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世

    因为出了许佑文这件事，景区暂时封闭，同学们也失去了游玩的兴致，纷纷决定离开。

    不过看到许佑文上了景上烟的车，还是眼镜碎了一地。

    之前刘曼曼说二人谈恋爱，同学们还不相信。

    尤其是景上烟的拥趸们，景上烟是谁，班里公认的班花，在全校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学习优秀，老师曾提议她保送上大学，被拒绝了。这么一位实力超群又骄傲如公主的存在能看上废材许佑文？

    就算坐进景上烟的车里还是没人相信二人在谈恋爱，都知道许佑文和班长成佳青不对付，许佑文出了事，作为班里的二把手对许佑文表示一下关心又怎么了。

    不过，这些人的内心还是生出小小的羡慕，能得到景上烟的照顾和维护冒次险还是值得的，而且有同学刚才搜索了，扬子鳄虽然名字里有鳄，但性情温顺，从不主动攻击人类，没看到许佑文现在活蹦乱跳的。

    加上景上烟的第一追求者成佳青看到许佑文上了她的车后一脸的懊恼后悔，更证实了这场看似动静很大的风波其实是场虚惊。

    景上烟的车里，，许佑文有些坐立不安，他张了几次口，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满脸便秘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景上烟淡淡的说。

    “啊！你知道。”许佑文一愣，惊讶的看着她。

    “说下，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发现我在水里和陆地上一样了，你知道吗，我在水里能呼吸，而且感觉比陆地上更加灵活自在。之前还挺正常的，我是说和那只鳄鱼打斗时，两次差点憋死，那只鳄鱼跑了后，我就沉入水底，当时没发现我身上的问题，现在想起来，也就在那个时候出现异常的，算下来时间，我在水里呆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啊！”许佑文手舞足蹈，憋了这么久，对方又是自己的亲jiejie，倾诉的欲望让他一股脑的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景上烟望着车窗外，这时候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雨不大，又细又密，目光后至，所看到的物什都让雨淋湿了。

    “又能在水里不受限制的活动又能在陆地上像现在这样，你觉得你像什么？”下雨容易让人伤感，此时的景上烟看上去就非常伤感，不知道是雨的原因还是许佑文的原因。

    “像什么？”许佑文看着前窗向下流淌的水，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像不像今天你碰到的鳄鱼，”景上烟没有表情的说。

    “鳄鱼，你的意思是说我返祖了？”许佑文有限的生物知识记的所有动物都是从海洋进化来的。不过，这也返的太久远了点。

    “不是返祖，而是进化。你还记的考试的第一题吧？”

    许佑文点了点头：“记的，天眼发现z31星球是哪一年？我答的是2019。”

    “错了，其实是2020，这是当时人类发现距离地球最近的一个类地行星，17万光年，之后的一百年，天眼接收了大量来自地球的信号，同时，z星球的统治者也接收到了地球的信号。”景上烟娓娓道来，声音又轻又慢。

    “jiejie，我知道你是学霸，喜欢天文，今天在那块大石头上我就发现了，但现在没必要说这些吧。”他四下张望，“同学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景上烟知道许佑文脑子经常脱线，但没想到脱的这么严重，不过，中二病治疗悲伤还是有效果的。

    “我如果告诉你我们父母来自z31星球，我们是那个星球的后代，你对这个问题的关心是不是还比不上你在淋雨的那辆电动车。”景上烟恶狠狠的盯着他。

    果然，许佑文跳了起来，“啊！电动车，下雨了，jiejie，你车上有雨衣吗，我先去盖一下，那车二手的，把电路淋湿就打不着火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睛四下瞟动寻找。

    景上烟拍了拍脑门，一阵无语。“别找了，你的车停的那个地方有棚子，淋不到。”

    许佑文也学她的样子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没淋雨就好，jiejie你刚才说什么，我们是那个星球的后代，然后呢？”

    景上烟再也忍不住，抬手用力拍了一下许佑文的头，“你听科幻故事呢，我在讲你的身世，你却关心那辆破电动车，事关我们的一段惊世骇俗的历史比不上你的电动车被雨淋了，你气死我了。”

    许佑文委屈的说，“jiejie，那辆车可是我攒了半年的钱买的。”

    景上烟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发现，对一个独立生活了十八年的孤儿，也许那些飘渺久远的历史确实没有他那辆靠业余时间打零工积攒半年才买到的电动车重要。

    自她出生那天起，就是盘古基地的宠儿，她的老师马路更是将她当公主一样对待，所以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生活的艰辛，但与人类隔阂的孤独感却压的她喘不过气。她感受到许佑文也有同样的孤独感，但不同的是，许佑文还要面临生活的压迫感，聪明的她可以想像的到许佑文的不易。

    所有她用温柔的语调说：“我知道那辆电动车对你很重要，但那一段往事你也要知道，那是我们的根，人类常说故土难离，这是人类拥有良好品德，我们也应该有。”

