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回味如觅甘露

    天刚亮我就被六子喊了起来，外婆想给外公整点好茶于是就想着弄点以前常喝的山泉水所以喊我去后山沟里打点泉。这事我小的时候和村里几个朋友干过，因为全村人都知道我家院子朝向娘娘庙那条道，再往后走半个半里地就有一条泉。那泉水甘甜润喉，只是水量并不是特别大，不过这也得看季节说话。加上后来村里改建了自来水管道，所以去山里打泉的人几乎就没有了。毕竟我外公家本身就里村里还有些距离，那泉离我家又有些距离。所以这年头不是真好那口山泉水的话，没人愿意再翻山沟走山路了。

    六子是这段时间在家里呆的有些憋不住了，所以听到外婆有这个安排就早早来喊我，想着我能把他也带着去山里看看那泉水。对此我自然没有拒绝，虽然六子小，但是一个饮料瓶大小的泉水他还是能拿下的。虽然更多的也是想让六子也能够出去走走，加上我一个人去打水，确实也提不起心劲来。

    我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空矿泉水桶，随后又洗了一个可乐瓶递给六子。转身给家里打了声招呼，就这么一大一小出门上山了。

    一路上我走在前，六子跟在后，顺着小道往山里走。再次路过娘娘庙，看着那紧闭的庙门，原本还有香火的地儿突然间变得像是荒郊野岭里的破庙一般，冷清里透着一丝诡异。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然而一旁的六子却此时站在庙门口，透过门缝远远的看着里边怔怔出神，直到我回头喊了他一声六子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被吓了一跳然后小腿迈着大步子连忙跟了上来。

    去泉边的路我很熟悉，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我和六子便到了泉边，当然这其中一大半时间都因为六子贪玩所以浪费在路上了，平常十几分钟就能到。

    山里动物多，这动物里有猛兽也有野味。说来也巧，这次就让我和六子给撞到了。

    此时我正和六子蹲在离山泉还有些距离的地方远远的看着，只见远处一股山泉顺着石壁落进下边潭子里水声哗哗地响。看来这段时间水量很大，水潭四周遍布着巨石和不知什么时候被冲断的树干。早几年还能看到一两个打水的村民，没说自从通了自来水这就再也没人来过了。整个水潭已然和树林完全融为了一体，只有一条几乎看不出来长满了杂草的小路证明着曾经也是有不少人往来的。

    我和六子压低身子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六子一脸兴奋和激动的盯着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也十分兴奋的看着不远处悄悄点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只见水潭边儿一头野鹿正低着个头慢悠悠地喝着潭里的水，四周除了流水的声音和鸟叫以外就没有任何声音了。那鹿喝两口水就抬起头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回顾了一圈四周又低下了下去，戒备着什么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和六子这边。

    “哥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动物园外边见到动物！”六子一脸兴奋的小声说道。

    “那些小区里的猫猫狗狗，外公外婆院子里的老鼠不算么？”我瞥了六子一眼吐槽道。

    “那，那不一样！”六子哼的一声扭头接着看向那潭边饮水的野鹿。

    说来奇妙，只见潭子另一头的草丛里突然传出许些动静，只是那野鹿抬起头动了动耳朵似乎并不在意，反倒是十分惬意地直接卧在了水边，一双美眸静静地看着林里。我顺着那鹿看着的方向跟着瞅了过去，稍待片刻却让我骤然一惊随即变得更加兴奋连忙偷扯着扯六子的衣角示意他往那边看。

    只见那林子发出三两下sao动，两道白影飞窜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两只白狐！那两只狐狸通体雪白站在水潭边，挺胸而立极其灵动优雅且美丽！此时六子也和我一样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中一只狐狸顺着水潭边左右徘徊看着另一头的鹿，另外一只狐狸则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样。只看那徘徊的狐狸纵身一跃落在潭子中间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随后又用力一蹬跳到了那鹿的身边。六子看到这一幕不由悄悄地“哇”了一声。

    当我看到这两只狐狸的时候也十分兴奋，为了不惊动他们我甚至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当然只因为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野生动物。我不由想到外婆给我讲的那个故事，那个李保全遇到狐狸的故事。虽然关于这个版本外公明确的给我辟谣了，但此刻在山里遇见狐狸，我总还是会不由地联想到李保全和民间怪谈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正当我沉浸在脑海中各式各样的幻想时，六子却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似乎有些颤抖。我低头看向六子，只见他一脸慌张地小声说道：“哥哥，那个狐狸……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我抬头看向那只狐狸，顿时也是心里一谎。那狐狸似乎真的发现了我们！只见它一双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六子躲着的位置，此刻潭子那头的鹿和另外一只狐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直直盯着我这边一动不动。

    “鹿不是食rou动物……吃rou的也就只有狐狸了。如果情况最差，六子你躲在我后边，我去驱赶那两只狐狸就好了……”我心里有些紧张，毕竟如果只有我一人还好，六子年纪太小如果被野兽伤着了那就大麻烦了！

