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朋友2
“你看，我这次考试拿了90分，拿回家给我爸爸看他肯定会夸我。” “好羡慕你哦，我就算开卷考我都考不了那么高分。” 外公外婆他们从来不会问夏柒柒的成绩怎么样，夏柒柒心想：要是我也考个90分回去他们会不会也很高兴呢，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窗外的早蝉开始叫唤，夏天应该来了。 “夏柒柒，放学了你怎么还不走。” 老师的声音把他从幻想中带回到了现实。 “糟了，天都快黑了，老师再见。” 那天过后夏柒柒便有了他第一个朋友卢秋，他家是单亲家庭，他爸爸带着他和他jiejie，日子苦点倒也幸福。那时候还没有手机电脑，流行的还是小霸王游戏机，插卡连电视用手柄玩那种，超级玛丽，雪人兄弟，热血格斗，魂斗罗那都是同学们课间热聊的话题，可是家里管得严不给玩，他家不一样，他爸不管，游戏随便玩，动画片随便看。有这先天条件在他家自然就成了这帮小屁孩的据点，他家离夏柒柒家很近，夏柒柒家门口50米远就是他家的院子，夏柒柒家地势比较高每次去他家都是顺着他家后院茅房那棵大腿粗的龙眼树爬下去，一来二去哪里就成了连接他家和夏柒柒家的“桥梁”。 每到周末一帮小孩都会去他家，夏柒柒也不例外，他们在一起打打游戏玩玩捉迷藏，到点了就挤在一起看迪迦奥特曼，夏柒柒跟卢秋也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的娱乐项目可多了，不仅仅是游戏卢秋还领着他到田里逮老鼠崽子玩，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偶尔也能吓吓班上的女同学。就这样夏柒柒跟着卢秋过了一个短暂的童年， 夏柒柒看着桌子上静静躺着的两张100分的试卷，窗外雨水顺着瓦片往下流，像极了忘关的水龙头，急促又冰冷。苏青，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夏柒柒寻遍了小镇的每个角落也没有一点她的踪迹。 夏柒柒喃喃自语道：“她，苏青你到底在哪里，不是说好了我们做好朋友的吗？”。 吹走夏天的风总是悄无声息，当你还在抱怨小卖部怎么突然没了冰棍的时候，蝉儿就像枯池突然关掉的水龙头没了声音，也没了踪迹，树上也没有，山上也没有，想来是秋天了。 上课依旧是那么的枯燥且无趣，讲台上的老师就是电视里念紧箍咒的唐僧，没有多少个人能受得了，夏柒柒玩弄着手中的铅笔不时的给书上的小人画画胡子加条腿什么的，不过夏柒柒学习是真的有自己的一套，无师自通，在旁人眼中应该是天才。 时间很无趣，过得很快，放学的路上有暮归的老牛，挑担的老人，结伴的孩童，还有独行的夏柒柒。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采的雏菊，晚风扬起的沙子，还是不小心进了眼睛里，揉出了满脸的泪水。手里的雏菊随着风沙，越飘越远不知所踪。 走过石子铺的乡道，前面是一条青砖铺成的小路一直绵延到小镇深处。夏柒柒喜欢在木板搭成的小桥上看河里倒映的夕阳，摘镇子东边邱老伯家荷塘里的荷花，在城西的旧广场跳房子，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弹珠游戏，拿弹弓打前几天捡来的破灯泡，暮色降临他才回到家。 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给地面铺上了一层白霜，外婆坐在床头跟夏柒柒娓娓道来嫦娥奔月的故事，为了哄夏柒柒睡觉，她每次睡前都会讲了很多神话故事还有她有些枯燥平凡的人生，但夏柒柒爱听，这些都是幻想的素材。 夏柒柒问：“嫦娥，她是不是很漂亮，跟苏青一样漂亮吗。外婆，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能见到嫦娥吗？” 外婆回答道：“能，明天嫦娥会在月亮上面跟我们一起过中秋节。快睡吧，外婆给你扇扇子。” 第二天 很大很远的月亮早早的就挂在了空中，外公把吃饭用的圆桌搬到了院子里，点上香和蜡烛，摆上了水果跟月饼，外公说这是中秋节的传统，是规矩，得守。夏柒柒的二叔二婶也来跟他们一起过中秋，据说是夏柒柒爸爸的弟弟，不过夏柒柒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是很好，老是被他们骂，骂得可凶了，看见他们准没好事。 夏柒柒躲在桌底下趁外公不注意拿起个自己最喜欢吃的蛋黄莲蓉月饼就往门外跑。 “喂柒柒，还没祭月呢，你去哪？这孩子，你慢点。” 夏柒柒冲着身后大喊：“哼，我才不想跟他们一起过中秋呢。” 夏柒柒把月饼揣兜里，今天的月亮据说是一年中最大最亮的，小镇上到处都洒满了洁白的月光，白白的，很好看。夏柒柒漫无目的的走着，今晚赏月的人也是格外的多，街道上很是热闹，有猜灯谜的，卖月饼的，放烟花孔明灯的，夏柒柒不喜欢热闹，这份热闹不属于他。 夏柒柒沿着青砖小路来到了木板搭的小桥边，依着月光望去好像桥上有个人，是一个女孩子，长长的秀发穿着和青砖一样淡青色的连衣裙，坐在小桥的边缘上，脚丫子在水里荡起一个又一个涟漪。 夏柒柒小声嘀咕：“还有人会像我一样大晚上来这种地方？” 