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梵小鑫
过完一个不太热闹的春节后，天气渐渐回暖，山坡上小草冒出了尖尖的嫩芽，不远处不知是谁家的孩童在田间奔跑，身后扯着放得高高的纸鸢。夏柒柒驻足远眺，这也曾是他向往的生活啊，骑着纸鸢乘着风高高的飞出去，有彩色云朵做的棉花糖，有棕色的小熊，有一群的小伙伴。 从幻想回到现实中，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攥紧手中的锄头，每一锹都是被汗水浸湿的土地。外公不在后外婆就变得有些神情恍惚，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到镇上的医院看了医生说是“阿兹海默症”老年痴呆，这对夏柒柒来说无疑又是一个迎头痛击。命运如此捉弄这个十多岁的男孩他又怎么可能有勇气去对抗呢，无处宣泄的他只能选择逃避，本就极度孤僻，在无数次精神崩溃中自愈又崩溃，他被困在了自己幻想的世界中，至少这样能让他感到一丝丝的安慰。 忙完春耕也到了开学的日子，夏柒柒行李一扔，直接一头栽到了床上，对晕车的他来说坐公交车真的是太痛苦了，一路上一直在被别人抓着脑袋晃一样，一点都不夸张，脑袋一直嗡嗡的，别提多难受了。如释重负的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这刚躺下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有点违和的声音：“同学你好，我叫梵小鑫。” 梵小鑫？这个名字好像没听说过啊，走错宿舍了？ 夏柒柒勉强的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是一个有点微胖的小胖子，有些黝黑的肤色，一个寸头，看起来好像有个一米五六的样子，这人还真没见过应该是走错宿舍了，出于礼貌也回了一句：“你好，我叫夏柒柒。”说完便把头埋进枕头里睡了过去。 这一觉夏柒柒好像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这个点应该都去上晚自习了吧，他有免死金牌，倒也不慌。夏柒柒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悠悠的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班主任在讲台上正讲的热火朝天呢，底下安静得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面对班主任这个“豺狼虎豹”大家都一向如此表面功夫罢了，班主任一走准变成菜市场。夏柒柒打了个哈欠视若无睹的从后门走了进去，对于夏柒柒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了，脾气古怪，性格孤僻谁整天神神叨叨的，慢慢的他也就成了班上的怪人，人云亦云吧，他们爱说成什么样就怎么样，也只能安然接受了，夏柒柒倒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班主任也是撇了夏柒柒一眼，说道：“夏柒柒，快点回到位置上去，迟到了还慢悠悠的，像什么样子。” 夏柒柒没理会班主任，撇了一眼他角落里他的专属位置：我靠位置上有人？这不是那个梵小鑫吗？怎么坐我旁边的位置来了，还把我椅子拿了。 夏柒柒挪了一下位置上的椅子：“那个，我记得你是叫梵小鑫是吧，你坐那个椅子是我的，我坐这个不习惯。” “不好意思哈，我第一天来不知道这个是你的椅子。”这梵小鑫也是有些礼貌，立刻把椅子还给了夏柒柒。 夏柒柒坐下来后，梵小鑫突然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听他们说你是个非常奇怪的人，他们说叫我不要跟你玩，越是奇怪我越感兴趣，我不会在意的我会.......” “下面的同学不要再说话了，我们继续开班会。”梵小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班主任打断了。 夏柒柒怂了怂肩：“没错，我建议你应该听他们的。” 班主任撇了一眼梵小鑫：“坐在夏柒柒旁边的是我们这个学期刚转来的新同学梵小鑫，梵小鑫你起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梵小鑫，我从外地转回来的，不过我也是东平镇人，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梵小鑫胆子似乎也不是很大，言语间透露出些许慌张。 教室里鸦雀无声，好像不太欢迎这个中途转来的，在班主任的带领下这才响起了一片洪亮的掌声，夏柒柒也就跟着意思了一下。过后大家便自顾自的聊自己的了，就好像班里没来过这个人一样，夏柒柒趴桌子上玩弄起课本。 