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第7章政府大门被围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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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抬头一看,这个人面熟,七十来岁的年纪,只是他想不起来是谁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一位老干部。江帆赶紧伸出手,摘下墨镜,说道:“您好,也来赏菊吗” 老人说:“我不是,我是来参展的。” “哦,哪些是您参展的作品” 老人用手指着他刚拍完的那盆悬崖菊说道:“这是其中之一。” 江帆又往四周看了一眼,满目都是造型各异的菊花盆栽,就说道:“不错,不错,培育这样一盆菊花需要多长时间” 老人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年。” “一年太不容易了”江帆赞叹着说:“您这个爱好有多长时间了” 老人说:“我没退休的时候就喜欢,从咱们市举办菊花展的第一年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参展了,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好养花。” 江帆笑了,说道:“老人家,原谅我来的时间不长,我看着您很面熟,但就是忘记您是谁了” 老人笑了,他并不生气江帆的健忘,而是觉得江帆很实在,本来上级开老干部座谈会,那么多人,哪能指望一个新来的市长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就笑着说道:“我名字叫焦赞,跟宋朝名将是一个名字,你上任第一天开见面后的那次,我就坐在你的后面,我是从信访局退下来的。” 江帆恍然大悟,说道:“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后来又委托老干部局召开过一次老干部座谈会,那次好像您没参加。” 焦赞老人说:“是的,那天正赶上我请来了北京一个园艺师朋友,让他帮我修剪这些参展的菊花,也是让他给我把把关。没办法,太痴迷菊花了,就请假没去开会。” 江帆说:“这个爱好好啊,修身养性,陶冶情cao。” “我听说江市长也有爱好,就是摄影,还参加过摄影展。” 江帆笑了,心说,情报摸得够细的,看来,自己被他们反复研究过了,就说:“我纯属业余爱好,比不得您,您看您这花艺已经非常有造诣了,简直就是专家的水平,我还停留在爱好基础上。” “江市长这个爱好很高雅,比那些爱好乌七八糟的强,我也是,不会打麻将,所以就整天鼓捣这些,改天我邀请你去我家坐坐,我家里还有好多别的花卉。” 江帆感觉老人话里有话,就说道:“好好,改天我登门拜访参观学习。” 老人笑了,并给了他电话号码,希望他有机会来家里做客。 后来江帆得知,这个焦赞就是告官的老干部之一。只是因为这个敏感的原因,他一直都没有单独拜访过焦赞。直到后来他当上了阆诸市委书记,他才和这个焦赞有了一番对话,不过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了。 从菊花展上出来后,江帆没有回住处,他途径西雅图咖啡厅的时候,被它的装修风格所吸引,便把车徐徐地倒回,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打量了一下这个几近原生态的装修风格,便来到了楼上,坐在刚才丁一坐过的位置,竟然有些心情异样,他当然不会感觉到座位上她的余温,只是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中,在这样音乐缭绕的空间里,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一个被他称作“小鹿”的女孩子,一个被他当年比喻为“带着特有的青春气息,就像一串跳跃的音符,踏着节拍,从宋词小曲中走来”的女子,“清新的如轻云出岫,娴静的如姣花照水,纯洁的如白雪公主,不染一丝尘埃”尤其是她那一手漂亮、隽美、清丽的蝇头小楷,如同她本人一样 江帆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想她了,最近,来到这个城市,他经常想起她,在边疆,他不敢想,不能想,但是现在,在这个城市有着她气息的城市里,他想了 世上最着急的是莫过于人等人,最要命的事情莫过于人想人,想人,有时候能把人想死。 