夏柒柒想一走了之，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悄悄摸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走在木板上，传出哒哒哒的声音，夏柒柒心想:她是不是发现我了，她怎么不转过头，她怎么没有理会我。夏柒柒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扭扭捏捏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这种气氛好像有点尴尬，空气安静得可怕。 “你..你好啊，今……今晚的月亮真圆。”夏柒柒有些口吃，跟贼了一样，只有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他才是这样子的。 女生淡淡回答道：“是啊，好圆。” 这个声音怎么熟悉，好像无数次出现过夏柒柒的梦里，梦里，夏柒柒猛得抬起头，透过月光他清楚的看到了女孩的脸，有点婴儿肥的脸蛋，水中的月亮透过她长长的睫毛映入她的眼中像镶了一颗明珠，那是一双令多少诗人都词穷的眼睛啊，夏柒柒的心跳变得急促，第一次有了小鹿乱撞的感觉。是她，真的是她，不是幻想，夏柒柒眼角有些温热，苏青！ 夏柒柒带着些哭腔的说道：“真的有嫦……嫦娥！” 女孩用手捂住嘴巴轻笑道:“我可不是嫦娥。我又没欺负你，你可什么呀。” “不……不，你是嫦娥，不不……不是。是我啊，我是夏柒柒。” 她木讷的眼神中有了光，离开水里的那一轮月亮，缓缓看向了夏柒柒。 “真的是你呀，真不好意思，都约好了，那天我居然没能赴约。” “没有，你一直有出现在我的梦里呢，我们是好朋友啊不是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柒柒有些迟疑了，试探的问道：“那，我们真的是好朋友吗？” 苏青看着夏柒柒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回答道：“嗯对，我们是好朋友。” 这一看看的夏柒柒心里酥酥痒痒的，他突然想起他口袋里还有一个月饼，他马上拿出来，撕开包装用手掰成了两半，中秋怎么能没月饼呢。 夏柒柒喃喃自语道：“蛋黄莲蓉的诶，诺，一人一半。” 苏青接过夏柒柒递过来的月饼，轻轻咬了一口：“好甜。” “对啊，好甜，这是我吃过最最最最好吃的月饼了。”夏柒柒嘴里吃着月饼，眼睛却痴痴的看着苏青，看的苏青都不好意思了，苏青娇羞的小脸蛋看起来似乎更美了呢。 砰砰砰，突然天上绽开了几朵烟花，红色，绿色，蓝色，五彩斑斓一朵接一朵。 苏青淡淡的说道：“烟花虽然转瞬即逝，但是真的好美”。 “对啊，好美好美。” 苏青在看天上的烟花，夏柒柒看着在看烟花的她。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夏柒柒从床上蹦了起来。房顶上的烟囱早早的就升起了袅袅浓烟，是雾是烟也分不太清楚。 夏柒柒走进厨房，外婆早早的就起来了，她从不赖床从不睡懒觉，天一亮总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夏柒柒一直好奇外婆是怎么做到的，这使得一年四季他都能吃到外婆给他做的早餐，用外婆烧的水洗一个热乎的脸。 外婆撇了一眼夏柒柒:“呦柒柒起来了啊，今天不用上学怎么起那么早，外婆还在烧水早餐还没做好呢。” “今天朋友约我出去玩，睡不着了。”夏柒柒看着灶台里熊熊的烈火。 昨天临走的时候苏青约他今天八点在小木桥那见面，这可给他高兴坏了，高度精神，几乎是一宿没睡，期间不知道醒了多少次，恨不得把时钟硬掰到八点，恨不得变成时间大盗把多余的时间都给偷掉。 夏柒柒到门外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外婆身旁，外婆心疼电费没有开灯，灶台里的火是她早起唯一的照明工具，夏柒柒跟外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他趴在外婆腿上，炉灶里熊熊的火焰把房间照得通红，暖暖的，就像看见苏青的时候一样温暖。 清晨的木板桥上，露水还没干透，河面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雾，河堤边柿子树上的柿子挂满了白霜，不知可还能听到夏虫的鸣唱，芭蕉树上的田鼠扯下挂在上面最后一根芭蕉，木桩上一动不动的蜻蜓略显有些孤单，夏柒柒突然停下了脚步，此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高兴又惆怅，苏青早早的就站在了桥上。 “她也很孤独吗？”夏柒柒有些诧异。昨晚他们约好的8点，现在才6点不到，他原以为要等苏青很久，打发时间的法子他都一一想好了，去山溪下给苏青捉那好看的凤尾鱼，去田老伯家摘一束大大的油菜花去捉田里的蛙，可似乎，苏青比他来得还要早。 一只红色的蜻蜓落在了桥墩上，东边的云慢慢的被烧得通红，看了许久夏柒柒迈出了那一步。 “嘿，早.....早啊。” 苏青闻声转过身来：“柒柒你来了啊，等你好久了。” “你为什么来那么早。” “睡不着，所以就想看一看这朝阳。” “我也....