    许佑文挠挠头。困惑的说：“jiejie，你的意思说我们不是人类。”

    景上烟摇了摇头。“不完全是，每一个星球因为环境的差异选择进化的路径也不一样，同样是碳基生命，人类进化到现在的结果是现在的人类模样，在z31星球的碳基生命选择的是另一种进化路径，在z31统治那个星球的是变色蜥蜴，地球人称为变色人。”

    “啊！”许佑文震惊的瞪着景上烟，目瞪口呆。

    “你说我们本来长的和鳄鱼壁虎差不多吗，z31星球的变色人都爬着走路的。”

    “有你这样说自己的族群吗？”景上烟忍不住又拍了下他的头。z31星球也进化到直立行走了好不，比人类直立行走的历史还早，科技比人类更强大，曲率驱动的公式还是我们提供给人类的。”

    “可是我们现在的样子和人类没什么分别啊，你问下同学说我们是外星人，他们也不信。”

    “分别大了，如果拿你去解剖，我们身体构造像蜥蜴多过人类。景上烟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人类为什么称我们为变色人吗？”

    “和变色龙一样，根据外面环境的变化改变皮肤的颜色。”

    “地球上的变色龙只是最初级的变色进化，变色人的变色进化到了变形的地步了。”景上烟指着车内倒车镜，所以我们才有了人类模样。”

    “当人类挺好的，如果让我变成一个蜥蜴，我都要哭了。姐，你说我们还会变回去吗？”许佑文担心的问道。

    “当然会，这是我们的基因决定的，我们的基因优秀之处就是在任何一个有碳基生命的星球我们都能生存适应下去。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变态的地方是人类无法比拟的！”景上烟兴奋的说。

    “是什么？”

    “DNA融合，也就是说，只要是碳基生命，我们都能融合它们的DNA，将这类生物的特性为我所用。今天你能在水下呼吸，就是伤口处吸收了鳄鱼的血，融合了鳄鱼的DNA，具备了在水下呼吸的功能。”

    “可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吧！姐，我从来就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如果我想飞，融入老鹰DNA，就能飞了？”

    “原则上是这样的，只要你想飞，就可以融入任何会飞的生物DNA，但任何事情是相对的，你会飞了，但可能长出翅膀，嘴巴变成鹰勾。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我融入鳄鱼的DNA，皮肤也没变成鳄鱼皮啊？”

    “那是因为我们的基因和鳄鱼的基因百分之九十九重合，加上你吸收的量少，所以没有什么变化。”

    两人谈到这里，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车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好久，许佑文才幽幽的问道：“姐，像我们这样的人多吗？”

    “星空探索号快要接近地球时。飞船受到破坏，船长——也就是父亲将飞船支撑到近地轨道。飞船爆炸，一部分小型飞船带着卵冲进地球，一部分损坏的飞船停留近地轨道，慢慢下堕，其它的和飞船烟消灰灭，据马路教授的推测。像我们这样从星空中孵化还活着的变色人很少，大概率有一千，人类称我们为二代，但过了这么多年，有许多二代和人类结合，诞生了很多三代四代。”

    景上烟推开车门，“不下雨了，呆在车上不舒服。”

    许佑文琢磨着景上烟的话，突然一愣，急忙也下了车，“姐，你刚才说卵，难道我们都是和小鸡一样，从蛋里孵出来的，而且我们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一样，还能和人类结合，生出后代吗？我记得有生殖隔离吧！”

    景上烟恼怒的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卵生怎么了？你想了解更多，去问教授去，你问我这些，你好意思！”

    “不是，我挺新奇的，这我真没想到，我居然是从蛋壳里钻出来的，是怎么孵化的啊？”

    “想知道，去盘古基地。”景上烟甩了甩头发，向前走去。许佑文急忙跟上。

    “姐，盘古基地在哪？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是干什么的？”

    “你明天就出发，到了那里就知道了，你别问我这些！”

    景上烟有些生气，不想理他，许佑文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小心翼翼的问：“姐，明天是不是有点急，光搬家收拾就半天时间呢，我的东西少，好收拾，你的东西肯定不少吧！”

    景上烟停住脚步，回过头，“谁说我要和你一起走的，我还要高考，你的房子也别收拾，我住了！”

    “啊！你住我那，那之前你住哪里啊？”

    “你上次吃饭的那个酒店，我住腻了，正想换个地方住。”

    她向前几步，走到车棚下，拍着许佑文的那辆电动车，“‘这车也归我了。”

    “你想要没问题，你会骑吗？姐，我好像没见过你骑车，”许佑文将车钥匙递给她，担心的说，“这车的刹车不太好。”

    景上烟将车钥匙插入钥匙孔，冲许佑文使了个眼色，“坐上来，姐带你去兜风。”

    许佑文顺从的坐上电动车后座，小心的嘱咐道：“姐，你可要慢点，刚下过雨，路滑。”

    话末说完，车子猛的向前窜去，差点给许佑文来了个后仰摔。他急忙抱住景上烟的腰，“姐你会骑吗，慢点。”

