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泽奇遇
电闪雷鸣、浊浪排空、阴风怒号,乌云像雪层一样越积越深,仿佛要从天穹砸落下来。 前往澜沧大泽的一路却是不怎么太平。 “要下雨了。”渔客收了小渔舟的船帆,也停下了划桨。 四面天昏地暗,山险水恶、苍深的密林连成一道绿色城墙。 池沌从渔屋内钻出一个头,十几点雨腥子随风打他脸上,他的用舌头尝了尝,挺咸的。 从小年肚子里出来后,他就在渔客的小渔舟上躺着,要么无聊地看着渔客划桨,要么看着两边飞速闪过的林浪。 赤水河虽有千里之速,但到澜沧大泽的路程还很远。 夜幕将至,小渔舟开始顺水漂流,渔客也开始着手准备今晚的吃食。 渔客走到船边拉起来一个清晨就放下河里的鱼笼,早上在里面塞了很多饵料,所以现在渔客提起来是沉甸甸的渔获。 渔客打开鱼笼往船舱里一倒,数十只褐壳水螺从笼里掉落下来。 “这是赤水河才有的泥龙螺,能随周围的景象变换颜色,在河底躲避敌物。”渔客手捧泥龙螺,对池沌说道。 泥龙螺乍眼看去像一块不起眼的鹅卵石,但待在渔客掌心上后便渐渐转为皮rou之色。 “尝尝吧。”渔客递给池沌一根削尖的筷子。 “生吃?”池沌诧异问道 “当然,这样才是天然的鲜美滋味。”渔客又钻入船屋去找寻什么东西。 池沌也是吃过生蚝的人,想想这二者的味道应该差不多吧。 于是池沌拿起一颗泥龙螺,筷子撬开螺盖,往里一插一挑,一颗荔枝大小的螺rou呈现出来。 光滑的外表像极了珍珠,却又比珍珠更白,比极象牙。 池沌一口吞下,牙齿一咬,汁水乍泄,满口都里鲜甜味道,无所过之极。 口感嫩滑,顺着喉咙一路滑进食道,清凉可口,舒爽无比。 渔客这时也从渔篷里出来,端着一个小碟。 小碟里是一种褐色的酱水,发着淡淡的鲜香。 池沌未见其物,便已闻到其味,甚鲜无比。难道是酱油? 池沌扭头朝渔客问:“老头,你拿的什么东西?” 渔客笑道:“这是我用千百条小鱼发酵而成的汁水,鲜美异常,螺rou蘸着吃更是鲜上加鲜。” “可有名字?”池沌知道了那是鱼露。 “鱼酱,因为是用鱼作为原料做出的。” “不如叫鱼露,更显其珍贵得像清晨草尖上的露水,由千百条鱼才得这么一点?”池沌道。 “鱼露?好!好名字!就叫鱼露。”渔客欣喜无比。 吃完螺rou,池沌的肠肚还是叫个不停,渔客走到小渔舟船头,盘膝坐下。 他手中忽然多出一根紫竹鱼竿,轻盈一甩,鱼线落入岸边的一处水草丛边上。 池沌走到渔客身边坐下,奇道:“老头,这么急的河水里能有鱼?” “水至清则无鱼。”渔客答道。 池沌差点就把’人至贱则无敌’说出了口。 “越是浑浊的水流鱼越多,品质也越好。“渔客说着“给你做份汐国的美食:鱼脍吧。” “鱼脍?用什么鱼?” “要做鱼脍,首选鲶鱼。鲶鱼rou质细嫩,雪白肥美,无细小刺。昔日汐国国宴席上有一道‘金柠玉皮’,以鲶鱼薄片配以酸凉的金柠细丝,色香味无不俱全,着实让人回味无穷。” “哦?那哪里水域的鲶鱼最好?”池沌问。 “鲶鱼之中,以这赤水河的金鲶,汐国平湖里的九须青鲶、大泽鬼潭的黄角鲶和桂国黔水中的赤尾鲶为佳,其中黄角鲶滋味最佳。如果你尝过一回,怕再难割舍它的味道。” 池沌讶然,生鱼片真能够那么好吃? “我不信。” 渔客笑而不答,不一会,鱼线突然一颤,猛然绷直。 渔客喝道:“上钩了!” “哗啦!”一声,水花溅起。 一条金光闪闪的肥硕鲶鱼蹦出水面,足有三尺多长。摇头摆尾、弹跳挣扎。 渔客拉起鱼竿,捉住鲶鱼的鱼思瓣,另一只手在鱼的两翅一折,把那能够伤人的骨刺给折断。 “你来料理。”渔家把金鱼念丢给池沌,之后就进屋拿酒。 池沌入手,滑溜无比,拿不上手。想到之前渔客的做法,便也拿住腮瓣,整理起来。 刮除体表粘液、剖开鱼肚、清洗鱼身、剔rou成脍……池沌修长的手指似剪交叉,如刀切划。繁乱时如蜂采万蕊,简约时如大笔横捺,竟将杀鱼演绎出一种美妙的艺术。 渔客瞧了一眼,发现池沌对刀法的领悟已是超凡脱俗。 “你学刀多久了?”渔客随口问了句。 “三年吧。” “三年?”渔客面显异色,只看池沌娴熟流畅的架势,没有十年以上的苦修休想达到,更有他在池沌的刀法中看到一丝大宗师的风范。 “耍刀这么厉害,与其说你是桂国剑神的传人,倒不如说你是汐国不可知之地海汐阁的秘传弟子。” 