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偷钱
上小学的时候,林红整天在校里校外称王称霸,时不时对其他同学推推搡搡踢踢打打。因为同学们都是本村人,林红不会对这些同学下狠手,在脑袋上扇一耳光,在屁股上踢一脚,他都控制了力道,有虚张声势的样子,脸上带着开玩笑的表情。 上了初中后,学校有一半学生是外村的,林红欺负外村的学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如果有学生惹怒了他,他会狠狠扇人家耳光。 荣强看不惯他这一点,而且林红也是看人下菜,遇上那身强力壮的学生,他也不会贸然下手。 有天下午放学后,往西河村的路上,荣强看见林红和赵俊对一个学生拳打脚踢。 “林红,怎么了?”荣强上去问。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不小心在cao场上把他碰到了,他起来骂我妈,鬼孙子。” 林红说着照那同学肚子就是一脚,赵俊在那同学背后狠狠用膝盖顶了一下说“让你嘴里不干不净”。 周围有劝架的同学说别打了,林红和赵俊还是不依不饶。 被打的同学是西河村的,西街尽头向南就是往西河村的大马路。 劝架的同学告诉荣强他们二人从那西街口上一直拽着这同学打了一路过来,足足有七八百米远。 荣强实在看不下去,先拽开了赵俊又去拉林红,拉开了这个,那个又去打。 那同学也不哭也不闹就那么任由他们两个捶来打去。 “别打了,有那么大火气吗?”荣强抓住林红的双手不放。 “嘿嘿,老子今天火气就大,把我惹急了连你一起打。”林红嬉皮笑脸地说。 “算了,算了,算我求你们了,好不好?” “想让我们住手也可以,请我们去吃羊rou串。”赵俊恬不知耻地说。 “行,你们放了他。” 看着那同学走后,荣强带着林红赵俊去南街一个地摊上吃羊rou串。 荣强把身上仅有的五块钱买了二十五串羊rou串,他自己吃了五串,林红赵俊每人吃了十串。 林红用手抹抹嘴边的油说:“我带你们去打游戏。” 来到西街专门打游戏的地方,屋子里摆了几台电视样子的显示器,显示器后面接了根线到游戏面板上,面板上标注了上下左右等箭头。 打的游戏是魂斗罗,打一关二毛钱,只见赵俊手持面板按上按下,显示器里有个人拿着各种枪往前冲,跳上跳下,有时蹲着有时站着有时爬下打出子弹,到关口前要躲过各种子弹,一关里只有几条命,被子弹打死几次后还没到关口游戏就算打完了。 游戏有几十关,赵俊只过了三关就花了二块钱。 “你的技术不行。”林红接过面板开始玩。 林红的技术好,死不了几条命就打了七八关。 荣强也拿过了面板,第一关都没有打到关口几条命就死光光了,又重新打还是过不了第一关,由此迷上了这游戏。 三个人去学校的时候要去打几关,放了学又来打几关。 “这游戏太难了。”荣强感慨,“要花多少钱才能通关呀。” “你多打几次就没问题了,熟能生巧。”林红自信地说。 “那是你技术好,我打了不少钱还是通不了关,也就你一个人能打通关。”赵俊说,“我都问我姐要了不少零花钱了。” “我也是偷家里的钱来打,最后打的熟了就通关了。”林红得意地说。 荣强被这游戏搞上了瘾,三天两头问父母要钱说是要买铅笔钢笔墨水本子,后来又踅摸jiejie的零花钱。 没钱的时候就看着林红和赵俊打游戏,偶尔向他们哀告着打一关。 林红说;“干脆你也从家里悄悄拿点钱来打。” 荣强看家里没人的时候,翻开母亲放钱的盒子,先是拿个一块两块,后来渐渐胆子壮了就拿个五块十块,更有一回拿了一张大团结。 凤英平时花钱是有数的,街上的东西又不贵,二三块就能买一大块猪rou。 就觉得钱盒里的钱对不上数,问荣娴,荣娴说没有拿钱,问刘顺仁,刘顺仁更说没动。 荣强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有一次家里只有凤英和荣强,凤英把钱盒子里的钱悄悄点清楚,对荣强说要出去一趟。 半个小时后,凤英回来去点那盒子里的钱果然少了二十块。 家里只有荣强爬在桌子上写作业。 凤英问他:“我刚才出去没有人来吧?” “没有,妈。” “你爸和你姐也没有回来?” “没有,妈。” “好呀,荣强,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是不是在我那钱盒里拿钱了?” 荣强脸色刷地白了,低着头不说话。 “你是不是偷拿钱了?” 荣强战战兢兢站起来,看了看母亲又低下头。 “是不是偷钱了?”荣强气得去厨房拿来擀面杖。 荣强做错了事心里愧疚,眼睛红了,眼见躲不过去,只得向母亲坦白。 凤英扬起擀面杖就要揍荣强,将要打在他身上的时候扔了那擀面杖。 “妈,我不该偷钱,你打我吧。”荣强像个犯人一样低头说。 凤英气得脸也白了,抖动着胳膊指着荣强说:“我不敢打你,怕你又跑了。” “妈,我不跑,妈,我错了。” 