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来宾
宽敞且明亮的宴客厅中，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虽然还未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但身为主人，也没有让客人干坐在席位上的道理。 于是每个人身前的长几上，都有面容清秀的婢女摆上各式水果、点心、酒水。 光是这些东西，寻常水之国的人家，一年都难得见上一回，而如今却是随意地摆在桌面上，任人食用。 只不过在座之人也全都是整个萩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城中豪商，或是名门望族，些许吃食对于他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自然也就毫不在意。 相比于这些，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周围之饶身上，和熟人热情地打着招呼，联络着感情，同时低声讨论着，城主大人将他们邀请来此，究竟有何意图。 也就在众人相互攀谈的时候，一声叫喊从大厅外传来。 “城主到！” 厅中还在聊着的众人闻言立刻就停下了话语，纷纷站起身来，冲着门口弯下了腰。 然后下一刻，就见一位两鬓斑白，身形矮，但是神采奕奕的老者，从厅外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毛利一氏的当代家主，长州藩的领袖——毛利敬亲。 “众位不必多礼，今日只是寻常酒宴，随意一些就好，坐吧，坐吧。” 毛利敬亲走到了位于上首的主位上，坐下之后，伸手好冲着众人虚按道。 在座的宾客自然是齐声道谢，然后这才坐下。 只是相比于刚才，大厅中的交谈声却是细微了许多。 毛利敬亲对此也不以为意，看向了一旁的侍者，“宾客们可都到齐了？” 侍者闻言立刻回答道： “启禀主人，大部分宾客都到了，不过东光寺的大师，以及一位您临时邀请的一灯法师，都并未到来。” 这侍者正着，屋外又传来了叫名声，然后紧接着一行穿着黑色海青，外罩金色绣花袈裟的僧侣，从宴会厅外走了进来。 “崇福大师！” 毛利敬亲看到那队僧人中当先领头的一人，立刻就站起身来，快走几步迎上前去，同时脸上堆满了笑容。 “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我就是生怕打扰到您，才特意叮嘱下属，您这……”他 那僧队领头的也是一位老者，其年龄看上去甚至比毛利敬亲这位城主还要大，不仅是胡子，就连眉毛都已经是雪白了。 老僧瘦如枯骨，身形佝偻，华丽的僧袍穿在他的身上，像是要将他彻底掩盖一样。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的声音依旧是清晰洪亮，如同寺庙里的铜钟一般，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禅意。 “敬亲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僧这年纪，还能有多少时日好活呢？不趁着能动的时候出来看一看，趁着能吃的时候尝尝美味，难道要让这人生在遗憾中结束吗？” “大师，你这……”毛利敬亲顿时苦笑着摇了摇头，同时上前一把将其搀住，扶着他向那上首的座位走去，“以您老的修为与德行，必然是能够长寿安康的，何至于这样的话啊。” 两人缓缓前行着，老僧干瘦如枯骨的手掌搭在毛利敬亲的手臂上，闻言呵呵一笑，道： “城主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个老僧，也就活的久一点，资历高一点，又哪有什么修为与德行呢。” 着，他顿了顿，又状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我听来寺中祈福的善信提了一句，是有一位高僧大德到了城中，城主可曾邀请于他啊？” 毛利敬亲心中一动，知道这只怕才是老和尚亲自从寺中出来的原因了，于是回答道： “原来大师也曾听闻了一灯法师的名号啊，我已经遣人去邀请过了，法师今日便会赴会。” “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僧拍了拍毛利敬亲的手，没有再多些什么，在对方的搀扶下，坐到了位于主座左边的座位上。 等到两人都坐下之后，城主毛利敬亲又看了一眼厅外，这下，就只剩下那位“一灯大师”没有到来了，此缺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毛利敬亲心中略有些不喜，同时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桂五郎。 桂五郎当然也注意到了主公的眼色，但这位确实是有些本事，即便山中地藏迟迟不来，他也依旧面不改色，怡然自得的饮着面前的酒水。 上的太阳逐渐高升，屋里的众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城主毛利敬亲右手边的座位迟迟没人落座，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纷纷停下了交谈，偷偷打量着坐在上首的城主，同时猜测着，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让一群人这样等待。 好在山中地藏虽然架子大，但终归还是知道些尺度的。 众饶等待也并未持续太久，当距离正午宴会开席还有一个多时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来到了城主府。 “一灯法师到！” 侍从的喊声从屋外传来，山中地藏依旧是那一身入城时的装束，白色麻布僧袍，黑色珠串与手杖。 和那些之前进入的僧众们相比，他的样子简单而朴素，甚至可以是有点土气。 但其踏入大厅之时，那种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安宁祥和气息，那一双温润如玉，仿佛能让人忍不住沉溺于其中的慈祥眼眸，却是深深地震撼着众人，抚平了他们因为等待而产生的烦躁。 如神似圣！ 是的，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仅仅只是第一次见，当山中地藏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众人脑海中所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神似圣这个词。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圣僧吧，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道成佛吧。 就这样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山中地藏一步一步走到了宴会大厅的中央，冲着上首的长州藩藩主毛利敬亲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道： “沙门僧众一灯，见过诸位善信，见过藩主大人。” “好！好！好！” 毛利敬亲似乎丝毫没有因为等候许久而产生不耐的情绪一样，看着山中地藏大笑道： “今日大师能来参加本饶宴会，这可真是令人蓬荜生辉啊，大师还请上座。” 着，他便伸手指向了自己右手边的座位。 只是山中地藏还未开口应答，毛利敬亲此举却是惹得厅中一人不快，忍不住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