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酒香诗醉共此心
总会亮的，哪怕没有太阳。 早起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睡个回笼觉。 第二清晨，茉莉赖床了，她还为自己的赖床找了一个“正当”的理由：不愿意起床，证明我还没有睡够。 秤对此自然是看不惯的，她抢着被茉莉抱在怀里的被子，质问道：“那你还跟不跟我们出去玩儿了？” 茉莉：不去，外面下雨了，不适合出门游玩。 空提醒道：外面只是阴了，还没有下雨。 茉莉断言道：待会儿肯定会下雨。 茉莉：正因为下雨，游客才少呢，正适合出门游玩。 茉莉又对付道：那你们出去玩儿吧，雨会影响我的心情，我今不想出门。 见茉莉如此“哏啾啾”，秤一气之下，领着三个家伙和恋恋不舍的空离去了，把犯了懒癌的茉莉，留在了孤零零的房间。 空第一次在老师的身上见到如此……“可爱”的一面，也觉得，把老师自己留在家里，有一点可怜，所以她在离开时，忍不住三步一回头，直至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偷得浮生半日闲，静观花落花又现。 不出茉莉的预料，没过多一会儿，雨夹杂着雪花，从灰蒙蒙的空中，滴滴嗒嗒、飘飘洒洒而下。 上午十点半左右，茉莉感觉肚子有一点饿了，于是她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或许是想入乡随俗，茉莉今穿上了一套干练帅气的白色夏贵服，头发也被一根红色的绸带绑成了简约的高马尾，如果再头戴斗笠，腰佩长剑或酒葫芦，那么活脱脱像是一名中的古代侠客。 未央宫内十分冷清、空荡，不知为何，今没有宫女来打扫卫生。 来到正殿时，不出意外，茉莉见到了没有跟大家一起出门游玩的秋。 秋今穿了一件端庄的黑色夏贵服，胸前佩戴着一枚白花胸针，她正坐在一张圆形的雕花红木桌旁，注视着门外的雨夹雪，口中哼唱着轻柔诡异的曲儿。 此时的正殿大门正敞开着，冷空气顺着门走进了屋内，却又被屋内的魔法阵“同化”，变得温暖。 红木桌面上摆放着一些吃、糕点，以及两个古式大碗，秋的脚边，放着一坛未开封的、约十斤重的陈年老酒。 “早安，秋jiejie。”茉莉坐在了秋的身边，随手拿起了一块桂花糕，放进了嘴里。 桂花糕是今早新做的，但是有些凉了，能够看出，秋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轻柔诡异的曲儿戛然而止，秋转过头，笑眯眯地道：“早安，姐。您走路怎么没有声？” “跟您学的。” “吃早饭了吗？” “没。” “那就多吃一点吧。” “好。”茉莉吃着糕点吃，随口问道，“您怎么没和秤她们出门游玩？” “我对夏帝国太熟悉了，逛够了。奴家每年新年的时候，都会回来看看，你忘了吗？” 秋所的“新年”，指的是夏帝国的新年，跟永恒之地的新年不是同一。 永恒之地的新年是每年的一月一日，而夏帝国的新年却没有明确的日期。 一年当中，上京最冷的那一的明，是夏帝国的新年。 一般情况下，夏帝国的新年会比永恒之地的新年晚一两个月左右。 “我看您是在等我吧？”茉莉看了一眼秋胸前佩戴的白花胸针。 “……姐又为什么没和秤大人出门游玩？”秋转移了话题。 “赖床了。” “不觉得遗憾或可惜吗？” “遗憾的事情多了，不值得我的可惜。”茉莉洒脱地道，“再，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也不缺钱了，如果想的话，那么我随时可以和秤来这里逛逛。” “好吧，言之有理。”秋点零头。 “宫女们今怎么没来上班？” “奴家给她们放了一假。”秋弯下腰，把酒坛抱起，将酒的封口打开。 在封口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周围的时间仿佛都被凝固了，一切变得静谧而美好，只有酒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秋倒了两大碗酒，递给了茉莉一碗。 “大早上的，您就喂我喝这个？”茉莉挑了一下眉。 “不早了，尝尝吧，这是我很多年前酿造的好酒，昨晚上刚挖出来，黯长老想尝尝看，我都没有给她。”秋与茉莉碰了一下碗，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茉莉沉默了片刻，陪着秋一饮而尽。 “怎么样？”秋放下碗，笑眯眯地问道。 “酒是好酒，就是太烈了，喝不习惯。”茉莉抿了抿嘴唇。 “习惯就好了。”秋又倒了两大碗。 “我不喜欢‘习惯’。” “好吧，那……姐喜欢这坛酒吗？” “还行，我更喜欢故事。” “还行就好，还行也不错……”秋沉默了一两秒，点零酒碗，笑道，“您不能白喝，要不……姐作一首诗，赞美一下它？” “我不会作诗，也作不好。” “随便来一首就行，不需要太高的文采，也不需要有太深的内涵。毕竟我们都不指望它能流传下来，也不指望用一首诗来提高自己的名气。” “我真不会，我不是诗人。” “来一首吧，都来到夏帝国了……”秋顿了一下，笑道，“放心，我不会把您作的诗跟别人，也不会记载下来，更不会嘲笑您。” “……”茉莉沉默了片刻，点零头，“行吧。” 她不准备扫了秋jiejie的“雅兴”。 “必须是您自己作的，奴家可在大长老的家里看过《唐诗五百首》，不好糊弄。”秋提醒道。 “嗯，我也不喜欢偷。”茉莉咽下糕点后，看了一眼门外的风景，沉吟了一下，随口道，“酒香浓于雪雨下，愁怨深于岁月藏。醉眼看尽人间事，故事千篇共一觞。” 秋愣了一下，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笑着感慨道：“姐真的很直白，比奴家强多了，奴家就很少有话直，经常戴着一副面具，言不由衷，甚至于谎。” “您什么时候过谎了？” “一个半月前，奴家跟棕兽人部落的酋长就过谎话。夏帝国的腐朽制度与皇帝，不太可能会被新制度推翻。夏帝国与棕兽人部落的情况不太一样。” “一个半月前过的话，您还记得？” “违心之言，往往能记很久。” “未必是违心之言，我们可以让它变成实话。”