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灭亲
卫国的卫庄公姬扬,有两个夫人,一个是齐国的公主,名唤庄姜;另一个是陈国之女,名叫厉妫。庄公因为庄姜不能生儿子,这才娶的厉妫,没想到的是厉妫居然不能生养,又娶了她的meimei戴妫。戴妫为庄公生下两子,长子名唤姬完(卫桓公)、次子名唤姬晋(卫宣公)。过了些年,庄姜为庄公生下一子,名唤州吁。庄公非常宠爱州吁。 这个州吁,力大如牛,喜好兵事。由于他得宠,就变得越来越放纵,性格暴躁,残忍好杀,目中无人。 一日,大夫石碏对卫庄公谏言道:“国君,臣闻爱子者,教其为人处世的法则,应本性向善。国君宠骄成性,骄则必生乱。国君百年后,若是传位于三公子州吁,当立为世子。如若不立,应教其向善。”庄公并没有采纳石碏的话。 石碏的独生子石厚,偏偏与州吁臭味相投,时不时的与他出城打猎,sao扰民居,纵马狂奔,肆意马踏麦田。有时纵马奔过街市,百姓时有死伤,敢怒不敢言。 石碏得知之后,狠狠地训斥了石厚一顿,又鞭责五十,把他锁在屋里,不许与外界联系。夜间,石厚趁着无人发觉翻墙出逃,逃到州吁府中。州吁叫他不必回去,留其住下。 再说卫庄公的二公子姬晋,荒yin好色,放荡不羁,整日与小妾夷姜缠绵。一日,二人正在屋中亲热,突然,夫人邢氏闯进大喊道:“你太不要脸了!你个小狐狸精,大白天的就勾引男人!”夷姜拿起衣服起身离开。公子晋手指邢氏说道:“你是我的妻,她是我的妾,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胡扯!”“周礼规定,白天干那种事,忤逆也!她只不过是你父亲的宫女,偷来不说,还当宝了!”“闭嘴!我与她在先,与你在后!”邢氏听后,悻悻离去。 不久,卫庄公薨,长公子姬完嗣位,是为卫桓公。桓公生性软弱,州吁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夫石碏也告老归家,不问朝政。 州吁与石厚日夜在府中商议弑君计划。 不久,周平王崩,王孙姬林即位为桓王。卫桓公欲赴洛都吊贺。石厚告诉州吁:“公子,机会来了!明日国君赴洛邑,可在西门设筵为国君饯行,可于门外埋伏甲士五百,待酒过三巡,公子可抽短剑而刺之。若有不从者,斩!国君之位,岂不唾手可得。”州吁大喜,命令石厚领甲士五百在门外埋伏。 次日,州吁亲自驾车接桓公赴筵。席间,州吁躬身对桓公敬酒道:“兄长远行,请满饮此杯。”桓公满怀酒兴,一饮而尽。桓公也斟满一杯酒,回敬州吁,州吁假意接过酒杯,只听“当啷”一声,酒杯掉了。桓公吩咐内侍另取一只酒杯,再斟满酒杯。州吁趁其不备,一个箭步过去,抽出短剑猛地朝桓公刺去,只见刃透于胸,鲜血沾满了短剑,桓公大叫一声,当场身亡。时周桓王元年(公元前720年)春三月戊申。群臣对这场突发事件,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石厚也冲了进来,五百甲士把此处团团包围住。群臣了解州吁为人,又见这阵势,只得叩头。州吁用车载了桓公尸首,对外声称其暴病而亡。 州吁遂即位卫国国君,封石厚为上大夫。 公子晋得知后,马上带邢氏并夷姜,逃奔到邢氏娘家邢国去了。 州吁即位才三天,他的弑兄夺位行为,在外面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这就是先君的宠儿啊!”“先君在的时候,都惯没边了……”“卫国让这种人统治还能有个好!”