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玷污
荣娴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进门看到母亲坐在院子抽烟。 “怎么这么晚了?”凤英问。 “我路过西街去看了看我妈她们。潘军白天来过了吧?” “恩,这会儿他应该回到上坡村了。荣强不想回来吗?” “他呆一礼拜就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他,您别担心也别难过,他小孩子脾气,无论什么事情过几天就忘了。” 凤英沉默不语,吞吐着烟圈。 荣娴洗漱一番坐到母亲身旁说:“妈,洗了早点睡吧。” “你先睡吧,我一会要去玉米地里浇地。”凤英说。 “怎么我们家浇地又排到黑灯半夜的?” “我哪知道,上午水就到我们这块地了,轮着我们家浇的时候正是半夜。” “我跟你一路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 “爸整天不在家,贩个药材也没挣到钱,家里的农活也拉下了。”荣娴抱怨道。 除了夏收和秋收的时候,刘顺仁在家干农活,平时都不在家,地里的活都是凤英带着荣娴荣强干。 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央求邻居帮个忙。 浇地这活倒是不累,就是拿铁锹豁开个口子引水进到自家田里,然后又堵住口子。 这活白天还容易,晚上就比较麻烦。 可是凤英没有办法,家里没男人可用,老央求邻居也不是个常法。 下午,林景成来通知凤英说她家浇地大概排到半夜了,又说到时候要去地里监督各家各户有秩序地浇地,到时帮她一把。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凤英拿上铁锹,又拿了一张席子。 走到地头一看,排在前面的还有三家,崔福君家、蔡辉家和陈国庆家。 凤英举手电筒照了照,崔福君、蔡辉、陈国庆三个人坐地头抽烟。 崔福君见是凤英说:“凤英,我家的地都还没有进水,我们三家平均一家浇一个小时,轮到你们家估计都到后半夜了,你还是先回去吧,睡三个小时再来。” “那不是到半夜二三点才轮到我家?” “可不是。”说话的是蔡辉,“顺仁贩药还没回来吗,有阵子没看见他了。” 凤英心里想说“我家有没有他都一样”,可嘴上却说“他还没有回来,这次可能走的远”。 凤英说着也坐在地头,跟崔福君和蔡辉聊了几句。 她跟陈国庆家有矛盾没跟陈国庆说话。 呆了片刻,她把席子和铁锹扔自家地里就先回了家。 定好闹钟,睡了三个小时,又一骨碌爬起来摸黑小跑向自家田地去。 到了一看,陈国庆家刚刚进水。 凤英举着手电猫腰在玉米地里四处察看,看看左右两边地垄是否有缺口坍塌。 如果漏了水,漏进别人家地里,本来浇一个半小时的地就多出了时间。 浇地是按时间算费用的,每个小时三十块钱,多的时间多出的钱就等于拿钱给别人家浇了地。 她正低头检查地垄的时候,突然旁边玉梅家地里出来一个人,并且喊她:“凤英。” “哎哟,吓死我了。” 凤英拿手电一照,原来是林景成。 “是你呀,景成大哥。你们家的地要到天亮才能浇了吧,怎么现在就来了?”凤英问道。 “嗨,这不是玉梅说她前天闪了腰动弹不得,她家老赵在纺织厂上班没回来,就央求我帮她晚上浇地。我反正要掐算每家浇地的时间,就答应了。” “哦,我说没有看见玉梅家的人呢。玉梅家的地大,估计要浇到天亮了。” “差不多吧。顺仁也没在家吧?” “可不是,他要在家我就不用来了。” “景成大哥...” “怎么?” “林青和荣强那事...真对不住。我也打了荣强。” “小孩子说的不能当真,他们就是瞎闹腾。听玉梅说荣强跑了。” “犟脾气,跑到我哥家去了。” “以后别动不动就打孩子了。” “我就这臭脾气,没办法。” “要不,我也帮你照看浇地,你回去睡觉吧。” “不了,大哥,我来都来了。” “那你去茶房闷会吧,国庆家的地浇好了我喊你。” “我就在地里凑合眯一会。” 凤英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就走到地的当中间,找了个平整宽大的地方铺好席子,躺在上面。 这刘顺仁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贩个药材也不见拿多少钱回来。 