天空就泛起鱼肚白，太阳升了起来。 另一边，玲也并没有熬夜，昨天八点多‘散步’回家，九点就准时熄灯了。作为一个小学生，就算是奥特曼，也并不意味着九点以后她还可以继续熬夜。 所以在天光放亮之后没多久，玲也早早醒了过来。 今天是星期天。 “大小姐，抚子小姐醒了。” 玲也愣了两秒才想起抚子是谁。不怪她，昨天那个‘牛魔’超兽的事让她思绪一团乱，也就将这位已经完成了使命的‘亚波使者’放到了脑后。 牛魔是亚波人干的吗？玲也内心的判断是并非如此。并非是因为‘使者’的沟通让她听信亚波人，而是这次的事不像亚波人的手法和风格。 还记得亚波人借用抚子和她说话时最后的那句话： 【我们会让您继续看到人类不堪的真面目，看清他们虚伪又懦弱的本质。】 人类的虚伪，指的就是这个牛魔？ 这么说好像也是，大量屠杀和牛为了取rou贩卖和食用，却又特意用牛鼻圈去祭祀。要说虚伪也确实如此。 亚波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并不细说，更像是在看好戏。 这些问抚子也是没用的。 玲也已经检查过，抚子在完成‘使命’后，身上已经不存在亚波人的其他特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而已（或者说普普通通的克隆人？） “抚子阿——jiejie现在在哪里？”糟了，差一点点又在玛利亚面前喊错了。 “大小姐，您不必刻意如此。她是小樱小姐的mama，您喊阿姨是理所当然的。我能够区分，我们各论各的。”玛利亚‘深明大义’道，抚子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当然，知道的仅仅是小樱母亲这一点。 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为何会有一个10岁的女儿这让人有些无法理解，玛利亚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报警举报那个名叫木之本藤隆的大学教授，但既然大小姐和见野管家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多言。 “至于抚子小姐，她现在正在菜园里。” “菜园？是玛利亚你的那个蔬菜园？” “对，抚子小姐似乎对种菜也很感兴趣，一大早就去菜园里浇水了。” 对玲也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 她正犹豫不知如何安排抚子，她是个真真正正的‘黑户’，无法恢复身份‘见光死’的那种。平日里只能留在庄园，如果喜欢培育蔬菜的话，让她跟着玛利亚打理菜园也不错。 正如玛利亚所言，此时的菜园中，抚子正在给西红柿浇水。 西红柿最初是盆栽培育，在长出枝条后移植到田垅里，以便让它的根系有足够的泥土空间。 西红柿会一节一节的长，每一节都会经历发芽、开花、结果的阶段。在下一节枝头结出果实时，上面又会开出小花。从初夏到秋天，大约会长十结左右，期间果实是不断的。 很有趣的植物，在同一时间的同一株果树上，能够看到出生、成长、开花、结果的各个景象。 现在第四节的果实成熟了，第五节的花正在盛开，再往上也抽出了嫩芽。 给这些阳光下的精灵浇水实在是一件愉快的事，特别是清晨沾着晨露鲜嫩欲滴的样子，让人感觉到蓬勃的生命。 抚子发现有一株枝头长出了特别可爱的果实，晶莹的像是宝石一样。她没有采下，而是找来一根丝带，系在果实旁的枝头做了个记号。这是用来留种的，将最好的果实作为种子留下，来年必然会长出更好的品种。 这样自由自在的站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大自然中的记忆中还是结婚前。最后的几年，只有洁白的床单和消毒水的味道。 她喜欢田野，也喜欢山林和大海。抚子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一次站在阳光下。用这健康的没有疾病困扰的身体，再一次感受泥土的芬芳。 夏天的太阳升的很快，一不小心就挂到了正当空。 玲也的午餐依然是才波先生准备的牛排。因为昨天的提议，这次的牛排味道清淡了一些。 也不知才波主厨如何料理，明明是大块的rou，却没有油腻的感觉，很清爽，但依然保留着rou质饱满让人满足的口感。 “这次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无可挑剔！”玲也不吝竖起大拇指，不过说到这里，她有想起了另一件事，也不知是否合适向才波主厨询问。 “怎么，还有什么瑕疵的地方吗？” “不是这样……只是，嗯，才波主厨，我们每天都吃牛rou，会招来牛神的愤怒吗？” “牛神的愤怒？”才波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大小姐是说故事书里的事吗？” 啊，被嘲笑了。玲也郁郁的想到，也是，对于一个专业的厨师，甚至在厨师界都能站在顶端的大厨，怎么会在意所谓食材的愤怒？ 不过玲也的表情让才波误会了。 “抱歉，我不是在笑话大小姐。只是所谓的‘牛神的愤怒’，我觉得肯定不会有这回事，如果真有牛神，它应该感谢人类才对。” “感谢？” 玲也无法理解，直觉才波主厨似乎要说一些歪理。毕竟是被称为‘修罗’的男人，哪怕牛神超兽真的站在面前也会被他的气势震慑一二吧？ “大小姐，你知道对于一个生物物种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嗯？水，食物，空气，这些吗？” “这些当然都是，所以最重要的东西总而言之就是生存。” 这是废话，不过玲也却对他的‘歪理’有了些兴趣。 “可是人类就是屠杀了它们啊，不正是剥夺了它们生存的权利吗？” “是吗？所以牛现在是濒临灭绝的动物吗？” 那当然不是。 “生命出现在这个星球已经几十亿年，从最早的原核生物，一直发展到现代，任何一个生命最本能的都是种群的延续。除了人类。因为人类已经站在食物链顶端太长时间，忘记了这样的本能。飞蛾的一生如此短暂，仿佛出生就只为了最后的交配，然而雄蛾立刻死去，雌蛾也会在产卵后很快死去，它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还有许多的昆虫、动物，终其一生也只为了繁殖后代。” “而它们的后代也同样如此，没有喜怒哀乐，那些都太奢侈。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基因能够延续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目的。为此生物在不停地进化。” 进化出攻击的爪牙，进化出奔跑的坚实肌rou的大腿，进化出毒素，进化出伪装。 为的只是能摄取足以生育下一代的营养，以及在生育下一代之前不被吃掉。至于在完成了这个使命之后，身体都是可以随意舍弃的。 “但是，在近几万年来出现了人类，等同于一个BUG。在过去的几十亿年中，地球当然也出现过食物链顶端的霸者，离我们最近的是恐龙，但它们依然没有像人类那样将食物链统治地如此彻底。对除人类以外的任何生物都可以说是予取予夺。甚至学会了畜牧，学会了栽种。因为已经能够将一切视为自己的私有物，为了能获取资源而去创造资源。” “说实话，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恐龙统治了地球五亿年，而人类呢？诞生至今只有区区几十万年，而如果算真正能够站稳这个身份的，其实只是近千年而已。” 千年，对于生物的进化来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跨度。一个物种从最初诞生到进化完成，动辄都是数千万年的时间，一千年能干什么？打个盹？ “所以地球的生物还没有适应人类。否则所有的动物和植物，为了生存都会将自己的进化方向只为了满足人类的味蕾。” 没错，只要满足人类的味蕾，被认为‘有价值’，就会被培育、被广泛养殖。在繁殖之前会受到地球主宰的保护，自己的种族就能不断扩大，至于之后舍了一身皮rou，那是完全不用在意的。 还需要什么利爪？需要什么坚实的肌rou？ 很残忍？但那是以人类的价值观，将自己设身处地觉得无法接受，只是因为几万年来活的太好了，没有了任何天敌。 但是对牛来说呢？因为人类的需要，用大量牧场去培育，如今存世的牛可以说数以亿计。若非如此，让它们在自然界没有任何人类的干预，以这种生物的抗灾能力是否能延续到今天都是问题。 “牛没有灭绝，是因为人类要吃它。它幸运的用自己的rou讨好了人类。”才波主厨如此定义道。 “活着，延续种群，这些就是最根本的本能。至于其他的：活的好不好？会不会被吃掉？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所以，如果真的有牛神的话，它凭什么怨恨人类？感谢还来不及。” 这就是厨房的修罗啊。 这样的逻辑，食材还要感谢人类去吃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