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子(7)
春天到了。桃花红,梨花白似雪,而这海棠花也是相当好看了。 荒村的人们,在一场春雨过后,纷纷扛着犁耙上了大山,赶起大水牛,吆喝之声不断,而农人行走在滑泞山路上如履平地,断不以摔倒为事。此时时间就是命根子,而这人的命在此时似乎变得不那么值钱了,是的,一旦秧苗种不下去,这一年便算是没有收成了。农人们在此时,真是不要命地干着活呀,有人可以一连几天几夜在大山上干活,为了趁农时,纵使少睡几个晚上,或者被鬼打杀,相比饿死,那都不算个事。 也有人就在这大山上这么没日没夜干了几天之后,便倒在这水田里,永远也睁不开眼睛了。不过,当人们发现这农人时,虽然已然是不活,而脸上的神情却相当明艳,笑容挂着,似乎觉得这活还没有干过瘾,再能干上这么几天就好了。 而这水牛,也许受到人们的情绪的感染,也颇为勤劳,为了能帮主人多耕些地,也是宁肯不吃草,有的甚至就吃点泥巴草草了事。当然,对于为了节省时间宁肯吃泥巴的牛,主人也是颇看在眼里的,断不会让它吃泥巴,知道吃泥巴伤身,便每每会给它弄点生米吃吃。 而这牛也是颇为懂事,知道主人家不宽裕,纵使是按住了它的头,这牛也不肯吃,实在盛情难却,便舔这么一点点。 大山上真是搞得热火朝天,水田里一片哗然,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小鸟,当然也有不少淹死在这水田之中的。 对于想偷懒的牛,农人这时也颇不知道珍惜,知道鞭子打是没有用的,纷纷用上了刀,一旦不听话,就是一刀砍去,反正这牛也是不听话的,死了便死了,没啥可惜的。面对拿刀的农人,这想偷懒的牛这时在这大山上真可谓是行走如飞,一大块田,一眨眼的工夫便耕完了。 三月的荒村,真是一片繁忙,唯有这花伯,不上大山,却坐在自己的屋子门前,拿着本书,在那儿读着。他知道,自己反正有王子做女婿了,纵使不干活了,也断不会饿死的。 不过,花伯没有上过学,却无师自通地读起书来,这叫人不太相信哪。平时里对花伯不太尊敬的人们,此时见了他,纷纷肃然起敬,断不敢再以玩弄的态度面对他了。当然,人们不知道花伯之所以如此做的真正用意,那便是掩人耳目,不然的话,人们会说他好吃懒做不得好死的。 “你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花婶这时颇为气愤,人家都上大山耕田去了,唯有他此时端坐在椅子上,竟然学着少秋,大声地读起书来了。 不过,花婶最终还是没有骂他砍脑壳的,这全是看在他读书的份上,不然的话,肯定会这么骂,甚至还要动手了。 “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不怕没饭吃,饿不死你的。”花伯如此说。 花婶听到他这话,当然是气得不行,当时就倒在自家屋子,不住地叫喊着。甚至还哭了,不过,花伯说什么也不会上大山的,自己已然身为王族,再也不能像寻常农夫那样行事了,不然的话,岂非有失体统? 花婶见说不动他,便只好自己扛着农具上了大山。 花婶上山之途中,可谓道路泥泞湿滑,甚且还摔了几跤,要不是她还算强健,便已然是摔下山谷去了。 花伯虽然见花婶扛着农具上了大山,依然端坐在自家天井,戴着眼镜看着书,当然,花伯之看书,尚且不知道是他在看书,抑或是书在看他。不过,事已至此,自家媳妇上了大山,便再也不好闲呆在家了,放掉书本,啐了一口浓痰在书上,便也披起蓑衣上了大山。 好不容易走到自己田地,见花婶艰难地犁着地,一时颇为气愤,已然有了王子了,何以还用得着这么卖力地干活?这不,凑上前去,把这犁用一块石头砸得稀烂,见花婶此时蹲在雨中不断地哭泣,却也是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回来了。 此时,大山上,山谷中,一片繁忙,农人们吆喝着大牛,没命地驱赶着牲畜,就怕时间太少了,没有能够犁好自家的地。如此一来,到了秋天,干看着别人打谷,而自己只能是喝西北风了。
一大牛,因为怕苦,见了这犁耙便逃之夭夭,此时被主人追上了,与之扭打在一起,而这牛也实在是太累了,已然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想逃,也不怪它。不过,主人被这牛的牛角一挑,已然是昏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已然是不知大牛之下落了。 大雨声中,主人在大山上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令花伯看到了,觉得至于如此吗,不就是一时半会儿不见了一头牛,有必要哭泣着大喊大叫?花伯甚是瞧不起那人之生活态度,啐了一口浓痰,便又溜下大山,而置花婶之死活于不顾,复回到自己的家了。 少秋在这农忙之时,当然也是不能呆在家的,不过他身体不好,干不了耕田的活,只是在大山上种了一块西瓜,姑且以此度日。此时呆在自己的屋子,看了半天书,已然颇为劳累,便站起来,瞅着窗外的风景。这窗户虽被花伯的一把大火烧过,却在洗了洗之后,依然光亮如新了。 雨真是大呀,而小河已然涨水,水势涛天,这雨要是再这么落下去,要不了多久,便会把荒村淹没。此乃是少秋甚为关心之事,而大山上的西瓜,在此雨夜,尚且还不算什么事。 昨夜一夜未眠,少秋有些头疼,力气也是没有,身体乏得很,不用说上大山了,纵使是站在这窗户瞅着外面,便已然是很累的事情了。还是看书吧,也只有看书了,不然的话,农人们这么忙碌,而自己却呆在这闲着,不太是个事,对不住光阴也对不住流年岁月。 正在看书之时,听见门外有个响动,似乎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而此屋门,此时还有何人会来敲呢?农人们不是都上了大山忙碌去了吗,而这来人何以还有如此闲雅的心情来敲打自己的屋门呢? 少秋不想拉开屋门,因为怕不是人,保不准来了头狼什么的,岂非要吃了自己?不过,静静地听了一阵子,便听见这并非狼,而是花伯呆在自己的屋子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