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下山
一年后。 是年冬日，花荧要下山回乡了。 临行前，她抱着一捧白菊花，跑到后山的一处墓前，将白菊摆放到碑旁，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荧儿今天要回家了，这是荧儿亲手种的白菊花，希望师父能够喜欢。” “师父，这一年来，我和师姐都很想你，很想很想。等来年开春，探完亲后，荧儿会回来陪着您，这几个月的离开，师父莫怪。” “师父.....荧儿这就去了......我......” 尽管已经很努力在克制自己的心情，可几句话过后，花荧还是忍不住泪流不止。擦着眼角，最后看了眼师父的墓碑，终于是转身离开了。 恩师柴鹤之墓。 闭上眼睛，那碑上篆刻的一列字迹，被花荧永远地记在了脑中。直到为师父刻碑的那一天，她才第一次认识了师父的名字，却也成为了她再也难以提及的名字。 此一去，这青崖山便无人居住了，不知师父能否耐得住这里的孤寂。 即将离去，一股凄然之情萦绕在花荧的心头，她擦干泪水，迈着坚实的脚步，回到了竹屋。 那里，一名黑发白衣的少女已经都候多时了。 “师妹，可与师父告别过？” 秦香织望着走来之人脸上那尚未干涸的泪迹，心里叹息的同时也不免泛起一丝苦楚。 一年了，自两人的师父离去已经整整一年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皆是痛苦的回忆，二人都不愿再去回想。 “嗯。” 花荧调整了一下心情，点点头，随后问道，“马上就要离开了，师姐不去和师父说一下话吗？” “不必了。” 秦香织摇摇头，说道，“该说的昨夜里我都已经说完了，咱们即刻出发吧。” “好。” 花荧恍然，她这才意识到为何今晨起床之时身边不见师姐的身影，原来是昨晚一直守在师父的墓前一夜未归。 想来，师姐应该跟师父说了很多吧。 收拾了一下行囊，二人齐齐来到师父的房前，郑重地将房门闭好，随后检查了一下院落，确认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才正式将院门扣上，并肩离开了小院。 承载了四年的记忆，花荧颇为不舍得连连回头，最终还是在师姐的催促下走下了青崖山。 “师妹，咱们就此分别吧，各自回家探望家人后，明年再回来。” 秦香织目露怅然，她伸手摸了摸花荧的脸颊，惋惜道，“路上一切小心，师姐就不送你了。” “师姐你离家许久肯定也很想念爹娘了，早点回家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花荧摇摇头，不以为意道。 她已上山四年，秦香织则更久些，期间也未曾回家乡探望过家人，此时恐怕比她还要更加思念亲人一些，于情于理，二人都应该在此地分别。 “来年再见！” “来年见！” 师姐妹二人互相拱手告别，离开山脚下后，一往东，一往西，各朝一方。 花荧的目标很明确，先回到东青县，然后再到青阳镇，之后回家，阳山村。此路迢迢，起码有四五百里的路途，方向很明确，一路往东走。 踏上归乡的路途，她既有离别的伤感，又有对家乡亲人的憧憬想念，一路走一路停，自打习武之后，倒也不会因为赶路多而感到太过劳累。 只是脚力有限，每日赶大半天的路，也不过是二三百里。尽管有那份《怀国疆域图》，但是图上对于小县小镇的管道都标得不是很细，期间难免走了些许弯路。 一天之后，进入东青县地界，又过了半天，终于是抵达东青县城。 东青县属永州六县中最为东边的一县，而青阳镇则又属东青县最东边的一镇，几乎紧挨着邻国边界。 此县与那花荧曾去过一次的西青县一样，城内人口皆是不少，由于天色已晚，花荧索性不再赶路，姑且在此落脚暂住一晚。 说是暂住，其实她大可以直接钻进玉佩空间里睡觉，完全不必花费银子住客栈。 不过考虑到此地人多眼杂，不似那荒郊野外荒无人烟可以随意进出，若是一不小心玉佩被别人捡了去，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花荧在进城之后，先是寻了个药材铺，从随身携带的草药中挑了一株年份不高的黄参，一番讨价还价后，换来了五六两碎银子。 住店哪用得了这么多，基本上几十文到一百文铜钱不等，五六两银子足够她住上两三个月的了。 刨除住店的费用，剩下的银子花荧打算买点礼品之类的东西带回家，离家多年没能孝敬爹娘，此次回来一趟，最起码也要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 五六两肯定还不够，等到了青阳镇之后再多卖几株药草，到时一并多买几头牛羊回家，赶着三匹马车回去。 想着最迟明天就能到家，花荧激动得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赶路，出城之后，不到正午便赶到了青阳镇。 望着青阳镇外那高高的土制城墙，回想着四年前被化刀门的马车载入城的那一幕，她不禁感到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二愣子...狗娃...... 想起这些童年玩伴，花荧只觉得恍如隔世，如果四年前没有那化刀门，没有那日所发生的事，恐怕此时的她还在和这些小伙伴们在村头欢快的玩耍。 而如今，一同离乡的七八个孩子，却只剩下了她一人。 “化刀门...飞狐门......” 花荧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不禁捏紧了拳头，“不会太远了，二愣子，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进城之后，花荧照旧找了个药材铺换了些许银两，随后来到镇中的市场，挑选了几头上好的牛羊，采买了不少的货物日常用品，之后又到租车坊去准备雇上几辆马车。 车坊的管事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见她要捎带如此多东西，不禁好奇问道：“姑娘，宁这是要去哪个村子，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咯，这一两年咱这边不太平，当心路上被马贼给劫道了。” “老丈，我这是要去阳山村，阳山村您应该知道吧？咱这里还有马贼吗？以前我可没听说过。”花荧笑呵呵道，马上回乡的喜悦全部洋溢在脸上。 “马贼可不少咧，自打去年大旱之后，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闹完了粮荒闹瘟疫，闹完了瘟疫闹贼荒，苦啊，不少村子都快被马贼祸害没了。” 老管事唉声叹气地说道，显然因为这事儿他这租车坊的生意受了很大的影响。 “唉，现在这马车也不好找啊，都被官府征用了。姑娘你看驴车成不，老头子我再帮你喊几个车夫，你一个人可赶不了这么多车。” “驴车也成。”花荧没那么多讲究，别管马车驴车，能拉货就行。 “好好好，我马上安排，去阳山村是吧，那阳山村应该在东......” 老管事话说到这忽然一滞，随后两眼瞪大，语气奇怪道，“姑娘，阳山村去年就给瘟疫闹没了啊，你确定要去的地方时阳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