也是睡不着，呐，这是我在路边摘的雏菊送给，它跟你一样好看。” 苏青接过夏柒柒手中的雏菊，笑着说道：“小呆瓜，今天你有点可爱。” 苏青笑起来真的是太好看了，这绝对是最美的风景线，直到很久很久的后来他也没能忘记这个第一个对他微笑的女孩。 夏柒柒就这样看着苏青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他痴痴的看着苏青，她那带着些婴儿肥的脸庞，洋娃娃一样的眼睛，看得夏柒柒心里醉醺醺的。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厚厚的雾，突如其来的大雾给本就朦胧的清晨多添了一丝梦幻，记得书上写过，云雾四起，环绕山峦，在云间散步，像梦一样踏在云彩上一步一个脚印，留下长长的足迹。天上的宫阙，高山往上，浮云之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云里真的飞出了一个神仙。回过神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山的那边冒出来了，阳光透过大雾照出水面的波光粼粼。 “那我们。”他们不知道是默契还是巧合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夏柒柒红着脸，说话有些结巴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先说吧。” 苏青被夏柒柒看得有些羞涩：“那你带我到处走走吧，我还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呢。” “好啊，我跟你说南乡镇我最熟了！” 夏柒柒拉起苏青奔跑了起来，她的手好软，好温暖。 布满青石的路上，夏柒柒拉着她在奔跑，大雾也在为他们开路，路好长好长，没有尽头，他们就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奔跑着，越跑越远，去追天边的云，去追云边来之不易的友情。 苏青松开了夏柒柒的手，停下来大口喘气:“你怎么跑的那么快，你都不累的吗。我不行了，累死我了，我得休息一下。” “这才哪跟哪啊，都没跑几步。”夏柒柒有些得意。 “我可是女孩子啊，怎么能跟你们男孩子比呢，我不管我不跑了。” 说完苏青直接在路中央坐了下来。 夏柒柒走过去拉着苏青的手:“起来嘛，我拉着你跑。” “不行，我真跑不动了，你也坐下来吧。” 眼见拧不过她，夏柒柒便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苏青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夏柒柒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开口。 夏柒柒开口说道：“苏青，你这样看着我怪……” 还没等他说完，苏青就抢先开了口:“我有癌症，晚期。” “怪……怪不好意思的。癌症？癌症是什么，是感冒吗？听着名字怪怪的，严重吗？哦对了，是不是发烧，外公说发烧可得注意，会烧坏脑子的，那你得多休息才行呀，我跟你说我外公都是叫我捂在被子里，他说捂出汗了就好了。” “还有我跟你说啊，发烧的话要吃……” 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的男孩，她被“癌症”压得喘不过气的的心第一次感到了有些舒畅。 “小呆瓜。” 她突然站了起来，拉起夏柒柒的手就往前冲。 “苏青，你慢点，你可生着病呢。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管。” “要跑多久？” “不管，牵紧我的手就对了！” 她就这样拉着夏柒柒的手一直跑，一直跑。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好快，天边夕阳缓缓落下，映红了飘过得云霞。夏柒柒和苏青躺在高高的稻草垛上，欣赏着这大自然的画卷，风吹起她的秀发，夏柒柒又收不住这痴迷的眼神了。 苏青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找我？” “走去哪里，去多久？你不回来了吗？”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许我会迷路。” “那我就去找你。” 苏青看着夏柒柒：“万一你找不到我了呢？” “那我继续找，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夏柒柒站了起来对着天空喊到:“不管多远，我一定会找到你。” 苏青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这一刻仿佛是朝阳升起。她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夏柒柒，你真是个傻瓜，小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