    此刻气氛有些紧张，我和六子被两只狐狸和一头鹿逼在坡后边一动不敢动，六子此时蹲在草地上咧着牙呼哧呼哧的小声喘着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指令。作为一个城里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的挺丢人的。索性我心里一横，低头凑在六子耳边悄悄说道：“那头鹿应该构不成威胁，但是也要小心它撞过来！我一会突然跳出去吓一吓他们，这种野兽吓一吓就跑了。如果狐狸扑过来，你就躲我背后，我拿石头砸它！哥在呢，没事！”

    说罢我便猛地吆喝着从草丛里蹦了出去，然而即便我就这么摊牌了喊叫着跳了出来，那鹿和在鹿身边的两只狐狸竟依然死死盯着我不为所动！似乎它们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跳出来试图驱赶一般。在那水潭另一头的狐狸此刻也是神情平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只是他的耳朵却因为蚊虫的缘故抖动了一二。六子依然躲在坡后边看着眼前的局势，我此刻也只要就这么站在坡上一边吆喝一边和三只动物对峙着。我也忘了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多久，最后似乎也是那狐狸失去了耐心率先打破了“平静”朝着我慢步走了过了，我见状连忙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枝挥舞着并且嘴里吆喝着驱赶它，但让我惊异的是这狐狸似乎并不害怕我的虚张声势并且知道我的弱点，即是不能离六子太远。它与我保持着距离左右环绕，期间还不停地用鼻子嗅嗅还试图绕开我朝着六子的方向瞅瞅。然而它就这么环绕了几圈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攻击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绕了几圈后就静静地跑开钻进了远处的林子里再也不见踪迹，那另外一只狐狸和野鹿似乎也收到了什么讯息随即起身一同离开了水潭遁入林中随着几声树叶的脆响消失不见。

    我一直盯着他们离开后也终于松了口气，右手一松，树枝应声落地。我连忙喊来六子带着瓶子装水，三两下灌满水头也不回就带着六子往家里跑去，谁知道那狐狸是不是知道打不过我跑回去找帮手了？毕竟带着六子，我不能接受一切让六子陷入危险的可能。

    一路跑回院子，我和六子弯着腰喘着粗气坐在门口凳子上四目相对，呆了片刻然后都笑了出来。外婆看着我俩一边笑着一边喘着粗气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把你俩累的？年纪轻轻打个水就成这样了？”然而我还没说话，六子却一脸兴奋又满足地喊着说道：“奶奶奶奶！我们刚刚打水看到鹿了！还有狐狸！太刺激了！哥哥刚刚差点还和狐狸打起来！”

    “什么和狐狸打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在山里见到这东西！之前在电视上见过的动物，谁知道当面见到会发生什么事呢。”我撇了撇嘴解释道。

    “什么啊，不就是狐狸么！这村子里以前还从山上跑下来过熊猫呢！前边村里你张爷爷家，说是还在大半夜灶房里遇见过山上下来偷吃的豹子呢！”外婆听到狐狸有些不屑一顾的说了句就去厨房接着做饭了。只是稍稍平静下来的我回想起和狐狸对峙的那一幕时却总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毕竟我印象中的野生动物不会有这种行为的才对吧，那三只动物的眼神总让我感觉不寻常！面对人类的恐吓还能如此冷静，并且最离谱的是那头野鹿！那头野鹿似乎在听从狐狸的指挥，一起和我对峙然后一起离开！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回忆起来让人寒毛悚立。所幸和六子安然到家，这几日出门还是小心点好。

    午后，我和外公外婆以及六子四人坐在院里有说有笑，谈论最多的还是在山上遇见狐狸的事。只是关于这事，六子嘴里满是兴奋和刺激给二老诉说着鹿有多大、狐狸有多白、场面有多紧张之类的。说的这么高兴我也不好再提那匪夷所思的对峙，只好一同当作一件闲谈抛掷脑后。今天外婆红烧了一条鱼又炒了几个素菜，用的水就是我和六子白天打回来的水。外公握着茶杯眯着眼，看着杯里漂浮的茶叶抽了口烟又喝了口茶，伸手夹了一块子鱼rou到嘴里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只看他竖起了大拇指对着外婆只叫好，然后夹起鱼头塞进六子的碗里说：“六儿，爷爷给你个鱼头！吃了越变越聪明啊！”

    六子看着碗里的鱼头皱着眉头嘟囔道“我不喜欢吃鱼头！我已经很聪明了！”然后又把鱼头夹回了外公的碗里。外公见状哈哈一笑打趣道：“你这碎娃不懂事！”六子也是不甘示弱地给外公扮起了鬼脸。我和外婆被这一幕逗得哭笑不得，然而谁也没注意到院子里的猫此时正静静地站在屋檐上，时不时盯着院子里的四人，时不时又盯着后山边空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