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浊
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弥生的意识艰难的摸索着前进的道路。 突然，身后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弥生欣喜，正欲转身，脚下立足之地却是突然陷落。 下落中，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弥生他……”这声音给弥生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黑暗中下坠的意识渐渐的变得迟钝，他实在回想不起来这是谁。 “他很好！……”因为交谈的对话牵扯到他，所以，尽管意识越加迟钝，但弥生还是努力的想听到交谈的内容。可，许是交谈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太轻了，又或者是弥生离他们又远了。也可能是两者都有，弥生只听到了开头的几个字。 “……”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弥生迟钝的意识想着可能是已经太远了。同时越向黑暗的深处，弥生的意识越加迟钝，但他的思维却变得明晰。 “我走了，照顾好他！”当黑暗的视线中出现一缕亮光，弥生的耳边响起了最后的几个字。 “你……” “……” 亮光越来越大，渐渐覆盖视野。 “风伯伯！”一声惊呼，一间整洁的木屋中的一张床上，弥生猛然惊坐而起。 昏迷前的山谷画面与入目的木屋景象重重叠叠。信息接受的错乱，使得大脑陷入短暂的混乱中。同时，屋外传来声响。 “屋内有声音，看来是弥生醒来了。你快进入吧，我去去就回。” 清亮的男声，夹带着熟悉与陌生感，恍惚间，脑海中回忆起黑暗中最后的听到的那句话。 “嗯。大哥哥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这是未曾听闻过的女声，但弥生已经无暇关心。他只想知道哪个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等……等等”正巧视觉恢复，弥生翻身便要起床，却忽视了身体的虚弱感。无力的肢体在勉强翻身后便无法撑持。 “砰”的一声闷响，弥生面向下，摔倒在地！ “嘎吱”推门声响起，阳光顺着门的缝隙穿进。随即一道身影走入。 “呀！弥生哥哥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来人急忙将弥生从地上扶起，搀扶着让弥生躺回床上。 “你……”听着陌生的声音，是方才门外的另一个人。却准确的念出自己的名字。弥生看向来人，想标识出她的身份。 门外，灿烂的阳光从敞开的大门照进屋内，金光勾勒出少女纤瘦的身形，同时也却也将少女的面容陷入对比的阴暗中。 阳光刺眼，弥生越是睁大眼睛想看仔细，却越是被阳光炫目，便更加难以看清少女容颜。 “你……”虚弱的身体，传来空荡荡的无力感。弥生只得作罢。询问道。 “我？”少女讶异的指着自己，不知弥生何意。 弥生细细的倾听着少女的声音，他遍思回忆，十分确认这是他不曾认识的人。那么…… “你认识风伯伯吗？或是一个自称风止殇的人？”弥生用手稍微遮挡着阳光，做着最后的挣扎。同时询问道。但收到限制的视线仅能看到少女的半边脸，入目的，只有一对粉嫩的樱唇。 “嗯？……风伯伯？风止殇？”少女左手拖住右臂，同时右手食指不停的在额头轻点，沉思起来。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风叔叔对不对？”突然间，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明悟。 “什么？风叔叔？”弥生不禁一阵错愕。从伯伯到叔叔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书上描述两者应该是差异极大才是。 见弥生异状，又想起弥生所称呼的“风伯伯”。少女也是知道两人对于这个风止殇的认知可能出现了某些差别。 于是，便耐心解释了一番她与风止殇的事情。顺便向弥生解释了一下伯伯与叔叔的概念。 一段故事听完。弥生面色不变，心中却是越加疑惑。从风伯伯到风叔叔，如此之大的差别，想到平日里风伯伯虽然和蔼可亲，却也算是行事正经。他宁肯相信是少女对这叔伯概念的认知有误。 当然了，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少女方才还向他解释叔伯概念的不同。想来也是她怕自己认知有误，或是担心自己认为她的认知不对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风伯伯需要在外出时刻意的隐藏自己的模样呢？’ 