百姓议论纷纷。 这天,州吁问石厚:“寡人欲立威于邻国,教国人服我,当先伐何国?”石厚道:“郑国讨公孙滑,曾来攻我,先君向郑寤生服软,此乃耻辱!国君若动刀兵,可先伐郑!”“齐、郑二国有石门之盟,我若伐郑,齐必来救。卫岂能敌二国?”“异姓之国,宋公称大;同姓之国,鲁称叔父为尊。伐郑,需遣使宋、鲁求援,并陈、蔡,五国伐郑,焉能不胜?”“陈、蔡素来亲顺天子。郑与天子有间隙,陈、蔡必来。宋、鲁是大邦,岂能出兵?”“国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昔宋穆公受位于其兄宣公,穆公临终时思报兄之德,舍其子冯,传位兄之子与夷。公子冯怨父,出奔郑国。郑伯接纳,常欲为公子冯起兵夺与与夷之位。今约伐郑,正中下怀。现在鲁国是公子翚主政,翚兵权在手,视鲁侯于无物,可用重金贿之,必然出兵无疑。”州吁大喜,当即遣使赴鲁、陈、蔡。另派寗翊赴宋国请兵。 寗翊到了宋国国都商丘(今河南省商丘市雎阳区),见到宋殇公,殇公问道:“卫使,为何教我起兵伐郑?”寗翊说道:“郑伯无道,杀弟囚母。公孙滑逃到我国,又兴兵来讨。先君畏其武力,羞愧谢罪。今寡君欲雪耻,与贵国是借助。”“我与郑国无冤无仇,这……尔等退下!”殇公摒去左右。寗翊问殇公道:“君侯之位,受之谁乎?“吾叔穆公也。”“自古父死子继,乃是常理。公子冯以失位为恨,身在郑国,未尝忘宋。郑纳公子冯,一旦兴兵,国人感念穆公之恩,不忘其子,内外生变,君位将不保。今日之举,名曰伐郑,实则是为君侯除去大患。今鲁、陈、蔡已起兵,灭郑指日可待。”殇公一听,决定会同三国,共伐郑国。 宋大司马孔父嘉劝殇公不必兴兵,被殇公断然拒绝。 五国会齐后,公推宋殇公为盟主,石厚为先锋,州吁为后应。 这支大军每天消耗巨大,由卫国供应。卫国国小民贫,壮丁都被征调入伍,哪里承担得起?卫国百姓叫苦连天。 五国浩浩荡荡杀奔郑国,把新郑围的是水泄不通,共甲车一千三百乘。 郑国上下,有主战的,也有主和的,一时间议论纷纷。郑庄公早已打定主意,对众臣说道:“州吁弑兄夺位,天怒人怨。他岂有决心一战?只不过是借此来立威罢了,那三国不必担心,唯宋国记恨我收留公子冯,劲敌也。吾自有计破之。”庄公命大夫瑕叔盈护送公子冯往长葛暂住,转移宋国目标。又嘱咐公子吕:“待宋兵动后,便可迎战。要假意输给卫国,让州吁有了面子,自然会退兵。”“臣明白。” 宋国果然移兵长葛。那三国军心动摇,有退兵的想法。 公子吕出东门搦战,三国国君均登壁垒观望。石厚领兵出营与公子吕交战,交战数合,公子吕假意倒拖画戟败走,石厚追至东门,公子吕早已驾车飞奔入城,城门关闭。石厚又命军士把东门外的麦子割掉劳军。 石厚回到营中,建议州吁班师回朝,州吁不解,石厚摒去左右,说道:“郑兵强勇,郑寤生又是周之卿士,今日胜他,足以立威。国君即位不久,以防内变。”州吁同意。不一会儿,鲁、陈、蔡三国前来贺胜。州吁当即决定,各自班师回国。前后打仗仅五六天的时间。 石厚仗着自己的功劳,令三军齐奏凯歌,拥护州吁回国。一路上,只听百姓歌曰: 一雄毙,一雄兴。歌舞变刀兵,何日见太平?可恨无人诉洛都! 州吁心想:百姓还是不服。石厚道:“臣父在国中声望颇高,国君若召之,共同辅政,可无忧矣。”州吁命人取白璧一双,粮食五百石,请石碏出山,石碏拒绝了。石厚一看,只得亲自回家去请。 石碏问石厚:“州吁召我,意欲何为?”石厚回答道:“请父亲您出面辅佐国君。”石碏一听,说道:“诸侯即位,需要得到周天子的认可。