旁边的座位上,来了一对小情侣,江帆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端起面前的咖啡,一口喝完。 走出咖啡厅,同样是鬼使神差,他开着车,再次绕道城西,在经过她家老房子的那个路口时,他放慢了车速,尽管他知道不可能看到她,但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然而,就这一扭头间,他的心莫名地一跳。 他看到了一个女子熟悉的身影,骑着一辆女式自行车,头戴着一顶遮阳帽,沿着马路向里驶去。他激下意识地踩下制动。 也可能是他刹车急了点,直惹得跟在他车后面的车辆向他鸣笛抗议。他连忙打开转向灯,让过后面的车辆,就看见后面车里的司机恼怒地摇下车窗,一对瞪圆了双眼,表示了他此时的愤怒 江帆微笑着,冲他摆手致歉,那个司机嘟囔了一句开走了。 他把车拐向了那条毛白杨掩映的马路,脚下稍稍用力,便尾随在骑自行车女子的后面,当和这个女子接近的时候,他失望了,从这个女子的后背就能判断出,不是她。 但他还是把车开了进去,在里面掉头后又驶了出来,迎头就看清了那个骑自行车的女子,果然不是丁一。他自嘲地摇摇头笑了。 人生,有相聚就有错过,就在江帆驶出这条马路,拐向国道继续向前驶去的时候,陆原开着车,带着丁一和她的行李,还有小狗,拐了进来。丁一只是看见了江帆奥迪车的车尾,知道这个车是刚从里面拐出来的,尽管她看清那是一辆奥迪车,但她却看不清里面的江帆,盯着那辆看了一眼后,便扭过了头 陆原帮丁一把行李搬进屋里,小狗早就颠儿颠儿地跑进到了院子,它进来后,忽然就仰着头,冲着房顶大声叫了起来。 原来,房檐下,有一个大窝燕,四只小燕子正在院子上空飞上飞下,他们的父母正在教练小燕子们的飞行技术,他们一家在做着最后的迁徙的准备。听见小狗的叫声后,他们陆续飞了回来,排列在父母身边,歪着头,打量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丁一看见房檐上的燕子,不由笑了,说道:“原来我不在,家里也蛮热闹的呀” 小狗仍然冲着房顶叫着。 陆原也笑了,弯腰摸了一下小狗的脑袋,说道:“好了好了,它们不碍你的事,呆不长的,要南迁了,你管好地上的事就行了。” 小狗冲哥哥摆了几下尾巴,果然不再叫了,但却仍然警惕地注视着房檐上的燕子一家。 陆原放下行李,打量了一下屋子,说道:“怎么样,里里外外收拾的还可以吧,告诉你,这里可是有我一半功劳呢,脏活累活几乎全是我一人收拾的,人家杜蕾只是拿了一块小抹布,而我,摘窗帘,挂窗帘,打扫院落。” 丁一笑了,说道:“真是辛苦路纪委了,丁某万分感谢。” 陆原赶忙说道:“嘿,可别这样叫,让人家听见,以后就没人敢跟我说话了。” 丁一笑了,睁着一对明净的大眼睛,说道:“凡是不敢跟你说话的人,就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嘘千万别这么说,你地,政治的不懂。”陆原神秘地说道。 “呵呵,我是跟哥哥开玩笑呢。”说完,调皮的扭过头去。 陆原看着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第二天,丁一老早就赶到了单位,他知道朗法迁台长和频道主任汪军都有早到的习惯,她给他们每人带了两条新加坡的香烟,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台里有名的瘾君子。 朗法迁对她的归来表示了欢迎,他说让你们汪主任去给你安排工作吧。 于是,她又来到了汪军主任的办公会,汪主任正在安排今天的采访任务,见她进来了,就示意她坐下。 等汪军打完电话后,丁一那两条香烟放在桌上,说道:“主任,给你带的土特产。” 汪军笑了,说道:“香烟也是土特产啊” 丁一笑了,说:“独有的东西都该算吧。” 汪军也不客气,将两套香烟塞到了抽屉里,说道:“给我带烟你也不亏,走了这么长时间,别人无所谓,我有时候是真抓瞎啊,手里的活儿堆着没人干,这下好了,你回来我就有底了,关键是你在前期和后期都行,采编播全能。” 丁一笑了,幽默地说道:“听您这么说,就知道您要下狠手了。” “哈哈,那是,你歇这么长时间了,回来必须卖把子力气了。敢情你在异域他乡享清福,也不想想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原来我最看不上的翁宁,现在都当主力使了,可想而知,现在人手紧张到了什么地步。” 丁一笑了,说道:“您就分配任务吧。” 