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送归真相
夏日时分，室内萦绕着酷暑都难以驱散的阴晦寒气。 少年跟随伽罗迈入门槛，只见花圈围绕中的棺材旁还放置有一圈白烛，几位和伽罗年纪相近的老人坐在四周，面色悲痛，眼角隐隐有泪光。 “你来了……” “嗯，该做好准备了。” 对话仅在三两句后就已落幕。 越是接近年限，对于死亡一事就越是习以为常。 他们或许并非是为逝者的死去而悲伤，只是见到了自己今后的模样，又想起熟悉的人又少了一位，因此才忍不住留下泪水。 可伽罗却比他们更加平静。 在路上时，姜罗尚能感觉到伽罗心情低沉，可来到目的地后，老人面无表情，话语中也少了几分人情。 “还有半小时，做完最后的道别，家属就与我出发吧。” 【伽罗为逝者留下了最后半小时，等候最后的道别结束，他就会为其送归。】 【灵堂淡去的悲意重新涌起，逝者家属们纷纷哭泣。】 【你难以习惯这氛围，出门透气，却见远处有人穿着道服走近。】 【等他走至近处，你才发现那是伽罗收养的另一个孩子，也就是你的兄长，顾生。】 “……顾生？” 意识空间中的姜罗思考，恍然，惊讶，瞪大眼睛。 “学长？！” 【顾生与你一样，都被伽罗按照不同的姓氏取名，他和你自小玩到长大，关系亲密，无话不谈。】 【先前溺水事件中，正是顾生奋力救起了你，等他走到你的面前，他向你询问身体是否无恙，并建议你回家休息，由他来协助伽罗举行仪式。】 【经过深思熟虑，你选择……】 【1、回家休息；2、坚持协助；3、讨教实力；4、自主行动】 ——好你个模拟器，这种时候还怂恿我对战？ 姜罗心中本充斥着震惊，但见到模拟器给出的选项，原本的心思都给气笑了。 他又不是感知不到模拟情景里的情绪，隔壁灵堂还在哭丧，自己还能跟学长讨教实力？ 再没眼色劲都不至于这么做吧！ 但也正是因为模拟器给出这样不合时宜的选项，姜罗冷静下来，重新认真思考前两个选项带来的意义。 顾生竟然是伽罗收养的养孙，这一信息简直细思极恐。 尤其是姜罗想起，近几日顾生面含微笑跟随着教授去探访居民，按理来说神阖镇的居民应该与他相熟，或者说他档案里也记录着来自神阖镇的信息。 可无论是居民们还是教授，所有人都从未提起过顾生自小生活在神阖镇，学长也不说，任由教授下定送归仪式失传的结论。 ——这里面的信息可疑量爆表了。 姜罗一时拿捏不住背后蕴含的可能，只能面对两个选项，继续分析。 回家休息或者坚持协助。 如果在这里选择回家，模拟中的姜罗或许会在回到家里后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姜罗不敢赌，记忆残片带来的模拟次数只有一次，他无法断定自己还有机会再前来这两年前的模拟场景。 那么。 【伱选择坚持协助。】 “……我没事的，顾生。” 仅在模拟中与学长年龄相近的少年，使用平等的语气开口。 “接下来的工作，光凭借你和爷爷做起来也很累，让我帮一手吧。” “你总是这样。” 顾生无奈。 “都受了溺水，明明可以休息，非要参合仪式，往常你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脸，现在游客那么多，走在路上别人都看着你，你就不会烦了吗？” “那是两码事。” 少年依然坚持。 “爷爷年纪已经大了，这不是我喜欢不喜欢，厌烦不厌烦的问题，而是我必须习惯去接手这份工作。” 【面对顾生的劝阻，你依然要协助伽罗执行送归仪式。】 【见你如此坚持，顾生不再多谈。】 【你与顾生一起在屋外等候半小时的时限结束，走进屋内，众人泪眼婆娑中，伽罗将熏香放置在棺材上，示意家属抬起棺材。】 【你与顾生沉默着于棺材两侧旁跟随众人步伐，目视伽罗带领一行人往后山走去。】 【熏香燃烧，氤氲香气弥漫，升腾而起的烟尘环绕四周。】 【粉末烟雾弥久未散，一路上，正如顾生劝阻话语中的那般，你的样貌引起了多余注意，偶有旅客看着你，轻声讨论。】 【但最后，当旅客理解行队的意义后，诸多言谈归于沉默。】 【你逐渐明白，逝者残留在人世间的最后痕迹，正在被你送往归途。】 【这便是送归仪式。】 【行程终点，行队停于鸟居下，逝者家属又一次流下泪水。】 【他们放下棺材，伽罗交代由你和顾生抬起，厚重木棺承载着诸人视线，沉重如山。】 【最后的一小段路只有你们爷孙三人一起行走，你知晓了自己需和顾生一起将木棺送至离别之泉，由伽罗为其举行最后的仪式。】 最后的仪式。 截止至今，姜罗从模拟中见到的送归仪式都很普通，就和他前世目睹经历过的传统相差无几。 ——但这里是一个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 灵魂存在，情感具备力量，甚至有将其视为食粮的幽灵宝可梦。 送归仪式，最后的部分才是关键。 姜罗集中起十分的精神，进入模拟场景。 …… “……到此为止吧。” 老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少年停下步伐，喘息着小心俯身松手。 厚重木棺没入泥土，姜罗和顾生对视，见到了彼此视线里的凝重。 “接下来，就由我来为其送归。” 老人也走到木棺旁，再往前走出几步，来到离别之泉旁。 他弯下腰，双手从湖中捧出一缕水，转身泼洒到木棺四周。 然后，伽罗抬头望向湖水另一边，看向那没入树林的尽头，食指和拇指相合，用嘴巴吹出了清脆的哨声。 嚁——！ 十数秒后，少年惊讶地看到了紫红色的妖异火焰在湖面上燃起。 火与水，极其不相容的二者此刻互不相侵，而缔造这一火焰的宝可梦随着风声跃来。 这是一只今人高的二足怪兽，它背部毛发深紫，颈部有密密麻麻缠绕的团状紫红鬼火。 它落在几人身旁，像人一样将双爪负在身后，背手走来，见到少年用眼神打量自己，它还发出了形似轻笑的叫声。 “呜呼呼。” 伽罗打断了对方与少年间的招呼。 “火暴兽。” 老人沉声，抬手指向木棺。 “——抓紧时间，喰食残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