池沌苦笑道:“之前右手手筋断裂,自言此生不习剑便习刀,没想到反而刀法大成,恐怕是我有与生俱来的刀道天赋。但与汐国大部分使刀的修行者相比,我这点刀法又算得上什么。” 渔客觉得池沌还是自谦了,他昔日见过的奇才天骄有如过江之鲫,却无一人有池沌这种惊才艳绝的修行天资。 “对了,小年也是鲶鱼,我们要不要也割一块它的rou来做鱼脍尝尝。”池沌望着水底,流出了口水。 “哎哟。”渔客直接给池沌一个暴栗。 “别想打我小年的主意!吃鱼脍!”渔客用筷子夹了一片薄如蝉翼、白似霜雪的鱼脍,蘸了蘸鱼露后吃了下去。 池沌也用筷子吃起鱼脍,生鱼片纤嫩细滑,入口即化,一缕鲜甜之极的滋味萦绕池沌舌齿,经久不散。 两人就着鱼脍,一边观望着篷外的淋沥雨景,一边随兴交谈。 天色昏暗、云暮沉沉,雨水哗哗地点在江河上,又值六月,被暖风一吹,河面飘散起一道道迷蒙白雾。 “苍雾漫江随,金鲶戏赤水。”渔客遥望满帘烟雨,漫声长吟。 “游途逢山雨,至味二人醉。”池沌接口应答。 两人相视一笑,意远深悠。 “少年,我问你一个重要的问题,永生与自由,你会选哪一个?”微醺,渔客突然发问。
池沌不知渔客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他想了一会,做了自己的选择。 “年轻时,我要自由;年老后,我想长生。” “真是有意思的答复。很好,很好,很好啊。”渔客长笑,”希望你遇到她时也是这样答复她的” “前辈为什么这么说?那个“她”又里谁?”池沌再问时,渔客却已醉倒,口吐呼声。 她?它?他?到底是谁池沌落入无尽的遐想,想着想着也入睡了,只剩下河水激起的水花声。 第二日凌晨,渔客早早地起来扬帆。摇荡着船桨继续往澜沧大泽驶去。 迎着日出,渔歌不断,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小渔舟航行了数天,终于由赤水河主流进入支流,小渔舟变得又快又晃,犹如穿花带树,曲折灵动滑行。 天又迅速地黑了下来,四面山林影影绰焯,闪过一条粗亮的黄线,那是落日夕阳。 小渔舟驶过一处山脚,穿过密林时,渔客突然用撑船的长竿一抖,从树枝上敲下来几个野果。 “吃个果子顶顶肚子吧。”渔客道,今晚换换口味。 池沌拾起野果,此果大如青梨,白似清雪,破了皮后,露出里面殷红似血的果rou,手感像舌头一样软滑。 池沌一口咬下清甜的果rou,吃得齿颊流香,口津溢流,肺腑仿佛从里到外被洗涤了一遍,舒服极了! 池沌还奇妙地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了一点东西。 原本死气沉沉的金色魂海上长出了一棵通体透明的树苗,凭添了一抹生机。 “难道……”Σ(っ°Д°;)っ“这是荔洲大陆的奇果血rou菩提?”池沌讶然无比。 血rou菩提乃是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的荔洲遗种,服食后有重塑rou身之效,如果身体有残却,血rou菩提更是可以补缺。让人长出曾经失去的五肢。 曾经在澜沧大泽的黑市流出过一颗血rou菩提,就引起了各方势力的争抢,最后被荒国大君重金买走。至今藏在荒国的秘库里。 “就是野果子,别大惊小怪的。你机缘不错,该是你吃的你就吃。”渔客说道,血rou菩提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唔…”池沌忍不住吐出一口污秽,奇臭无比。 “伐毛洗髓!”池沌忍不住惊喝。 渔客对池沌的大呼小叫见怪不怪,大陆的奇花异果遗种多在无人常及之地,他们此行遇着也实属正常。 小渔舟一路往澜沧大泽方向深入,昼夜飞逝。 渔客有时捕到一只满身有刺的鬼刺虾;有时从河边树上的鸟窝里掏出几颗鸟蛋;有时在水面挑起一根漂浮的草杆……吃得池沌瞠目结舌,睡意全消。 短短数天,池沌便经历了九次伐毛洗髓,每一次就像是区间里再套一个区间,下一个区间的作用远大于之前一个区间。 在同一辈的修行者中,他的体质已是无人能出其右。 下个月一周一更! 唉,没存稿了。( ̄o ̄).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