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上：一次别离
沙菲克·海德。 这位非常喜欢财宝，却总是会瞒着阿提拉和赫拉，悄悄塞给阿白阿郑两兄弟零花钱的卷发男人今年三十四岁，在利尔曼家族担任总管家和财务部长。 他平时是一个安静沉默的男人，他总是会独自静悄悄地想起很多往事，一些时间久远他却永远也没办法忘掉的往事。 以目前的时间为基准十二年前，阿提拉在海上的一次跑商时遇见了他。 彼时，他只是一个一心求死的落水青年。 “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请求仁慈的老爷帮忙，用您腰间的燧发枪给我一个痛快。” 阿提拉将奄奄一息的他从海上救起后，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一个男人遇到怎样的事情才会生出只想快点死掉的心情呢？ 当时他不肯说，但后来的日子很长，时间把他的遭遇告诉给身边的人—— 海德曾经的生活其实是在西海的一个小镇子上当海军，基层，很累。 好在收入还可以，勉强能养活住在村子里的一家人：相依为命的母亲、还未过门的未婚妻、未婚妻健在的父母。 能够那样脚踏实地，安安稳稳地活在世上。 不管别人会怎么想，海德是知足的。 非常平静的一天，他在镇上值勤。 而家人则在村子里遇到了不知从哪里袭来，打砸抢烧，见人就杀的海贼。 他们行动迅速，似乎早有预谋，很快就包围了几个仅有的进出口，然后沿着包围圈向内掠杀。 这帮冷酷无情的畜生自然没有放过村子里的任何人。 第一个倒下的也许是平时素来古板，在收粮的季节却默默帮忙的村长。 最后一个倒下的可能是嫉妒海德在镇子里有份稳定的工作，常常上门来占便宜的邻居。 最终，村子被夷为平地这件事情是海德在第二天值完勤后回家的时候才发现的。 下船后沿着知道的小径一路疾跑，原本感到几天的疲惫与劳累都化为乌有的他没有看到笑着迎向自己的家人，而是遍地狼藉和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好像有人突然将一颗沉默的炸弹丢向他的心脏，于是来不及躲，身体从里到外一下子被强烈的冲击搅得七零八落，血流不止。 怎么会这样？ 崩溃的海德将家人和村民的尸体一一埋葬，当天在简陋的墓碑前流了一夜的泪。 第二天，他在岸边找到一艘海贼们没有带走的小船，独自回到镇子向上级请示这件事。 虽然他大概猜得到自己没办法通过这样的方式报仇，但当上级以没有情报和兵力不足的缘由拒绝了他时，他还是觉得绝望像熟悉的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自己。 长官说的是没有错，这个镇子根本就没有实力派出那么多的人去寻找一个不知道名号和规模的海贼团。 最好的办法就是层层上报，让更高战力的那些海军来负责之后的事情，可是，可是... 海德茫然地在镇子上坚持了几天，然后谁也没有告诉，悄悄地独自开船到大海之中，一头跌了进去。 抱歉，那些道理自己都明白，但失去一切的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被海水包围后海德才感到自己的渺小，冰冷和沉重同时上身，恐惧与窒息接踵而来，他在不知所措的心情中渐渐失去意识。 在投海自尽的半小时后，正值壮年的利尔曼·阿提拉在海上发现了他。 阿提拉当时并不知道海德的遭遇，他也不明白这个一头卷发的年轻人为何一心求死，不过他最终很聪明地什么都没有问。 在海德向他提出求死的意愿后，他思考了片刻，随后一脸郑重地告诉对方： “再等等。” “人生就像在大海上航行一样，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也不会永远凶涛恶浪。再等等，年轻人，没准儿明天就不一样了。” “不要急着拒绝，你刚才用掉了我一半的紧急药物和三分之一的淡水。看你狼狈的样子，仅仅作为一笔交易来说。” “你的全身上下应该已经没有拒绝的筹码了。” 海德当时没有表示接受也没有表示拒绝，可后来大家都知道他当时信以为真，将那句话牢牢记住了。 再等等，等到他偿还完这个叫做阿提拉的先生之恩情； 再等等，等到他找到能够感谢默默照顾自己很久的赫拉夫人的东西； 再等等，等到阿郑长大成人，等到阿白降世出生，等到他们的生意有所好转。 这一等，就是十二年。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年轻的沙菲克·海德在利尔曼家族度过了自己最好的时光。 时间真的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把他从一个眼神死寂、只想快点结束自己性命的卷发青年，变成了一个见钱眼开、即使是阿提拉有时也争不过的严格管家。 陪着利尔曼家族从一无所有到君临两海，得到完全信任、几乎是陪伴阿白和阿郑两位家族法定继承人童年时光的他，于情于理都算得上是这个家庭里的第五位家人了。 仇恨？ 已经得到过基本的诠释了—— 利尔曼家族还没成为东海第一财团，却已经暴富起来的某个时间。 阿提拉不仅斥重金请出强大的赏金猎人们出海狩猎，还以无条件奉献正义的名号向海军的东海支部发起了一笔数额庞大的捐款。 间接督促了对方在短时间内雷厉风行，派出特别的行动小组彻查并解决当年沙菲克·海德家的惨案。 结果不言而喻，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一切的运转效率超乎想象。 当那个赏金有九百多万贝利的海贼团被海军抓到罗格镇行刑时，利尔曼一家人都陪着海德在旁边观看。 海德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自己精疲力竭地跌坐到地上，阿提拉等人见状连忙来扶自己时，自己流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谢谢您，阿提拉先生，我现在已经没有必须要死掉的理由了。”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之后，认识的很多伙伴和朋友都随着一场事故烟消云散，阿提拉先生和赫拉夫人死得不明不白，而阿郑甚至还叛出家族决裂关系。 唯有那个隐姓埋名的小鬼，写了一封隐晦的信告诉自己他没死，也没有变。 而且，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之所以选择用诸葛亮刘禅这样的化名，是因为他也察觉到了有不明身份的人在乌托邦镇暗中监视着一切吧？ 哼，那些家伙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这里是利尔曼家经营了至少十五年以上的大本营，任何陌生人只要踏上这里就会第一时间被发现的。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那些人相安无事就好。 阿白的信告诉了海德几个比较关键的信息。其一，信中提到了大自然，那么利尔曼号失事的真正原因显然不是大海啸那种简单的事故。 究竟发生了什么，连我都不能透露一点内情吗？ 其二，用刘封来指代阿郑，按照前者在阿白的故事中并没有做出公开背叛刘备的事迹来看，阿郑的决裂应该有一定的隐情在里面。 但刘封确实曾经没有发兵帮助关羽，也就是说连阿白也不敢确定阿郑在那场事故当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吗？ 暂时先不去接触阿郑了，至少在眼线们都离开之前。 余下的内容大都一个意思，无非是叫自己韬光养晦，不要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出来，等待阿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 莫里亚一个新任七武海不会让那个聪明的孩子忌惮到这种程度吧？ 这样看来东吴指代的意思或许并不是月光海贼团。 海德独自想了很久，然后叫来罗兄妹，吩咐他们通知财团方面发布记者会的消息。 他打算按照刘禅的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