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棉花与战争（求追读）
王韶听到刘湛的话，察觉不对，赶紧带王璞准备告辞。 王璞却不愿意了，眼下大宋文强武弱，喜欢读兵法的人不多。他好不容易拉了几个太学生，组了个结社，就是讲武堂。王韶来过一次，笑他们是纸上谈兵。也请了几个禁军小校过来讲课，但要么太细，要么太空，回头想想，在王璞能找来的人里面，反而是刘湛的军事理论学的最强。 而且他早就听说吕俨也进了宫里，就是和刘湛呆在一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么。既然吕俨可以留下，那王璞也想争取一下。 童驹自无不可，能多一个人把刘湛的东西挖出来，对他来说确实是好事。不过事关岁币，童驹想了想，还是请户部李轩瑜过来，又着人去向赵官家汇报，又等王韶离开，书记的黄门进来，才示意刘湛开始说。 “很简单，改绢为棉！” 童驹摇了摇头，这些读书人还是眼高手低，棉花虽然在中国早有种植，但一直产量不多，因为棉布的工艺比丝绸的工艺要繁琐，品质又要比丝绸低，棉布的利润极低。 “刘湛，你没看过织布，才会说出改绢为棉这样的大话。虽然棉花比蚕桑种起来简单，但是棉花要变成棉布，可要比丝绸麻烦多了。 蚕吐丝成团，梳开就是条线，立马就能并线纺布。棉花呢？要先把棉花打开，把里面的籽清理掉，再把一团团的棉花手动的理成棉条，然后才能像丝绸那样进行纺纱、织布。 这多出来的三步，步步都要人手。农户种田都来不及，哪来人手做这些？何况棉布太素，不像丝绸那样色泽艳丽，卖不出价钱，自然没有多少人种棉花了。 再一个，棉花喜光厌雨，江南两路和两浙路，也只有一些地方能种而已，数量远不如桑树。” 刘湛点点头，即使在后世，江南地区的棉花产量也不高，但如果不局限在江南呢？ “童公公说的很对，棉花确实有这么多缺点。可棉花有個最好的优点，便宜！光这一条，就足够我们去想办法解决棉花的问题了。 更何况相比丝绢，棉布更保暖，更耐用，改绢为棉，大有可为。” “哦？如何改呢？” “首先，是棉花的纺织工艺。现阶段限制棉布产出的，就是在工艺环节中，多出来开籽和梳棉两步，占用了大量人手。倘若这两步，可以一个人完成呢？ 童公公，你可曾听说过，弹棉花？” “弹棉花？” “制作一张大弓，让人背在肩上，拨动弓弦，弹动棉花絮，循环往复，一上午就能弹出几十上百斤棉花，根本就不用多余的人手。 至于棉花开籽，可设一轧花机。在桌上固定一个书架，架上部横安一木轴，一铁轴。铁轴在上，木轴在下。木轴右边装有曲柄。铁轴左边安装具有飞轮作用的十字形木架。工作时右手转动曲柄，与曲柄相联的碾轴随之转动，左脚踏动踏杆，使碾轴与下轴作等速运动，方向相反。二轴相轧，左手将籽棉添入轴间，则棉花被带出车前，棉籽落于车后。” 刘湛边看ChatGPT边讲解，见童驹等人还是懵懵懂懂，直接说道。 “让冯平把一个叫黄道女的人接过来，她精通织布，肯定能听懂我说的话。再找几个木工来，现场做出来，大家看看效果。” 童驹直接安排人下去，这边赵顼也和张方平来到隔壁，正好听到李轩瑜在问刘湛。 “刘兄，若真有你所言，那今年各地库存的棉花是可以全部织完的，可能种棉花的土地就这么点，棉花产出有限。即便朝廷愿意用棉布，可棉布的数量也比不过丝绢啊。” “李兄是户部的，不如王兄你熟知天下地理。种棉花需要一些光照充足，雨水不多不少，你说这种地方哪里有呢？” 王璞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燕云十六州和河湟之地？” 咔嚓！ 隔壁忽然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童驹过去查看，只见赵顼呆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张方平赶紧使眼色让童驹先退出去。 赵顼只感觉热血上涌。 燕云十六州，西夏与河湟，自宋太祖开国以来就想收回的地方，历代皇帝临终遗言，都告诫子孙要以燕云为念，而在仁宗之后，又多了个收复河湟。