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封于玄冰
紫萱离去门派之中矮个里拔高个也唯有夙瑶了。 所以十八岁的夙瑶顺理成章地接过大任。 冠如朝阳炫目,带似冷月流华,一朝加身,便是独属于一派掌门、无人再可轻视的无上尊荣。 对早已认命的夙瑶而言,这又何尝不像是美梦一场? 师兄……夙瑶如今当了掌门你若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吧…… “生死有命掌门何必自苦。” 白发长须的青阳长老缓步踏入琼华宫,他温声道:“近日门中诸事繁忙,你临危受命,夙夜忧劳,怎么还不去好生歇着。” 夙瑶身姿不动,抬头时容颜也如冷月。 “我自有分寸,长老不必挂心。倒是禁地那人——” 随后她开口,声线凛凛一转,其中再无萧瑟伤情,一字一句都如千年的玄冰般寒凉坚定,恍然又是一个太清。 “——玄霄阳炎入心,狂乱失智,祸及同门。依长老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这……” 青阳捋须沉吟,有心为玄霄说几句好话,但思及他目下情状,一时竟是无从开口。 夙瑶便在这时冷冷出声:“青阳长老最是照拂后辈,心存不忍,夙瑶岂会不知。但长老也须明白,当断则断,小不忍则乱大谋。” 青阳轻咳两声,垂目斟酌着道:“掌门,我知你与玄霄有些龃龉.……” 夙瑶拧眉:“怎么,长老莫非以为我会假公济私、挟怨报复不成?” 那还真是这样。 玄霄心高气傲,对夙瑶是一以贯之的瞧不上眼。 如今他落得这样结局,若说夙瑶心中全是惋惜、毫无快意,那未免有些虚伪矫情。 但归根结底,此事并非起于夙瑶私怨,玄霄走火入魔是真,更曾错手伤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轻言放过。青阳身居长老,对此中关节再清楚不过,是以越发的犹豫难决。 若要将玄霄放出禁地,他现下性情大变,一旦入邪为祸,难免贻害无穷。 若要依门规严惩玄霄,他不过替琼华做了凶剑祭品,又是何其无辜! “罢了,罢了,当真造化弄人....既已回天乏术,我也无话可说…” 两相权衡,途巡再三,最终仍只能给出一个答案。 一言底定他人半生,青阳心知“玄霄”二字自此便成枷锁,从今往后他再得不了片刻良心安宁,而要日夜受愧疚责难,至死方休。 “就由我与宗炼、重光助掌门一臂之力,将玄霄.....…冰封于禁地之中。” “好。” 夙瑶闻声颌首,半月来头一次轻抿薄唇,挑起一点连她自己也未觉察的冷笑:“长老果真深明大义。” 后山禁地 “玄霄,你如今走火入魔、丧失清明,我只有与三位长老合力,将你封入玄冰之中!” “夙瑶,你疯了?!你敢如此对我!!” “我看你才疯了。” “……玄霄,琼华派数百年基业,有如国有国法,不可相违,今日虽愧对于你,却是不可不为!若有他法能够救你,我等断不会行这下下之策!”青阳长老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长老,青阳长老,连你也——” 宗炼重光沉默不语歉疚的看着玄霄,万中无一的修仙天才却要在冰中度过余下半生…… “几位长老还在等什么,莫非此时还存有妇人之仁人?!”见三位长老迟迟不肯动手夙瑶催促道。 玄霄的反应并不令夙瑶意外,如今他受阳炎反噬,神智昏沉,心性狂乱。 “夙瑶,你气息虚浮,可是连日来cao劳过甚?” 共同施法之际青阳偏头,每一条皱纹里都爬着忧心挂虑。 “无妨。”夙瑶脸白如纸,但仍强撑着抬手抹去了额角薄汗,“凝神,不可松懈!!” 玄霄体内阳炎炽烈,激荡难平,合他们四人之力方能勉强以寒冰压制,容不得一丝一毫差池。 幸好一切进展顺遂,不过片刻之间,他们面前已矗立起一座上接穹顶的巍峨冰柱,披发长衫的青年被封冻其间,连指尖也不能再动弹半分,五官都凝固于最后一个震惊愤慨的表情。 “夙瑶,你竟敢——” “我身为掌门,心系大局,有何不敢”夙瑶此刻心气却已今非昔比,冲他撇下声冷笑便傲然转身,“师弟,你莫恨错人。若非夙玉携望舒剑逃下山,你又怎会落得今日下场?记清楚,是她害你,不是我害你!”
“住口!!” 阳炎霎时暴涨,似狂风海啸般穿透冰层汹涌而来,一瞬间竟将站立最近的夙瑶撞了个趔趄。 再看冰中那人神情,脸上虽是一根肌rou都不曾改变位置,但目中光华灼灼,清明如洗,赫然已与先前混沌大不相同。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指摘她之功过!” 他一字字道,灵体传音,字字发自神魂,锋利冷锐如同刀戟相磨。 “无论下场如何,我也决不恨她。” 自知曾经气盛失言,无形中伤她至深。 看着昔日狂傲不可一世之人如今封与玄冰她心中略有快意。 夙瑶用力清了清嗓子压下这点快意,回身向三位长老嘱托:“玄霄的灵光藻玉就由我保管,此地我也会布下符灵从此任何人不得擅入禁地。此事不宜声张,还请长老莫要动不必要的恻隐之心。” 三人又何须她再叮咛,当下允诺不再涉足禁地,寻回望舒之前,只当此事已烂在肚中。而玄霄眼睁睁看着夙瑶在自己面前大议生杀,虽是满脸血气都已凝结,眼中仍然不可自制地长燃怒火,星星点点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愤恨之色。 “师弟,若是弟子们寻到夙玉和望舒剑下落自会放你出来,三位长老,我们走。” ………… 在那之后青阳与重光隐居清风涧,宗炼全心投入铸剑一道,皆是不再过问琼华事务。 夙瑶以雷霆手段将风雨飘摇的琼华拉回正轨。 那个整日喝酒吃rou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修仙的小丫头似乎也长大啦,懂了些规矩,不再惹事。 只有偶尔才能看见她在思返谷吃着火锅。 对坐的青草地上总放着一只碗里面盛满了rou,碗边还有一壶酒。 “怎么走也不告诉我一声呢……哪有你这样的……又只有我一个人了……新入门的弟子个个无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