仿佛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夏柒柒艰难的直起身子，趴桌子趴得腰酸背痛，在教室上了两节课那阵仗跟干了一天农活似的，本来就想稍微趴一下，没想到趴着趴着睡着了，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夏柒柒望向梵小鑫的位置，空空如也，他轻声嘀咕：“还挺上道的，我还以为他不一样呢。”罢了，怎么可能有人愿意跟他夏柒柒做朋友呢，谁都不喜欢异类。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就剩夏柒柒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爱学习呢，夏柒柒缓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9点，教室那么早就没人了，好家伙，都当飞虎队去了吧。回到宿舍，果然宿舍真一个人都没有，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洗洗睡吧。 学校也是抠抠搜搜的铃声响后整个宿舍楼的灯都熄了，宿舍里瞬间变得乌漆嘛黑的，整个楼层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你以为他们都睡了？怎么可能，学会都有八百个心眼，他们只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查寝。每天宿舍熄灯后教务处都会在走廊上巡逻，班主任也会来查寝，时间不定，可能是十分钟，二十分钟，这可给那些想干“坏事”的学生带来了不少的烦恼，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总能想出各种奇思妙想潜逃出去的办法，每天都是谍战大片，老师们可给愁死了。 201宿舍里应该是最安静的了，这里今晚就只有夏柒柒自己一个人，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找个比较舒服的睡姿，可怎么翻也睡不着，现在的夏柒柒已经不害怕黑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怕了，可能是害怕成为了一种习惯后就无所谓了吧。但是换来的是越来越严重的失眠，所有的委屈在躲起来的哪一刻彻底的爆发了，脑海不断的幻想着外公外婆的点点滴滴，也许一觉醒来外公还在，这一刻他也压抑不住了，把头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白天人前他是天才，怪胎，入夜后他又变回了5岁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班主任悄悄咪咪的摸到了宿舍门口，班主任在门口大致环视了一圈，8个床位，个个都放下了蚊帐盖好了被子，眼前这片安静祥和的景象，作为班主任的她看到这般顿时觉得欣慰，悄悄转身蹑手蹑脚的走了。 没走几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仔细一想：不对啊，今天这帮小兔崽子怎么那么安静，平时我不偷袭两次都不安宁的，事出无常必有妖。 越想越不对，她又蹑手蹑脚的摸了回来，她偷摸拉开一个同学的蚊帐，好家伙，被子一卷蚊帐一放，瞒天过海，上当了。她一个一个蚊帐的去掀开，越掀越气全是空的，这帮小兔崽子要造反啊。当她伸手去掀夏柒柒的蚊帐的时候，她停住了，她把手收了回来，悄悄地离开了。有时候真怀疑班主任是怎么做到走路无声的。 彻夜无眠，一大早国歌就响彻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方圆5公里都能听到，今天是周一，全校师生一大早就整整齐齐的列队排在了国旗下等待即将到来的升旗仪式，夏柒柒的原则就是人多的地方不去，他绕开了升旗的队伍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教室，当他打开教室门的时候，好家伙这几个来得比他还早，梵小鑫他们早已趴在位置上睡的跟猪一样了，夏柒柒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上课睡觉也总比旷课强吧，晚上睡不着白天倒是挺能睡的，回到座位上趴下就睡着了。 不知道响了多少次铃声，已经第五节课五节课了，班主任拿着语文课本走进了教室，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她站在讲台上环顾了一圈教室，眼神停在了夏柒柒跟梵小鑫的位置。 “二栋201那几个，梵小鑫，李航，何佳乐，梁绍国，陈呈，陈俊，给我站起来。” 班主任语毕，众人竟纹丝不动，梵小鑫甚至还翻了一个面，这可给班主任气得脸都绿了，直接气冲冲的下去一个个揪耳朵：“这节改自习课，你们几个去我办公室。” 