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门借钱（二）
林大海打从他弟进门就没说话，现如今见着这两人说话做事怪里怪气的紧，敢情真的是怀着某种鬼心思来的，心里也憋了一股气，索性开门见山问道：“老二，你这个时候来我家是做啥子的？我猜你总不会是想你侄女了，来看看的吧？” 林大河被他哥这样一问，支支吾吾半天，憋红了脸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巧凤看得心急，忙伸手掐他一下，嘴里不住催促道：“你这人快说啊，大哥都叫你说了，儿子后半辈子的幸福都在你嘴巴边上了，咋突然变哑巴了呢！” 林大河被她一催，没好气道：“你总得让我想想该怎么开口！” 李巧凤对他的迟钝不以为然，“这有啥好想的，照事实说呗，都是一家人，大哥还能怪你不成？” 林大河被她这样一说，似乎也铁了心，他摸了摸脑壳，干巴巴的开口，“大哥，这可是你叫我说的，我也就不怕你笑话厚着脸皮说了，我家啥子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侄子阿宝他过几天就要结婚了，这个女方要的彩礼钱上还差一点，今年我家地里的稻子收成又不好，你弟弟我没本事挣钱，你今儿卖了稻子，我想着能不能……” 他看了看林大海阴沉的脸色，咽了下口水，努力憋出后几句话，“能不能借我点钱，好让阿宝娶完这个媳妇儿再说？” 院子里一下子没人说话。 说了半天果然还是过来借钱的，林倩在心里暗暗鄙视她这个幺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别的本事，明明眼力劲儿生的这么足，她家刚卖了稻子，也不知道从哪里一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之前每次下地就说自己累的腰酸背痛，这回倒是偏生也不怕跑的太快闪着腰。 林大海沉默了下，闷声道：“老二，你家有难处我知道，阿宝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若是真因着彩礼结不了婚我这个做大伯的也于心不忍，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的答案要是能让我服气，这钱我就可以借给你。” 看起来这事儿还是有希望的，林大河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气，“大哥你想问什么就说，我要是知道的，一定老老实实的回答你。” 林大海点头，“我也不问你别的，就问你一件小事，算起来咱们差不多是一起播种插秧，今年又没有赶上天灾虫害，也算是个和顺年，不过就是旱了小几天，但那河里倒是一直有水的，没事儿挑个几桶也能救急，这么好的年岁，为什么村里其他人家收成都还行，就独独你地里的收成不好？” 林大河咂舌，半响才支吾道：“大哥，我觉得是那块地的风水不太好，我……” 林大海冷笑：“什么风水不好，你莫不是压根儿就没怎么伺候过地里的庄稼，成日只知道打牌偷懒去了？” 林大河没想到他大哥会说的这么直接，一下子被对方击中要害，这下他答“是”也不对，答“不是”也不对，站在那里一下子憋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鸣凤向来是泼辣的性子，她脸皮厚，又不怕丑，此时见自己的丈夫站在那里喏喏半天蹦不出一句话，当下就来了火气，“没用的家伙。” 她嘟囔一句，手里狠狠的掐了林大河一下，自己上前接上了林大海的话头子，“大哥，咱们舔着脸皮来跟你借钱，你突然说这话啥意思？明里暗地说我跟孩子他爸都偷懒不做事？” 林大海对他这个弟媳妇不满已久。 在他心里，他弟林大河以前虽然喜欢偷懒，但好歹也时常下下地，收的粮食也能管饱自个儿肚皮，就自从娶了这个只会撒泼的李巧凤，两个人硬是天天沉浸牌桌子上，地里的荒草长了几丈高都不愿管，搞得现在连基本的肚子都填不饱，日子过成这样，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既然你把话说白了，那我还就直接说了，你跟我弟在土地里偷不偷懒的你们自己知道，就连我这个偶尔路过你们田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们两公婆这半年就几乎就没下过地，那地里草长得跟稻子一样深，这样伺候庄稼，地里能有收成才怪。” “那是我自己家的地别人管不着，我愿意让它长啥它就得长啥，我愿意让它荒了它也就得荒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不能管着谁，大哥您眼皮子浅，只说我们天天坐在牌桌上打麻将，您又不知道，有时候这几天牌桌上赢的钱，顶你们起早摸黑半年多的收入。” 李巧凤到底受不了这个气，当下也顾不得借钱的事儿，眼皮子一抬，嘴里跟连珠炮一样不肯停，末了又酸溜溜道：“大哥要是实在不想借钱，直说就是了，何苦当着面儿就挖苦人？要是我今晚回去嘴一时没把紧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在妈跟前学了几句，指不定她老太太又得怎么多想了。” 林大海到底不擅长与妇人吵架，再加上李巧凤说话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快，当场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半天憋出一句：“你们自己做的不好，少拿妈来当借口说事！” 李巧凤知道自己抓住了林大海的软肋，冷笑一声，道：“大哥既然不想我拿妈来说事也行啊，那就给我们个痛快话儿，这钱你们是借还是不借？” 林大海咬紧牙关不肯开口，院里一时没人说话，李巧凤刚想再说，只听噗嗤一声，有人笑出了声。 沈桂香有些奇怪，“倩倩，你笑什么？” “我笑我婶娘啊，”林倩似乎真的为了什么事很开心，两个眼睛都弯成小月牙。 “笑我？”李巧凤脸上有些挂不住，含糊道，“倩倩，婶娘有啥好笑的。” “就是可笑啊，从前我在外面只听说过要债时候债主态度不好的，今天倒也是第一回看见，有人居然跟人借钱态度也差成这样，活像自己是大爷，人家出钱的反倒成了冤大头了。”林倩一本正经。