赵顼想要王安石变法理财的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强军，就是为了不交岁币，为了燕云！ 可每次向朝中老臣提起的时候，赵顼总被劝，说不可轻启边衅，不可擅动刀兵，不可因为皇帝私念就置两国百年和平而不顾。赵顼正在苦恼如何说服这群老头，刘湛就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 想到这里，赵顼不禁问张方平。 “张相公也曾主政地方，这王璞所言之地，是否适合棉花种植。” “合适是合适，但那毕竟是敌国……”张方平没说出口的是，人家凭什么给你种棉花。 那边刘湛就顺势给出了答案。 “没错，就是燕云十六州和河湟之地，其实再往西一点，在古时龟兹、楼兰所在的地方，也是非常适合种植棉花的。大宋可以收购这些地方种的棉花，加工成棉布，这样就不愁棉花不够了。 至于怎么让这些地方种植棉花，很简单，花钱就行！让官家以身作则，大宋官员相关赏赐和常服都使用棉布，就能凭空产生巨大的棉布需求，从而倒逼原材料棉花价格上涨。西夏辽国乃至西域诸国，穷的很，种棉花的利润一高，就一定会有人去种，拦都拦不住。 等他们习惯了种棉花，哼！就要他们的命！” 刘湛那边还在卖关子喝酒，这边张方平已经一脸震惊，不停自言自语。 “鲁缟齐纨，鲁缟齐纨，这是管仲灭鲁的鲁缟齐纨之法！” “张相公……鲁缟齐纨朕也听说过，和这棉花有和关系？” “陛下，这刘湛之法，就是管仲的鲁缟齐纨之法。管仲劝齐桓公以身作则，不服齐纨而好鲁缟，一时间鲁缟价格大涨，鲁国之民纷纷弃粮制缟，鲁国存粮锐减。一年后，管仲又劝齐桓公，不得收购鲁缟，鲁缟价格暴跌，而鲁国粮价急增。齐国不费一兵一卒，而使鲁国国内无钱，甚至连军粮都不足，自此再非齐国之敌。” 赵顼听得异彩连连，这不就是朕要的办法吗。大宋的军队不强，想武力收回燕云十六州难度太大，可若是那边种上了棉花，辽国境内又从何处找来足够的粮食供养军队呢？此起彼伏，形势变迁，到时候辽国必然内乱，则收复燕云，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赵顼再也坐不住，恨不得马上就派人去燕云种棉花。 又听到那边黄道女和工匠已经被请来，正要去审计院里找个空地试验，赶紧和张方平赶去看。 黄道女已经洗漱了一番，还换了一套宫女的服装，走路磕磕绊绊，显然还不熟悉衣服结构，看到刘湛后才放松了一些。 刘湛和黄道女说了一些棉纺织工艺的改良方法，又拉着工匠一起讨论，不多时，就做出来一个手摇式轧花机，一张弹棉花的弓，一个脚踏式三腚纺纱机。童驹等人围着看看，还是不明所以。 刘湛也不废话，直接安排拿来两筐棉花，左边安排六个宫女，右边就黄道女一个人，同时开始，直到把棉花变成棉纱为止。 童驹让人来拿来一面锣，让两队准备，亲自敲响后，宣布开始。 左边的宫女立马把棉花倒出来，开始用手一个个剥棉籽，六个人都是熟手，不多时地上已经多了一片雪白。而那边黄道女也提起棉花，往轧花机里面倒，又飞快的转动摇把，底下也连绵不断的出现雪白无籽的棉花。 第一道工艺还没结束，众人就已经看出来，黄道女一个人就能顶得上这边六个宫女，甚至还比左边更快。童驹让人拿了几片黄道女轧好的棉花过来，又给赵顼送去。赵顼和张方平反复翻开，棉花里面确实没有了棉籽。 第二道工艺就是弹棉花，左边的宫女用的是洗衣的棒槌，不断铺平敲打地上的棉花；而黄道女则是背起那张大弓，先从前面弹到后面，在从后面弹到前面，如是再三，眼见着棉花渐渐变成了棉絮，再压实平整，就成了棉条。 “这声音堪比丝竹。” 赵顼突然说了一声，旁边的张方平一愣，也不得不承认，妙龄的小姑娘弹着棉花，确实是很好的画面。 比到这里其实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刘湛却不喊停，让黄道女和宫女继续第三道纺纱工艺。这次两边都是一个人做，不同的是黄道女用的是脚踏式三锭纺纱机，一次能织三根，还不用下机子调整纱布。等黄道女织完一匹棉纱，这边的宫女甚至还没织完三分之一。 刘湛看向院中众人，昂声说道。 “改绢为棉，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