凤英详细问他钱花什么地方了,荣强说偷的钱全打了游戏。 凤英听了更加气愤:“你拿钱吃了喝了或者买了东西都算,你打那个游戏有什么意思...真是...能图个什么?” “又是林红挑唆你,你以后不要跟他走得那么近,没准那天把你带到更深的沟里去。挨着王八学乌龟,挨着恶人成土匪。以后少跟他在一起,还有那个赵俊,我看他也不是好东西。” “妈,我知道了。” “以后多跟文杰在一起。” 荣强羞愧地点点头。 但他从小就与他们这几个耍在一起,不可能听母亲的话,照旧与林红赵俊厮混。 荣娴二哥结婚时,因为母亲上的礼钱比潘军结婚时少一百块钱,荣娴对母亲不免有些怨气。 夏天的傍晚,林青约荣娴去县城看电影《第一滴血》,看完电影去了林波家。 化肥厂的家属楼在县城东边,整个小区里密密麻麻有七八十栋楼房,楼房都是六层高没有电梯,几年后这家化肥厂在上海交易所发行股票上市。 天已经黑了下来,林青带着荣娴在迷宫一样的楼栋间七扭八拐地穿梭。 林波住在一栋楼的五楼。 “jiejie,姐夫。” “林青和荣娴呀,快进来,吃过饭没有?”林波开门说道。 “刚看完电影,没有吃饭。”林青说。 “还有些菜,我跟你热下,米饭也有。”冯毅。 荣娴眼里的冯毅英俊潇洒干净,他在家里都穿着白衬衫还把衬衫扎在裤子里,脚上穿着白色袜子,不像有些男人上班时西装革履回家后立马变样成了邋遢的男人。
林波家是三居室,有一百多平米大。 家具沙发,冰箱彩电洗衣机音响,一派现代化,荣娴很羡慕。 林青问两个孩子呢,林波说被爷爷奶奶带回老家去了。 冯毅怕菜不够特意下楼去买了熟rou回来,林波又煮了番茄蛋花汤。 “天太晚了,别回去了。”冯毅文雅地用手捏住镜架往上抬了抬说。 “就没有打算回去,想着就住你们这里,明天再回去。”林青扑哧就笑。 两荤两素一汤一个凉菜,荣娴觉得特别好吃的一顿饭。 吃完饭,林青与jiejie姐夫亲密无间地谈天说地,荣娴偶尔插个只言片语或者点点头,总是有些生疏胆怯。 城里的富足生活对于荣娴来说像天方夜谭,现在她触摸到想像中的真实存在。 冯毅说话的时候,林波也在一旁随声附和,夫唱妇随,真是天造地设的完美一对。 荣娴心里暗笑:变个戏法把林波换成自己多有趣呀。 林青对冯毅说话的声音语调以及神情动作带着些仰慕和撒娇在里头,她也不伪装掩饰真情实意。 林波本来安排林青和荣娴各睡一个房间,她们非要睡在一张床上。 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 “你看你姐夫的眼神不对。”荣娴低声对躺在身边的林青说,说完嘿嘿笑。 “有什么不对?姐夫一直对我们家的人很好,我自然喜欢他。他每次从外地出差回来都给我们几个姊妹买各种东西,我脚上穿的皮鞋就是他从上海回来买的,这鞋是真牛皮式样又好看,平时都舍不得穿。” “可惜我没有这样一个姐夫。” “将来找一个这样的如意郎君嫁了不是一样的效果吗?”林青逗荣娴。 “那能那么好找,况且我们才多大,离结婚过日子还早着呢。“荣娴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心里一直憋着一件烦心事。 “什么事?我来当你的忠实听众。” “前些日子我西街二哥不是结婚吗,我们全家去吃酒席。下午的时候,我去账房找人,无意间翻了翻账本,看到账本上写的我妈的名字,礼账是二百。我清楚的记得前年荣强他哥潘军结婚,我妈上了三百的礼钱。我和荣强都是认养的,我妈和两家人都有人情礼往,怎么同样是哥哥结婚,上礼的时候却有了分别?” “你妈这样上礼确实...有点向着荣强那边。” “还不止礼钱的分别,我妈还给潘军带了两床绸子棉被,我二哥这边连棉花线头都没有看到,我心里就不痛快。是,我自己平时也不待见我亲妈那边的人,可...总是心里别扭。实际上,我妈还是偏心...” 林青沉默片刻说:“荣强说到底还是你妈他亲侄子,那边的人与她都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反观你这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恐怕这就是区别所在的原因吧。” “我恨金玲妈,你养活不了我要送走我,我没有怨言,可你把我送的远远的,而且不要让我知道,两家人也不要来往。把我送的这么近,两家人还像亲戚一样处着关系,偶尔有个一差二别,我在其中就难受,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听荣娴声情并茂地说着,林青也替荣娴难过,摊上这么命没法子。 林青安慰荣娴说以后找个对她好的男人,成家后生儿育女,日子或许能过得自在舒坦些。 林青说的安慰话有点虚无缥缈,荣娴却觉得她说有点道理,做起了未来的梦,来回比较着身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