每次回来那个阵仗到是不小,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最多的就是给荣娴和荣强带的吃的东西。 这玉米成熟之前还要施一次肥,本来凤英手里只有百十来块钱,这浇地又要用去几十块钱。 她本来不想浇,省下这几十块钱,可是连个水钱都出不起,怕被别人笑话。 别人家都是男人浇地,她一个女人家只能打头阵,充当那廖化。 如今荣强也跑了,虽说他不是亲儿子,可毕竟在她心里认定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孩子不懂事,眼巴前,丈夫也不在儿子也不在,她心里不是个滋味。 自己就像那夜空中冷冷的孤星一样,悲苦地寄生于这天地间。 看着天上的闪闪的星星,听着国庆家地里哗哗的流水声,不觉间她就睡着了。 她梦见荣强从哥哥家回来了,走到她的身边抱着她。 荣强说:妈,我都没有吃过你的奶,我想吃奶。 她说:你这孩子马上要上二年级了吃什么奶,再说妈不能生育也没奶可吃。 荣强就执拗地爬她身上,伸手去抓她的胸脯,扯她的裤腰带。 荣强压在身上感觉很沉重,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就喊道“压死我了,压死我了”。 迷迷糊糊喊叫之间,就醒了,觉得是个梦,可自己身上却真压着一个人。 瞪大眼睛一看,林景成压在她身上,她的裤子已经被他脱了半截,上衣也被他撕扯掉了。
“林景成,你个丧天良的东西,欺负...” 她话没有说完嘴巴已被林景成拿手绢塞嘴里堵上了。 一个女人家那里能从一米八几又高又壮的林景成手里挣脱。 林景成在夜色下玉米地里糟蹋了她。 “你不要喊不要叫,国庆已经走了,玉梅家旁边地里也没有人,这几户都托我来浇地。这事你如果敢说出去,我就要了你家荣强的小命,以后你们刘家也甭想在亭村活人了。” “你个挨千刀的挨炮货,我诅咒你们家以后断子绝孙,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骂吧咒吧,我也不怕你骂怕你咒,我还不信邪。就算你声扬出去,也没有人信。你个不会生育的丑八怪怪胎,哪个男人想和你睡?哪个男人敢和你睡?这世上也就你家刘顺仁那个蔫货和我敢做这事。起来整理整理去看管浇地吧,我已经把水给引进来了。” 林景成说完,拍打了拍打身上的土,扬长而去。 凤英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她活在这个世上难道就是为了来遭别人的白眼?来受别人的屈辱? 林景成玷污了她,她还能骂出来,他反骂她的话却像利剑一样击中了她生命中最脆弱的部分。 她不是没有想过死,长大到十岁的时候她就想从上坡村那个高百米的断崖上跳下去。 这么多年,她就这么艰难地活着。 今天遭了奇耻大辱,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眼泪也没有一滴。 她闭着眼睛一直躺着,心死得透透的,不再惦念任何东西。 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水缓缓地浸湿裤子上衣,贴着耳朵流过整个躯体。 她突然听见流水异样的声响,那肯定是水冲破土垄流到玉梅家地里了。 不行,不能让自家的水流到别人家地里。 她顽强地站起来,顾不上身上滴滴答答的泥水,举起手电去察看漏水的地方。 果然发现一处土垄被水淹塌,水向玉梅家的地里流。她赶忙在自家地里取土填培漏水的土垄。 天还没亮鸡叫头遍的时候,整个玉米地都灌满了水。 她从玉梅家地里往地头走,林景成那畜生就蹲在地头抽烟。 “浇好了?”林景成问她。 凤英扔了铁锹猛地用头顶林景成胸口,林景成没有提防滚到主水渠里,水渠里是一米多深的水。 “丑婆娘,你敢声张这事,我毁了你全家。”林景从水渠里扑腾着爬出来骂,又说“本来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少算你二十分***是四十块钱,把钱准备好,改天我来收。丑婆娘,把嘴巴闭紧。” 凤英没有理他,捡起铁锹就走。 “水口子还没堵上...”见她头也不回,林景成取土把她家的水口堵上。 走了一截,凤英蹲在水渠边,把脸使劲洗了洗。 面如死灰,踢踏着灌了水的布鞋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