几人捂着耳朵迷迷糊糊的往门口走去，这时陈俊看到了还在睡觉的夏柒柒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喊到：“还有夏柒柒呢，班主任还有夏柒柒。” “少给我废话，你们几个昨晚偷摸背着我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需要我重复一遍吗？还敢跟我说夏柒柒，他那成绩睡觉也能考第一，你能吗？” 听了班主任这一席话陈俊虽然不服，但是也拧不过班主任，她才是老大，只能灰溜溜的往门外走去。 三楼班主任办公室里，几人被好一通骂，班主任气的脖子都气红了，直到放学了才从办公室里放他们出来。 “这运气真的是没谁了，开学第一次爬墙就被抓，晦气。”陈呈抱怨道。 “你说会不会是夏柒柒跟班主任打的小报告，你看他今天上课睡觉班主任也没说他。” “陈俊，我赞同你的说法，我们宿舍就他没去网吧通宵。” “李航，陈俊你俩想多了吧，夏柒柒那个闷葫芦平时话都不多说两句，天大的事都懒得理会的怎么可能跟班主任去打小报告。”看到李航跟陈俊把矛头指向夏柒柒，梵小鑫上前辩解到。更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是这么觉得，他觉得夏柒柒也是懒得理会他们的事。 “梵小鑫，你才来一天你又不了解他，你.....” “陈俊算了吧，有胆今晚再去通宵？昨晚你那个剑圣是真的菜。” “梁绍国你说什么，你居然说我菜，你别跑，我剑圣玩得不行，人还打不过你不成......”说完陈俊怒气冲冲的撵了上去。 几人打打闹闹回到了宿舍，梁绍国都躺到床上，陈俊还不罢休，直接扑了上去..... 此时夏柒柒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入神跟个木头墩子似的，宿舍都闹成什么样了，他好像看不见一样。 “在想啥呢？今晚我们去通宵你去不去？”梵小鑫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夏柒柒顿了好一会儿，就跟重新开机似的：“通宵？” “对啊，去网吧通宵。” “网吧是干嘛的，很好玩吗？” 梵小鑫看到夏柒柒竟然不懂网吧什么，这下可得好好嘚瑟嘚瑟：“网吧可好玩了，有很多的电脑游戏，英雄，穿越，飞车.....” “今晚你去的时候叫一下我吧。”夏柒柒淡淡的说道，他可不想听梵小鑫唠叨。 梵小鑫愣了一下，回答道：“好嘞，今晚班主任查完房咱们就走。” 时间到了晚上。 宿舍灯一熄他们就乖乖上了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班主任幽灵似的飘过来。果然灯刚黑班主任就悄悄出现在了窗前，她这次没有进去，环视了一圈便离开了。 过了许久，巡视的教导员老师也都回去休息了，楼上慢慢恢复喧闹，走廊外时不时的有光着膀子的学生进进出出串宿舍，走在走廊上简直比逛夜市还热闹。 “对二。要不起，到你了到你了.....” “我就纳了闷了，隔壁宿舍都斗地主了班主任怎么还没来。梵小鑫你离窗户近你有没有看到班主任。” “陈俊，你虎啊我那敢睁开眼睛啊。” “我觉得都这个点了班主任应该走了，咱们出发？何佳乐，梁绍国，陈呈别装睡了。”话音刚落李航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们去吧，我们就不去了，今天刚挨抓就去那不是找死吗，我不去，梁绍国，陈呈你们去吗？” “我也不去。”梁绍国，陈呈异口同声的说道。 “几个怂货，陈俊，小鑫穿鞋我们走。” “我去叫一下夏柒柒。” “小鑫你叫他干嘛，你.....” 梵小鑫蹑手蹑脚的来到夏柒柒床前，扶着爬架爬了上来想吓一吓夏柒柒，没想到夏柒柒早跟个幽灵一样的坐在哪了，梵小鑫一个没抓稳差点掉下去：“夏柒柒你怎么起来了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你爬上来的动静那么大不醒都难。” 夏柒柒边摸外套边说：“现在走吗？” “挺利索啊，对现在走，陈俊李航在门口等咱们呢。” 梵小鑫领着夏柒柒来到门外跟陈俊李航会合。“等等，这个点楼梯口的门不是关了吗？我们怎么出去？”夏柒柒心里有些疑惑的问道。 “夏柒柒你第一次出去你不懂路线正常，跟着我走就行。” “对，跟着李航走就行，李航熟他是行家。” 李航走在前面带路，夏柒柒，梵小鑫，陈俊三人跟在后面，他们来到了二楼公共厕所，李航熟练的撬开窗户趴到了围墙上纵身一跃消失在我们眼前。 “好家伙，天天来上厕所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道，这可是妥妥的绿色通道啊。”说着梵小鑫跟着陈俊后面爬了上去：“柒柒上来，我拉你一把。” 夏柒柒看着墙上的梵小鑫顿时有些后悔，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样真的好吗，被外婆知道怎么办，她会伤心吧。 “柒柒你在琢磨啥呢？快点啊，李航他们等着我们呢。”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爬上了那堵墙，那堵改变他命运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