    “少废话，你抱紧了。”景上烟将油门开到最大，沿着一条小路向山顶骑去。

    许佑文耳朵听的风声呼呼，景上烟在拐弯处也不减速，如赛车般压的又偏又低。许佑文干脆闭上眼睛，大约十分钟，二人到了山顶。

    许佑文感觉车停了，睁开眼，跳下车，冲景上烟伸出大拇指，“姐，你真厉害，你去参加比赛肯定能拿冠军。”

    景上烟支好车，不屑的说：“我可是融合壁虎DNA的。”

    她指着远处，问道：“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许佑文顺着手指的地方望去，正是之前爬上过的那块大石头。

    景上烟又指着石头上面那坐山凹下的部分说：“一百多年前，爸妈开着小型飞船撞到了这座山，将山撞出一个凹面，那块大石头就是从这座山上脱落的。”

    “因为这是我们全家在地球上第一个接触点，所以jiejie把这当成家了吧！”

    “如果以后我们无法再回去了，那么这里就是我们落地生根的地方，也应该要记住。”她握着拳头说，“这些都是有意义的地方，不能忘掉。”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许佑文感到孤独感比之前更甚，之前他把自己当成人类，融入人群都有些格格不入，现在自己变成外星人，仿佛宇宙星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颗心在无垠黑暗荒凉的空间中飘流，不知飘向何处。

    许佑文沉思了很久，缓缓的问道：“我有些不明白，如果这是一百年以前的事，为什么我今年才十八岁？”

    “飞船撞山的刹那，爸爸mama用身体将我们孵化我们的隔离箱护住，尽管有高强度材料隔离，但维护我们生长的营养液还是发生了泄露，为了让我们在陌生的星球能够活下来，父母将自己身上的血注入隔离箱，好在地球的昼夜温度相差不大，所以我们活了，他们死了。”

    景上烟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正对着太阳，眼睛变成金色，那颗泪金黄剔透，如一颗黄色的珍珠。

    “后来人类来这里搜索，当时我就在那块大石头上，你落在水里，他们将我带了回去，按照我们变色人的孵化周期用人类的时间算是三年，但因为孵化我们的壳破损以及营养液的流失，我们的出生被无限延迟，我比你早出生了一年多，所以我才成为你的jiejie。”

    至此，许佑文这才将自己的身世完全弄明白，他的心五味杂陈，这是集悲伤哀痛惊讶等诸多情绪混在一起的说不清道不明。

    “姐，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去了盘古基地，我去做什么工作？”

    既然自己的身世早就注定，再多的情绪也改变不了自己是外星人的事实，许佑文不再去想远处那些轻薄如烟的事，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把握不住，所以还是多看看眼前的吧！

    多年的独立生活让他明白，诗和远方不是他的世界，生活的苟且才是。

    “当年从就地轨道掉落下的卵并非全部落在了人类聚集区，总有例外的地方，有的落在了森林，有的落在了大海。所以它们不一定都变色进化成人类。当融合变的使自身强大，就成了危害，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杀掉他们。”景上烟淡淡的说，脸上的悲伤几乎逆流成河。

    “杀掉它们吗！”许佑文张大嘴巴，呈现O状。“他们可是我们的同类，我们要杀掉同胞？”

    “不是，他们不是同胞，人类称之为变色兽。”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牛rou干，将糖衣纸剥开，塞进许佑文的O型嘴里。

    “好吃吗？”

    许佑文嚼了几口，吞了下去，点了点头。

    “你吃的牛rou干就是牛的rou，人类不会把牛当成同胞的，进化是种选择，你选择错了，就要面对，这是生物的宿命。你知道星空探测号为什么离开z31星球？”

    “不是探索的原因？”许佑文诧异的问道。

    “不是，是因为仇杀，星空探测号是迫不得已离开的，你想像中的z31星球是一个和地球一样安祥美丽的净土吗？不，你想错了，因为融合让自己更加强大，所以那个星球更加血腥。”

    “啊！”许佑文吃惊的看着她。

    “你以后是要回到那个星球的，我们的生命比人类更加长久，所以你会做很多的事情。”

    “我们不要想着回去，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不好吗？”许佑文看着景上烟，露出畏惧的神色，“我们既然来到地球，变成人类，那我们就当人类好了。”

    “可以啊！没有人会逼你做任何事，但有些事是我们姐弟两个必须要做的，你不想做，那就我做。”她抬手抚摸着许佑文的脸：“谁让你是我爱着的弟弟啊！”

    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黑色直升机由远及近，向他们所处的位置飞来。

    许佑文抬起头，看到直升机外面涂的金色斧头标志。接着看到鲁师大那张胖呼呼的脸，得意的在冲他挥手。

    “他们来接你了！”景上烟仰起头，“因为你今天初次融合，他们要给你检查身体！”

    公元2550年的春天，许佑文，锦华高中的学生，将开启新的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