回想起日前的遭遇，风伯伯在外有什么仇家的推测瞬间浮上心头。虽然还有其他的可能，但思来想去还是这个更有可能性。 ‘若是如此，会是谁呢？以风伯伯的修为竟会在未惊动燎焕的情况下被人击败？不对，若是如此那燎焕又岂能将我救下？’沉思良久，却因不得线索，弥生不禁苦恼。 “对了。你…呃……你叫什么名字？”正巧金光晃眼，弥生心头一动。想到什么。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我叫姜仪曦。弥生哥哥你叫我仪曦便可，怎么风叔叔没跟你提起过我吗？”姜仪曦一边搀扶着弥生坐起来，一边说着。看起来却是有些莫名的关心了。 “仪曦？风伯伯好像……”话至一半，弥生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几日前风伯伯的话。 “弥生啊，过几日就是你的十二岁生日了。是时候带你见识下更广阔的世界了。到时候风伯伯先给你介绍一个人。提示，跟你的生日礼物有关系！” 于是，一句话被弥生脱口而出。 “你是……生日礼物！” “嗯嗯！啊？？？” …… 日下正午，时过半晌，弥生食过姜仪曦为他做的米粥，又喝过煎好的汤药后。方才通过姜仪曦的准许，并在她到搀扶下走到门外。 看着门外陌生却熟悉的林间景色。弥生贪婪的呼吸这清新的空气。 按照姜仪曦说法，她家本在离秘药谷不远的一个小村落。村落虽小，过的却是十分富裕。能够如此，全是仰赖秘药谷。 大多是普通人的村民虽然无法进入秘药谷深处，但是秘药谷周遭便已是药草丛生。即便只是些普通草药，但村民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采得一些寻常草药买于远处的城中商贩，就已经使得村民生活富足，再加上偶然发现一下珍贵药材，村里人家各个富裕。 而因为城镇里秘药谷甚远，加之村民所买之药材虽然供货稳定。却无什么灵药灵植。城内药商也是懒得自己动手抢占这一片地域。 毕竟村民总归见识短浅，收购药材的价格大多还低过标准。而城中药商众多，若是动手，诸家争夺又是一番情形。不若维持现状，因此，村落生活一直也安乐！ 直到一年前。有位村民偶然发现一株五色的果树，村民们只觉得五彩祥瑞，便将其供奉。 但村民不知，这果树乃是药心树。天生奇三品的灵植，初长之时无色透明不可见，此后每多一色便更多一品。待到五色之时便有奇八品。 “如此品阶之物，也难怪啊。你们若是打算将其卖出，或许还可……”弥生的目光缓缓移向远天。此时正直日落，落日的余晖同样灿烂，太阳的光芒在远天的云霞上渲染出与日出之时截然不同，却同样瑰丽霞美的奇景。 “不，不对，书上说商人重利。以往草药终归是价值太低，不值得众多药商出手厮杀。但奇八品的灵树，绝对值得知道它的人为此争的头破血流。” “或许，发现之时，便弃村迁移，可有一线生机。” “话虽然这样没错。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姜仪曦疑惑道。那次洗劫时，她和母亲在父亲的保护下逃出村庄，半路却又被追上。多亏偶遇风叔叔，才幸而得救。 待到后来回去时，村庄已经被焚烧殆尽，而村民的尸体也被烧个精光。而她也和母亲一起在这里生活。耕种着一片不大不小的土地，加上风叔叔时不时送来一些东西。过的也算安稳。 至于报仇什么的，她也想过，可种种原因之下也只是空想。 “有啊！”一声沉重的回答，听起来却更像感叹。 “书上还写着商人尊礼，可从此事看，所谓尊礼却是因为利益不够。这人世这般险恶，竟与书中所写大相径庭。即便匹夫无罪，也要怀璧其罪啊。真叫我头痛啊。风伯伯。” 难怪难怪，难怪风伯伯不肯给他讲述他游历之时的经历，也少让他接触游记之类的书籍。世间诸恶，人心难测。 ‘可是，风伯伯啊，你会有料到这天吗？你将我保护的太好了，倒是使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是说您早就知道了这天，所以才想这样使我停步，安心的谷内渡过一生呢？’心中诸事重重，弥生再次看向太阳。 黄昏的美丽景色曾在无数诗人笔下熠熠生辉。但此刻这黄昏残阳…… “西入残阳云渐霜，不见风过不知浊。 身入人世知善恶，一抹血色漫日过！” 远处的林间。衣着朴素的妇女与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擦肩而过。 “小殇要走了吗？” “嗯。再见了。” 林中，妇女看着青年渐行渐远，便也转身离去。同时，在她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响。 “去吧。唯有踏过这污浊的世界，才能开出最圣洁的花朵。我，在等着，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