汪军看着她问道:“你还走吗” 丁一愣了一下,说道:“还没有走的计划。” “这么说还不确定” 丁一笑了,说道:“没有,不走了。” 汪军主任说:“那就好。你原来的那档专题节目,已经有人顶替你上了,就不要回去了,你先到新闻采访组,过几天再调换节目。” 丁一想说不想去前期,因为在一线,肯定会碰到江帆,那样难免尴尬,但又说不出口,只好点点头。 汪军拿起电话,把新闻部主任徐克俭叫了上来。 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新闻工作者,文笔非常严谨,早期跟朗法迁一同接受过新闻专业写作班的培训,直到现在写新闻消息都是一板一眼的标准的“倒三角型。”每个记者的新闻稿件编辑看完后,他还要一条一条亲自修改,常常是该配音了,他的稿子还没该完,好多次汪主任都来不及看稿,就签字送去配音了。 丁一来到阆诸电视台后,一直在专题部,跟徐克俭不熟,但认识。 汪主任说:“老徐,小丁回来了,先放你那儿。” 徐克俭往上推了推眼镜,说道:“真的” 汪军笑了,说道:“那还有假。” 徐克俭笑了,说道:“敢情好了,我那儿就缺像小丁这样的多面手,领导,咱说好了,放在新闻部,就别往回收了。” 汪军说:“那可没准儿,你要知道,她当年可是通过主持人大赛选拔上来的,被林稚君钦点当专题节目的主持人,所以,至于将来再怎么安排,那再另说。” 徐克俭说:“那不矛盾啊,她人在新闻部,可以给别的节目兼职。” 汪军笑了,说:“你是听见这消息眼睛都发光了,前几天给你安排的那个人,你是死活不愿要,我跟你说,那个人可是市领导的亲戚,你要注意,少说怪话,小心让领导听见。” 徐克俭说道:“那哪是新闻记者,分明就是赶集看热闹的小姐,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新闻部可不是休闲娱乐的场所,我那里一人当三人使,你赶紧把她弄走吧,弄到文娱部去。” 汪军说:“让她到哪儿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事,你看不上她,可以闲着她,没有权力把她撵出新闻部。” 徐克俭说:“我们的新闻记者,都应该是以一当三才对,就应该多招一些像小丁这样的多面手。” 丁一笑了,说道:“我不行,以后还请您多指教。” “互相学习。”徐克俭又说道:“汪主任,让小丁具体干什么” 汪军想了想说:“先让小丁去要闻组吧。” 徐克俭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小丁形象端庄,现在就缺要闻组的记者。” 要闻组是清水衙门,没有任何实惠,有的时候跟领导出去,领导为了避嫌活动完就回去了,记者们有时连饭都吃不上,扛着机器回来后,早就过了吃饭的点了。搞宣传的,别的实惠得不到,就是混吃混喝。男记者不愿去要闻组,女记者都愿意去,可以跟领导干部接触,要闻组对记者各方面的素养要求很高,既要业务过硬,还要有一定的政治敏感,丁一去要闻组,绝对能胜任。
徐克俭又跟丁一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不等丁一回答,汪军就说道:“办公室地点暂时不要懂,还在原来的地方办公吧,反正是楼上楼下,离着也不远。” 徐克俭说:“不在一起不方便吧” 汪军说:“那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有内线电话,先暂时这样,可能台里对办公室要统一调换,就不要倒腾了,等着台里的统一调换吧。” 新闻部和专题部不在一个楼层办公,从工作角度出发,的确有不方便的地方,不过丁一高兴,她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办公。 就这样,丁一来到了新闻部,成为一名新闻记者,她办公地点还在原来的办公室,只不过不是一个人了,而是和岳素芬同一间办公室了。 头上班这几天她没有出去采访的机会,这段时间以来,市领导的活动很少,可能是受到了聂文东案件的影响,因为常有人被叫到专案组协助调查一些问题,又加之新市长来后,也比较低调,市委书记似乎深居简出,领导们公开活动少了,这些以领导为报道核心的新闻部要闻组,自然出去采访的次数就少了。 