茉莉笑道，“否则，您今为什么坐在这里等我呢？” “……很难让它变为实话，因为我们师出无名。有些事情不黑不白、不清不楚，就连最高裁判所，都不好审牛夏帝国的某些法律、观念，甚至还维护了某些在您看来，是不对的事情。 “比如，皇室的地位，就是比平民高一等，皇室成员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不用生产劳作，每正大光明地挥霍，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秋笑眯眯地道，“在夏帝国，这就是自古以来的‘真理’，哪怕是平民，都认定的‘真理’。” “自古以来，就一定是对的吗？如果不是理亏、心中有鬼，又怎么可能会被我们的到来吓出病来？这明，他们自己都明知道，自己办的某些事情、以及维护的某些规则，很缺德。” “或许吧。但是……您很难抓住他们的把柄，不是吗？因为他们没有做明显的大恶之事，某些人甚至还被人们推崇为……道德的楷模。” “披着羊皮的狼更可恨，做事往往也更猖狂。”茉莉轻声道，“我最讨厌吸人血的蚊子了，它们不光吸你的血，还在你的耳边嗡嗡个不停。” “是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秋轻叹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闷酒，道，“当您感觉这个社会不公的时候，当一名惩恶扬善的审判长没有什么错。 “可悲哀的往往是，当您有能力惩恶扬善了，这个社会的某些人，又会深埋自身的罪恶、装得无比无辜，跟您讲公平、讲证据。 “夏帝国的水很深，历史很古老，某些‘智慧’与谋略，也很古老，他们玩了几千年。” “证据不是满目都是吗？”茉莉摊了摊手，微笑着道。 “不够明显。” “还不够明显？我认为已经很明显了，腐朽的东西，就应该被抛弃，不值得留恋。” “您要让大家感觉明显，否则，您将背负无尽的骂名。” “背负骂名又有何妨？满身‘罪孽’又有何妨？我行事无愧于心，不需要别饶教导与指手画脚。黑白不清，我自断黑白。善恶本无需多言，公道自在人心。当我认为我没错的时候，就是最高裁判所，也别想审判我。” “姐喝多了。”秋又笑眯眯地为茉莉倒了一碗酒，“奴家酿造的酒很厉害吧？” “确实很烈，不过有故事的酒，越喝越有味道。” “您喜欢就好……其实，我们不必cao之过急，或许，有更温和的解决办法。” “我不喜欢权谋，能用‘莽’解决的事情，我一般不会动脑子，我的头脑，需要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茉莉意味深长地道，“秋jiejie，上京的秋就要过去了，气越来越冷了，酒暖不了人心。” “别急、别冲动，不差这一会儿了，您今都赖了这么久的床，还差这么一点时间吗？”秋笑吟吟地道，“姐知道，奴家当年为什么会离开大长老的法师塔，来到您的身边吗？” “不是看不惯老师的某些行为吗？” “不，是因为我喜欢您。不是喜欢您的外表，也不是喜欢您的赋，而是喜欢您的性格与行事作风。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所谓的‘侠’，这才是夏帝国真正的灵魂之一。因此，奴家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大长老。” “……” “姐知道，奴家当年为什么会离开夏帝国吗？”秋又问道。 “因为……在老师的身边更有前途？” “不，这次是因为，我看不惯某些事、某些腐朽与黑暗，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始终有些犹豫不决，我想在大长老那里得到答案。” “我可以帮助您，让您以后能看得惯，我不怕背负骂名。” “不必了，每个人都有优点，姐的某些方面，值得我去学习。” 茉莉愣了一下，急忙道：“不行，您不能亲自动手，您是……” “我是秋，但不是那个秋，我不是夏的儿子，而是老百姓们曾经信仰的秋。”秋注视着茉莉的眼眸，看着眼眸中的自己，难得神色认真地道，“我不是皇室的祖先，而是夏帝国的守护神，我不应该维护皇室，我更应该站在百姓们的身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姐的好意奴家心领了，我不可能让夏帝国把您的名声弄脏，您都不怕的东西，朕难道会怕？” 秋豪爽地把碗中之酒一饮而尽后，站起身，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取下了一把悬挂在高处的宝剑。 “姐认为，何谓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为国为民。不遵循‘忠’，而是‘仁’。” 秋笑着点零头，走到了门口：“曲儿……姐应该听腻了吧？您想欣赏一下，朕表演的剑舞吗？” “好。”茉莉也把碗中之酒一饮而尽，变出了一个斗笠，戴在了头顶，走向了秋。 “姐方才作了一首诗，朕现在回您一首如何？” “可。” 秋转过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 “侠骨柔情荡云烟， “剑胆琴心贯九。 “血染江山谁为主？ “难辨？ “一剑光寒破千年。” 地间的风、雨、雪，骤然而止，一道剑意随着秋的步伐越来越凌厉，最终冲破了云霄，拨开了云雾。 大夏城外城，秤猛然转过头，惊骇地看向了未央宫的方向，就在她准备回去看看时，黯伸手拦住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魔女历6025年12月6日，这一日，夏帝国全境晴朗无云，空中出现了壮丽的自然景象，从上午开始，空像是傍晚的晚霞一样，呈现出了一片橘红。 人们想起了秋老祖宗的眼眸和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