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掩埋的过往

    仲夏，处于江南地域的赤水县骄阳横空，大日炎炎，天地仿若烘炉，熔炼万物，筑就无上金丹。

    日过午，加之这般天气本该偃鼓旗息的赤水县却生机盎然，原因无它，皆是那奇迹造就的凌雪山所使然。

    大雪身带的寒气使得炎热的天气变得清凉，整个夏天不受酷热侵袭，但凡事皆有两面性，有利有弊，凌雪山使得赤水县夏天变得凉爽，冬天也自然愈加严寒了。

    凌雪山不知名处，筑屋生活的面如中年的老道人在奇异景象平息之后便开始准备祭拜亡灵的礼品，瓜果，纸钱，准备充分之后独自一人执杖前往曾经的大岩山一处举世闻名、风水极佳的宝地，盘龙沟。

    虽有沟字，却是实实在在天下第一大河——长明不可或缺的支流发源地。

    “大势磅礴不可言，天地庆之以日月。”是说它所聚纳风水的品质与高贵。

    盘龙沟组成复杂，由无数的山溪、曲径勾勒出日月形状，只是如今被厚厚的冰雪所掩埋。

    老道人来到此处后寻到一块巨大的岩石，这块岩石即使被数丈深的冰雪覆盖依旧拔然耸立，从其中就能想象得真实的身躯有多么巨大。

    老道人立于岩石之上，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依次作道门稽首，礼毕，盘膝正立朝向北方掐诀，口中念念有辞。

    在老道开始施法的时候，天地为之改换，四面八方的情境开始转变，四季流转，万灵共存，漫天火雨，雷霆纵横……种种神异景象不一而足，先后出现，最后归于枯寂荒凉，显现这块往昔风水宝地的真面目，一处埋葬了一个最为顶尖家族的墓地，只有坟茔与累累石块陪伴没有其余动植物生存的死地。

    老道施法结束并未睁眼，紧闭的眼眶中涌现处豆大的晶莹泪珠，珠子断线似的流淌在脸庞上。

    此刻，他为他曾经的公子泪流满面和不值当。

    他不敢睁眼，唯恐睹物伤人，因为他的公子尸身盘坐就在自己对面，这座公子为护住祖坟而全力施展究极修为打造的阵眼上。

    此时如有外人在场一眼便知，老道面前端坐着一面容清雅的年轻人，书生装扮，青衫风流，双眼闭着，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算不上英俊，却让人感觉与之相处如沐春风的错觉，而且年轻人周身环绕着一道道美净如琉璃的寒气，纤细如丝，数之不尽。

    倘若在场的人实力够强，眼力足够，感知敏锐，便会发现有少许的寒气是飞向整个凌雪山的，流蹿于冰雪里子之中，以阻止其融化，大量的寒气则在男子的周围，运转有序，暗合周天星宿之列位与运转轨迹，如梦似幻，如电亦如雾，美如画。

    ……

    紫袍玉绶带，雪白拂尘，银冠翠玉簪，羸弱老者，白裘单衣黄，短刀藏衣身，散发英武少年。

    两人赶了一段路程之后，老者提议原地休息，少年虽然不情不愿，但出于对老者的畏惧和惶恐，只好乖乖服从命令休息，不敢忤逆，原地盘膝闭目，吐气纳精，化精为灵，灵蕴周窍，勤奋修炼，而老者则不同，先是从不知何处取出一壶土烧酒，喝一口如烧刀子入喉，还有一只热气腾腾仿佛刚出炉的叫花鸡，独自自饮自酌，悠然自得。老者也未叫少年一起，似是十分清楚少年的倔强性情。

    老者吃了一阵子，见无事可做，抬头四望，欣赏雪景，手中则印诀变幻，从三清印、玄都印、大天师功德印等等名声与实力皆有口皆碑的大法印到天人小三法印、除魔印等等名不经传的小法印都来了个遍，最后干脆打起了嗑睡，两眼皮合闭，昏昏欲睡的模样。

    在这期间，少年的眉间额头始终紧皱在一起，两道眉仿佛凑成一个“一”字，同时不断调转身姿背向老者，似乎一忍再忍老者这对不住身份的荒诞行为。

    老者终于沉沉睡去，而此时少年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不少，似是松了口气，又更像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流逝，不知多少。

    少年依旧闭目，脸色沉静，专心修行，也正因如此，他也才未发现睡去的老者不知何时眉头紧拧在起，嘴唇颤抖不已，手掌更是紧握在一起，指节被捏得发紫，宛如正在梦中经历着大恐怖。

    修道之人少梦，因知天命而或避或迎，或炼去或舍弃，老者作为当世屈指可数的得道大能，此番情况出现在己身甚是诡异。

    如此这般也不知多少时间，老者突然惊醒，双目徒睁，眸光如迅如电，冷冽如刀，目视看似空无一物，正前方但下一秒，异变突现，老者周身竟结冰，一层层冰痂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如此情况下，少年依旧在闭目修行，对外界情况丝毫不知。

    少年的周身同样有冰痂在滋生，只是少年的表面好像有一层薄膜，隔绝了冰痂，使之未伤少年身。

    仔细一看，竟是短刀在发光形成晶莹剔透的薄膜护住少年身体。

    紫袍老者并未关心自身情况，而是将目光移向盘龙沟方向，神色痛苦，心中则回忆着那段往事，那人改一字而换天地的壮举至今记忆犹新，变盘龙沟为蟠龙沟，改盘为蟠，换潜龙为升龙，改天换地，不过如此，一字之差，便是天地鸿沟之距。

    他由此汇聚气运，助他成功入道与合道。

    圣人之行，景行行止。

    老者回忆过去一不小心入了神，一时间竟不察冰痂已覆满全身，他一时间美如琉璃天仙画。

    ……

    在老者察觉异变的同时还有两个半也察觉到了异象，李珉，流影云，两位当世绝巅之人，察觉此事十分正常，另外半个则是司无风则属实奇异了，他的修为虽然在同辈中拔尖，但也属于刚开始踏上修行路的修者，理应没这么强的感知力。

    他只是纯属觉得刚才的凌雪山不同于平时，因为他的心脏竟突然产生抑制不住的悲伤，热泪止不住的流，他的直觉告诉他悲伤来自于凌雪山中，那种悲伤仿若故友相逢物是人非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