这天,江帆刚刚上班到办公室,他习惯地站在大玻璃幕前的栏杆边,向右前方望上一眼,视野内,不光有阆诸市广电大楼,还有阆诸市委大楼,市委大楼排在政府和人大两座楼的正中间位置,就像雁阵中的头雁,具有领航的象征意义 他时常琢磨聂文东是怎么落马的,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些不该建的大楼吗仅仅是因为在建设过程中一些重大违纪嫌疑吗那么,右前方楼里的市委书记又负有什么责任呢 玻璃幕是双层的落地窗帘,此时,窗帘早已经被秘书拉开,而且还有两扇窗户打开通风,江帆看了一会后,就回到了办公桌前,展开了摆在桌上的文件夹,看着传阅过来的文件,这时,他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侧耳听了一下,这些声音越来越乱,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绕过办公桌,来到窗前,就看见了下面有一群人,一看就是有诉求的人群。这种现象,在各地的政府工作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他本想回到办公桌继续看文件,但是看见了底下的人群中有人打出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请新市长出来接见我们。”他的脑中立刻就闪现出要亲自下楼去处理的念头。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阆诸不是亢州了,也不是他支边的地区,他对这里的情况还一点都不了解,冒昧出头只会添乱,尤其是对于眼下风雨飘摇的阆诸。 显然,他目前还不是“新市长”,他只是一个新的代市长,过一段的人代会后,这个称呼才真正属于他。他有些自嘲地坐回到办公桌,但同时,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又回来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是的,我就是市长,代市长也是市长。 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角色转换的过程。其实这个过程只是他一人的心理过程,外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市长。是的,他不再是那个支边干部,这里也不在是边疆,这里是阆诸,他就是这个地级市的代市长,就跟他是亢州市长一样,他不在是篮球场上的左突右杀的运动员,也不是职场上打拼的小职员,说白了,他不再是一个去具体解决问题的人,而是发现问题、研究问题,同时必须安排人去解决问题的人。他不能事必躬亲,更多的是去组织协调,就像樊文良说的那样,一把手的主要工作就是协调,一把手的领导艺术就是协调的艺术 人群堵住了政府大门后,常务副市长鲍志刚给他打来了电话,向他汇报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是怎么回事,然后主动表示下去处理这事。 原来,这些人是这片办公区土地的主人,这里最早是阆诸棉纺一厂和五厂的厂区,阆诸是京州省的棉花主产区,曾经遍地都是棉纺厂。自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后,农民自主种植,棉花产区逐渐缩小,到了现在几乎没有种棉花的了,这些棉纺厂倒闭的倒闭,改制的改制,一厂和五厂早就闲置多年了,这次政府本着盘活土地资源,征用了这两个厂区,一部分用来建了办公楼,一部分用来搞了城市绿化,美好了城市环境。由于这块土地最初是划给阆诸私人控股的商贸集团,是商贸集团以土地置换方式,跟政府达成协议,政府原来的办公地点被阆诸商贸集团盖起了现代化的商业大厦,而这里,就成了政府办公区。棉纺厂的工人自然就归了商贸集团,商贸集团根据企业性质,录用的员工全都是年轻的有一定外貌条件的员工,经过上岗培训后,进入集团各个岗位。这部分员工在棉纺厂职工中占总数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其余大部分都在买断工龄的范围内。所以,这部分工人在原先工会主席的带领下,总是不断上方告状,告这里面有黑幕交易,他们闹腾有两年了。现在,他们告的人已经被双规,他们这次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希望政府尽快落实政策,给他们工作岗位,让他们吃上饭。 江帆无法断定这里面跟老干部告官有什么必然联系,在听完了鲍志刚简短的情况说明和他的主动请缨后,他表示同意由鲍志刚出面解决这事,然后慢慢挂了电话。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下去,尽管刚才自己有过短暂的思考过程,没有贸然采取行动,但至少说明了有一位副市长主动跟他汇报并请缨处理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