得到天子亲赐之礼服、礼冠,钦命为君,国人自当服之。”“无故入朝谒见,天子必然起疑。”“陈侯忠于天子,纳贡积极,和天子的关系非常好。我国又与陈国和睦,若新君亲自去求陈侯,央求于他,帮忙入觐,有何难哉?”“谢父亲指点。” 石厚回去与州吁说了,州吁当即同意。于是便派人去民间搜刮金银财宝,亲自与石厚前往陈国。 石碏与陈国的大夫子鍼,关系非常好,当即修书一封,派心腹人星夜送与子鍼,教他转呈与陈桓公妫鲍。 陈桓公接到信后,信中写道: 外臣石碏致书于陈贤侯殿下:卫国国小民弱,不幸天降灾星,发生弑君之祸。州吁残暴不仁,逆子厚助纣为虐。二逆不诛,卫国社稷危矣。老夫年迈,今请贤侯抓捕二逆,明正典刑,以正臣子之纲。此天下大幸,陈国之幸也。
陈桓公看完,当即与子鍼定计,策划生擒州吁、石厚。 州吁与石厚来到陈国国都株野,尚不知石碏之计,昂然而入。陈侯派公子佗前去迎接,迎入馆驿下榻,并致陈侯之命:来日请卫侯往太庙相见。州吁非常高兴。 次日,陈国太庙中点起火炬,陈桓公站在正中,左右都是帮助接待客人的仆人,穿着、摆列相当整齐。 石厚打前站先到,只见太庙门口大旗上书“为臣不忠,为子不孝者,不许入庙!”石厚一看吓一跳,忙问大夫子鍼是什么意思。子鍼说道:“先君遗训,吾等不敢忘!”石厚非常疑惑。不一会儿,州吁到了,石厚上前并引路。入庙后,只见陈桓公满面怒容,手握宝剑。州吁与石厚上前行礼,桓公拔出宝剑高叫道:“弑君之贼在此,武士何在?”“杀……”武士一拥而上,将州吁与石厚围住。州吁大叫道:“陈侯,为何如此啊?”子鍼上前说道:“奉周天子命:拿弑君之贼州吁、石厚二人,其余不问!”石厚想拔剑,一时未能出鞘,气得他抡拳头打倒两个武士,众武士一拥而上,将石厚制服。子鍼出庙外,将石碏的书信对卫国士兵大声朗读,知道二贼阴谋之后,纷纷散去。 陈桓公想将州吁、石厚二人次日凌迟处死,子鍼建议把他们两个分开监禁,州吁囚濮邑(今安徽亳县),石厚囚于国都大牢,不许他们两个与外界接触。又星夜派人前往卫国,告知石碏。 石碏收到信后,即刻着急文武百官,将陈桓公的书信给百官传看。百官请石碏作主张。石碏当即命令右宰丑前往濮邑处死州吁;家臣獳羊肩往陈都处死石厚。右宰丑请求将石厚从轻发落,石碏大怒道:“逆子助州吁作恶,老夫岂有私情?不杀此逆子,老夫有何颜面去见卫国诸位先君!”另一方面,石碏又派人前往邢国,迎公子晋回国继位。 右宰丑与獳羊肩先面见陈桓公,然后分头行动。 右宰丑到濮邑,将州吁押赴菜市口,行刑处死。这一剑,终结了州吁罪恶的一生。 獳羊肩在陈都,将石厚押赴行刑,石厚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请求见父亲最后一面,獳羊肩说道:“你这忤逆之子,我会把你的项上人头,拿回去见你的父亲!”说完,獳羊肩手起剑落,石厚人头落地。 公子晋从邢国归来,重新为兄长桓公发丧,即君位,是为卫宣公。石碏为国老,世代为卿。从此,陈、卫两国的关系更加和睦了。 左丘明在《左传》中评价:“石碏,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司马迁在《史记》的自序中说道:“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在这弑君三十六人中,卫桓公就是头一个被弑的。从此成为惯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