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漂浮不定的心
他们返回时，尽管芙洛拉一再推脱，但晓仍坚持雇了一辆车，车厢又小又窄。显然，他是有意而为之。 “我实在……太困了，”他试图掩饰自己那点歪脑筋，“在上面可以睡一小觉……也许。” “哦……好吧，”芙洛拉略感歉疚，“以后……不会那么早了。” 晓率先踏入车厢，身体微微侧倾、递出一只手，像个绅士一样把她接上车。他的掌心触及她的手腕时，清晰的脉搏跳动传入指尖，他的心跳仿佛漏掉了半拍。 “非常感谢您，”芙洛拉半开玩笑似地说，“温文尔雅先生！”她笑起来的时候，宛若盛开的花朵。 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狭小的空间中馨香四溢，晓悄悄用余光打量她，芙洛拉的侧颜无比动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漂亮……他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只是呆愣愣地望着身旁的少女。 突然，一头野兽在晓的心中觉醒了，并用它锋利的爪挠抓他的心房，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一股强烈的冲动回荡在四肢，他想把芙洛拉搂过来……他与这荒谬至极的念头斗争，直到最后，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芙洛拉好奇地问，“这是又怎么啦？” “没有……天气很热，”他慌乱地说，“哦……我在想……教士的事情……” 芙洛拉轻轻“哦”了一声，“他叫弗拉基米尔·卢瑟，在祝圣厅担任守卫一职。”她简短地向他解释。 此时，晓正用脚后跟思考问题，“原来……是这样，”他晕乎乎地说，“守卫……他真的棒极啦……！” 芙洛拉扬起了眉毛，“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棒’呢？”她十分费解地问。 “对……你应该一棒敲晕他的……”晓没头没脑地说，“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呀？” 芙洛拉更困惑了，“因为，那样会打草惊蛇呀！你为什么要转移话……”她的声音逐渐远去了。 他感觉天旋地转，就跟挨了一棍子似的……这是因为她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而自己是一个正直的男人，晓在心里哄骗自己，所以他只是想单纯地保护她，仅此而已……可为什么一定是搂她呢？ 在他的脑海中，悄然生成一副生动的景象。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他把芙洛拉紧紧抱在怀中……她羞红了脸向他低声撒娇……两人如胶似漆地接吻……她对他柔情似水、百依百顺……一双温柔的手臂环住了脖子……她的身体又轻又软…… “喂——！”芙洛拉不满地唤他，“你——有在听吗——！” “什么？”他慌乱地说，“哦……听见了……有蛇！” “你的脑子怎么了！”芙洛拉惊恐地说，“死神——他没这职能呀！”她抬起一只手，“我来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要！”晓终于惊醒了，“什么都没有！”他向后猛地一闪，“你还会……读心术？” “是的，但只会一丁点，”芙洛拉吐了吐舌头，“不过，我很少用的，那太不礼貌啦！” “可真是个好东西……”晓喃喃自语。 “未必哦……！”芙洛拉摇了摇头，“把别人看得太透，会失去很多期待感的。” “怎么可能呢？”晓自忖，“这个能力是多么的重要，可以用来偷窥心上人……”心上人？为什么想到这个词？他暗自吃了一惊。 “不过，过几天就用的上了，”芙洛拉邪魅一笑，“我准备去西方的‘莫拉监狱’，在那里搜集一些情报。” “莫拉监狱？”晓一脸茫然。 “嗯……是一所女子监狱，”芙洛拉解释说，“用来关押……政治犯的家眷，归属皇室管辖。” “好的，没问题，”晓没脑子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不是我们，”芙洛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堪，“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晓的声音不自主地抬高了，“你很讨厌我吗？” “哈？怎么就扯到‘讨厌’了？”芙洛拉疑惑不已，“是女子监狱，你去了有什么用呢？”接着，她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没别的事，跟我走也没问题！” 晓猛然想起，自己的确有公务在身，“……我要去皇家学院……”他看起来沮丧极了。 “这不就对了？”芙洛拉一摊手，“所以，是时候——分道扬镳啦！” 晓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就不能——等我闲下来再去吗！”说完，他就愣住了。 他的心思实在是太好懂了，好似薄纱掩盖的明焰，轻轻一揭就暴露无遗。 芙洛拉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但为了不使他感到拘束，她便摆出一副毫无觉察的神情。 “嗯……我并不是立刻就走……”芙洛拉仔细地斟酌话语，“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我可以来见见你的……” 晓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真的吗？”但那一丝隐藏的惊喜，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 “嗯。”芙洛拉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的话里有一些东西让她愉悦，不过那也只是一丝波澜而已，因为她的心早已盈满整个世界的梦，如同向无垠的大海中投入一粒石子，激起的小小波纹随即被巨浪所吞噬。 晓，你又是什么人呢……自我们第一次相遇起……我就隐约猜到了什么……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必然会无比信任你……但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你到底背负了何种使命……我们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本日记，泛黄的扉页在指尖划过，字行间的情景历历在目……你的使命是什么呢？她在心中问。 晓没话找话，“你又要……写日记吗？”他问。 “我做不到，因为……”芙洛拉摇了摇头，“我的羽毛笔……断掉了。” “哦……”晓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恼火，“好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知识相当匮乏，尤其是在恋爱方面。 她看起来很忧郁，只是为了一支笔吗……或许，自己应该去握住她的手……他心中的野兽立刻发出赞同的吼叫……但是不行，被厌恶了怎么办？ “可是……”他酝酿了一会儿问，“写日记……有什么用呢？” “勤写日记，就能时常翻阅，”芙洛拉回答，“它可以提醒我，自己到底是什么。” “那你知道了……自己是什么吗？”他问。 “我不过是一朵花。”芙洛拉轻轻地说。 车厢内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晓还是勉强找到一个话题。 “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他说，“可以挑一些美丽的东西……给我讲讲吗？” 芙洛拉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很大，美丽不止一处。”她意味深长地说。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感……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更不了解这个世界……你不过才是个孩子而已……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把美丽的头轻靠在车窗上，视线飘向外面的世界……天空已经亮了起来，窗外凉风习习，带来清新的空气，似有音符在不断跳跃。 他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芙洛拉在心中不断重复。 终于，车子停在了精致的小别墅前，晓恋恋不舍地将腿挪下了车，芙洛拉在他的身后一跃而下。 它再慢一点该多好，堵车之类的……他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那么，就在这里告别咯！”芙洛拉淡然一笑，“我会为你祝福，愿你今夜的梦，无比美好。” 说完，她一甩飘逸的长发，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等一等！”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芙洛拉偏过脑袋，“怎么了？”她的语调依旧平静。 “嗯……你……”晓抱着不大的希望试探问，“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坐……喝杯茶……？” 出乎他的意料，芙洛拉点了点头，“莱拉没问题的话，我是可以走正门的。”她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 “她不会有问题的！”晓喜出望外，“请吧，迷人的小姐！” 两人走过铺满银毯的庭院时，晓心里的那头野兽一直蹦蹦跳跳。 他环顾四周，天色明亮而清朗，晶莹的水滴沿着屋檐流淌而下，冰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个世界，竟有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